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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继续啊！这才六个人！”
环硕区近郊的废弃公园里，一滴血落在了杂如鸡毛的破败草皮上，一双又一双脚印在松软的泥土中按下道道痕迹，无数高大的人影围观着最中间的那个人。
他的左脸处有一块明显的青紫，身上的衣服、裤腿都有破损，泥土和鞋印在裤子上到处都是，手臂上还有着几处划伤的痕迹，血像红色的蠕虫从伤痕中滑落。
“林一，你真的还要打下去吗？你还能站起来吗？”
林一半跪在地，已经有六个人被他击退并投降了，这六个人并不是真的打不过他，只是不想因他受伤而已，他们每个人轮流给了林一几下，然后趁林一即将伤到他们的时候立刻投降退出，这样持续了六轮，林一已经耗尽了全部体力。
“我还能打……继续。”
“好，第七个。”
王语冰一拍手，第七个人从他背后站出来，这是个留板寸的精瘦学生，皮肤黝黑，手中握着一根木棍。
“算了算了，公平起见，就不用武器了。”
他随手丢掉木棍，轻蔑地望着动弹不得的林一，揉动双手，指节咔咔作响。
“啊啊啊啊！！！！”
刷，林一突然暴起，他挥起拳头重重砸到了板寸头的肩膀上。被林一毫无预兆的攻击打中，板寸吃痛地一退，面露凶色。
“你很行啊你，啊？”
击中了他一拳，林一自然抬起左手又要给他第二拳，却被板寸轻易预判了他的攻击，他提起手臂挡下了林一的第二拳，同时拉近了自己与林一的距离，然后一抬腿，一记膝击毫不留手地击打在了林一的腹部！
“呃呃呃！！！”
仿佛肚子被毒蛇狠咬了一口，一阵贯穿性的剧痛自腹部瞬间蔓延至全身，剧烈的痛楚令林一一下子动弹不得了，趁着他被疼痛支配的刹那，板寸又抓起他的肩膀，用后背将他扛起，然后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咚。
后背重重撞击地面的那一刻，林一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濒临散架的边缘，剧烈的痛楚令他几乎无法呼吸，更罔论站立或者战斗了。
“王语冰，他倒了。”
放倒林一后，板寸不慌不忙看向王语冰，语气淡漠地报告林一被击倒的事实。
“七个人，你倒在了第七个人手里。还行，我以为你一个人都打不倒呢。”
哈哈哈哈哈，一阵阵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像围观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一样围观着林一，带着冷漠、蔑视、嘲笑的眼神。
“不……还没……”
手在颤抖，腿也几乎打不直，但林一再次强逼着自己一点点……重新站了起来。
“我一定要赢你……不能再让你……霸凌同学了……”
霸凌者必须被打倒。
霸凌者往往比一般人要更强壮、更狡诈，和他们对抗往往得不偿失……但是，如果每个人在欺凌发生时选择冷眼旁观，那么弱者将永远不会得救。
“林一啊林一，你还不懂吗？我能霸凌到现在，还不遭受任何惩罚，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同伴很多吗？因为大家都怕我吗？因为我有关系、有靠山？还是说我成绩好、大家就愿意网开一面了吗？”
“你错了，我之所以可以霸凌同学还不受任何惩罚，只因为一个原因，弱者接受强者的支配，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哒，哒，哒。
王语冰曲起食指，在林一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三下，他嗤笑地看着林一全身的伤痕累累，说道：
“这个世界是没有善良、同情、正义这些虚假的东西可言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是不会去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的。请问：阻止别人的欺凌，对自己有好处吗？”
“答案是没有，因为被欺凌者的死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欺凌者也不会去欺凌无关的人，所以有人替他们遭受欺凌，他们庆幸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去阻止呢？”
“而阻止欺凌者，就要面临你现在的下场……沦为欺凌者的欺凌对象。”
四目相对，王语冰和林一静静地看着对方，王语冰脸上挂着微笑，他期待着林一的反应，而林一的反应是漫长的沉默。
“无话可说么……因为丛林法则就是唯一的真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好人’这一说的。”
没有回应，林一依然沉默着。
“看来他决定投降了，这样也好，我也可以……嗯？”
