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警报”第一次出现时,岳菲并没有记住与理解内容,但那一句“未知权限干涉”,配合自己保持正常记忆的情况,岳菲就已经预料到故障与自己的异能【轮回】有关。
【轮回】通常给人的印象似乎只有一种穿越时空的能力,实际上并非如此,从强行维持理智提升疼痛耐受到精神系异能者遭受反噬,就能看得出【轮回】具有对异能类型与异能效果,远远不是单纯一种。
【小幻】说明【轮回】不符异能类型的算法冲突,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轮回】的,何况,这种能够穿越时空的异能,自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异能可以相提并论的。
岳菲克制自己躁动的心态,询问道:
“为什么我的【异能】生成了死循环?”
【严格来说,导致系统运行故障的决定性因素不是异能,而是您。】
【小幻】摇了摇头,回答令岳菲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注定特殊,但抛开【异能】不谈,她本质上依旧是那个普通人才对。
“我?你确定没搞错?”
【小幻】依旧坚定地摇头,她的双手在胸前合十,耐心解答道:
【不会错的,您的【轮回】我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能力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可以确认那是一种循环与不屈的力量,【她】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如同法则一样运行,拒绝您在任何事件上任何形式的死亡,您的试炼无法结束,正是因为【她】将自身的力量作用在精神世界的您身上,将一切历史进行着重塑。】
【可是,说到底【轮回】依旧是由您的意志所觉醒的力量,根据我读取您表层记忆获取的情报,您的【经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银行抢劫案”,恐惧与印象最深的便是“无论怎么选择都无法解除轮回”,而这一次试炼的难题内容本来最有可能的会是经典的电车难题,要求您在一辆失控加速的火车上,在有限的的时间内,从绑匪劫持母亲与阻止列车失控之间做出人性选择。】
【但很不巧的是,“克服最大的心理阴影”与“无论怎么选择都无法解除轮回”是自相矛盾的,试炼系统的核心设定与运行机制因此发生了逻辑冲突,副本自行崩坏无法推演正常剧情,形成了各种混乱随机的线索与关卡锁死您拯救任何一方,并且,还要求您用【轮回】去解决无解的循环,这就导致您既不成功也不失败,一直处在试炼进行中的状态,【轮回】其实只是较大的额外推力,心存恐惧的您才是主要原因。】
………
岳菲听着【小幻】的话若有所思,她没想到【轮回】除了能干涉自己的现实世界,触发条件居然也包含精神世界的时间体系。
此刻,这一场出现程序漏洞的试炼,让那些凭空消失的乘务人员、自动修复的墙壁和随机的爆炸位置,全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岳菲当初灵光一闪的直觉判断并不是假的,【幻想世界】的运行机制就是在针对自己,它在实时根据她的想法与行动调整应对的策略。
还好的是,一向神经大条的自己机智一回,人品爆发,没有再多折腾几次,就提前把潜藏在人群中的管理员揪了出来,不然……
岳菲想着想着,不免后怕地哆嗦了一下,看向【小幻】的眼神带着鄙夷与愤怒,明明作为整个试炼系统的管理员,就算做不到将自己送离试炼返回现实,那也不至于假扮自己的亲妈浑水摸鱼吧!
“【小幻】,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在明知试炼系统出错的情况下,还要让我回到座位上阻拦调查,隐瞒故障的你到底有何居心!”
岳菲踏前一步,威势惊人,但【小幻】没有丝毫惊慌,她双手合十微垂眼帘,下一秒,只见整个被暂停时空的空间变得若隐若现,无数条编织规则的彩色线条由原本看不见变得清晰,很快,一道由代码构成的红色丝带出现在岳菲的面前,那些代码逐渐变成了可供理解的语句。
禁令5586条:为防止试炼系统存在越权风险,避免受试者的观感体验遭到破坏,除非正在测试中的受试者主动发现并排查出系统异常,否则,管理员禁止以任何方式主动向受试者提醒已存在的系统异常,所有系统异常应被同步记录与优先标注,由管理员负责第一时间封锁算区,并将坐标位置上报控制中心等待处理。
“控制中心?难道……你不是不想帮我,而是,因为试炼系统的程序限制,你没有办法主动提醒我试炼故障的系统异常!”
【是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您主动发现我的存在,我只是运行机制的管理员,控制中心是我的上级单位,但您的【轮回】成功解除对您的记忆屏蔽后,便给了我利用了趁虚而入的机会,为了不被系统机制标注为系统异常删除数据,我也只好扮演您的母亲等待您的主动发现。】
【小幻】波澜不惊的语气在岳菲听来隐约有些无奈,岳菲叹了一口气,看来【小幻】虽然作为试炼系统明面上的管理员,但实际上也只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的棋子罢了。
【小幻】是对自己是怀有愧疚心理的友方,不是有意隐瞒的敌人。
不过,岳菲心中还有最后一个不解的疑问,【轮回】成功解除对自己的记忆屏蔽后,【小幻】这才出现的。
如果自己的异能【轮回】与系统算法本就冲突,那为什么自己一开始的记忆会是试炼中的NPC?
这个疑点让岳菲皱起眉头,既然主要因素是她本人意外卡Bug,但强大的【轮回】也延迟卡Bug,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操作……
每当回忆“错误警报”说出的轮回次数,岳菲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精神世界追寻真实确实很可笑,但这就是岳菲一直坚信的直觉判断,长久以来的生死轮回,多少让神经大条的岳菲养成了捕捉细节的态度。
“【小幻】,我知道这一场试炼不是你的错,但是,我总觉得心底里有什么不对,你实话告诉我,我在进入试炼与恢复记忆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岳菲盯着【小幻】缺乏人性化的眼睛,总觉得周围的氛围发生了某种不对劲的变化。
好奇怪,为什么我从一开始没有对【小幻】那么警惕?为什么我对脱离精神世界没有那么迫切?为什么我会理所当然地问她各种问题,就好像她早就认识过她一样……
岳菲凝视着【小幻】那张缺乏血色的苍白面容,她叹息道:
【唉,您真的肯定自己在试炼中轮回了六次吗?】
“你的意思是……我失去了很多记忆。”
岳菲缓缓起身,眼神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与祈求,希望那最坏的真相不是真的,不被对方亲口说出来,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小幻】摇摇头,悲伤开口道:
【恐怕,现在的您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说过,我没有办法送您离开,这里的时间流速又远远超过外界。】
岳菲呼吸急促,双手扯了扯自己僵硬的脸颊,勉强平静自己的心情。
“我被困在这到底多久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1000倍,而您已经停留在这里轮回248254次,累计时间34854小时,外界已经过去了31个小时。】
“什么!”
岳菲整个人都不好了,累积二十四万次究竟是何种恐怖的时间概念,当初她位于银行抢劫案时大约也只有一两万次吧!自己居然经历了如此多的生死轮回却没有多少变化,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幻】点点头,一向平静的她罕见地皱紧眉头道:
【确实,时间一长,生死轮回会导致人格与记忆逐渐自然磨损,换成普通人的异能根本不可能创造主挺过如此漫长岁月的磨损,您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
【对不起,删除记忆并非我的本意,由于我无法帮助您离开,您能离开的机会只能来自于外界的控制中心,为了等待救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您减少死循环的绝望与痛苦,让您的精神再坚持一段时间。】
【好在管理员权限的我虽然无法修改已有的试炼内容,但我可以增加合理设定,您作为剧本中NPC期间的记忆就是我为您填充的,我想让您的母亲带给您慰藉更坦然地面对死亡,这就是为何我会设置让您的母亲不让您离开座位的原因。】
……
岳菲明白了,原来,【小幻】看到了自己被漫长岁月折磨的痛苦与绝望,所以,她采取了一些措施。
问题的答案让岳菲有些呼吸急促,但生死轮回的经验还是让她维持理智,继续思考。
岳菲咽了一口唾沫道:
“如果按照你所说继续推演,你应该是目睹了我被困在精神世界中,你就用消除记忆的方式,将我变成了试炼中的NPC,至少不会记得自己经历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是的。】
“我真的崩溃了?”
【如果您不相信我所说的事实,那么,或许您重新目睹几次轮回,再次稍稍体验一点那种感觉……】
【小幻】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哀叹中,随后,岳菲周围的世界渐渐拉伸扭曲,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与色彩融化的油画,没等岳菲反应过来,意识就会堕入一场梦中?
岳菲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现在的时间流速时快时慢,她的面前释放一副视角跳动的画面,就像是有一名观众在任性地拖拽视频的进度条,她时而在上帝视角俯瞰一切,时而切换到第一人称视角近距离观察,下一秒,画面开始播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