突然，原本沉寂着的林一快速蹲身，捡起了被板寸丢掉的木棍，然后一击打倒了王语冰身侧的板寸头！
“混账，你干嘛？”
嗖，林一没有言语，在击中板寸头一次之后，他再次挥舞木棍，朝他的身上接连砸下了三次重击，板寸头顿时全身蒙灰、抱着头左躲右闪。
“投降！我投降！他耍赖！”
听见板寸头喊出投降二字，林一顿时停下了动作，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
“我赢了，换下一个。”
“换你妈！”
咚，王语冰突然挥起拳头，对准他的后背就是一记重拳，紧接着他一声招呼：“这家伙耍赖了，偷袭不说还用武器，一起上，揍死他！”
“敢打扬哥？你他妈还拿棍子打？”
“这混账给他点脸他以为自己是老几了？”
随着王语冰一声令下，二十个人集体扑了上去，雨点般的拳头全数落到了林一的全身上下，一时间他的头部、肩膀、手臂、胸膛、腹部、后背、双腿均被无数双手脚拳打脚踢，人群骂骂咧咧地把他围在中间，对着他一顿胖揍。
痛，浑身上下都在尖叫，林一缩在地上，人生头一次，他特别想哭，他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想要流泪。
他只是想帮助别人而已，只是想把从小父亲教导他的正义与善良贯彻下去而已，他只是……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冷漠。
当云落欺凌的时候，班上所有人都视而不见，除他以外没有一人为安雅伸出援手，他不想和那些人一个样子，他想做点什么……可到头来，迎接他的确实这样的结果。
坏人横行无忌，好人却要被排挤、被孤立、被殴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难道，这真的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已吗？
弱者就不配获得任何帮助，只有明哲保身才是最佳答案，难道……这就是活着吗？
“林一，念在我俩曾经是朋友的份儿上，我今天好好给你上一课。”
示意人群全都散开，王语冰站到瑟缩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林一身旁，林一抬起眼睛，进入视线的是王语冰的adidas运动鞋，王语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个世界不是什么天堂，所谓的正义、道德，这些东西什么都不是，因为能履行道德的唯有人类自己，也就是说，只要你身边的人无法对抗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干坏事就一定会受惩罚……这种好事是不存在的！假如伤害了别人就一定会被惩罚，那全世界的警察、法官和检察官岂不都要失业了？”
“我天生就比你更聪明、更有钱、更高贵，我就是可以享受到你永远享受不到的特权，就算欺凌了谁，也没有人能惩罚我，因为我是无懈可击的。”
王语冰捡起了地上的木棍，他把棍子高高举起，眼睛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和我约架，算你有本事。作为代价，就打断你一条手臂吧。”
看着即将落下的木棍，林一闭上了眼睛。
打吧。
今天你在我身上烙下的每一处伤痕，都将变成你欺凌的证据。
我会曝光你的……以我自己受欺凌为代价。
“住手！”
突然，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随即响起，越发迫近。
“水英姐！你怎么……”
林水英，还有安雅，以及一大群不认识的人迈着急促的脚步从远方快步赶了过来！
看到他们，林一不住地疑惑：他的堂姐林水英怎么会和安雅在一起？而且他们身后这么多人是……？
“林一！你和人打架居然不给姐说一声！如果不是你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和人打架了！”
同学？
原来如此……是安雅么，安雅告诉了她自己的处境……但是水英姐为什么会和安雅扯上关系？
算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
“王语冰是吧？放开我弟弟。”
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人，林水英站定在王语冰面前，后者的面孔已经完全转为了惊愕，她冷冷地瞪着王语冰，道：
“他的回合结束了，现在，我和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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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欺凌的末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