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上帝】的体内并非是血肉内脏,而是如虚空大海一般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大海,这里是超越人类理解的负面深渊。
“【无限】,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为什么整个世界的真相如此痛苦。”
“对不起,我不该找到你,如果我们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一切都如过去那一般和平,那该有多好。”
……
岳菲的泪水向上漂浮,她的灵魂坠落了很久,身下才传来缓冲感,脚底触及能够支撑起身体的地面,同时,虚空中浮现出一颗血肉之眼,周围凭空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一片区域,让她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不……”
岳菲挣扎着爬起来,手里液体的粘腻感让她下意识朝身下看去,却发现地面根本是由【异化腐殖质】的血肉构成。
无边无际的血肉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胎衣粘膜与腐烂血液,一张张痛苦绝望的破碎面容与残肢断臂相互融合,如同颜色各异的蜡烛在融化后又凝固的产物,这些融合的血肉来自于各个年龄段的人类和动物,不时能看到一些由骨骼与软组织组成的巨大触手在蠕动颤抖,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正在发芽的邪魔胚胎。
而拥有完整人体的岳菲在其中显然是一个异类,她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血肉地面开始颤动,那层胎衣粘膜下,无数充满血丝的眼球与巨大触手朝着岳菲的所在位置注视、围拢。
“这些都是灵魂?”
岳菲注视着脚下的地面,大量来源各异的痛苦与绝望的记忆凝如实质,她能感受到地下是一张巨大精密又错综复杂的灵魂网络,大量生命灵魂破碎自我意识彼此融合。
【休息吧,躺下吧。】
【你很累了,死亡才是众生一切的归宿。】
【将你的灵魂交付我,我将完成你的愿望,执念只会带来痛苦。】
……
虚空中的血肉之眼注视岳菲,凭空燃烧的火光变为蓝紫色,地面的巨大触手纠缠着融入岳菲的灵魂,想要将她的自我意识瓦解同化。
岳菲能听见那些言语有多么“美妙动听”,也清楚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它】承诺的内容也是“发自真心”,只是,那个实现愿望的人不是岳菲,而是由【黑色上帝】负责代为完成。
岳菲必须承认自己真的心动了,那些言语对她的本我充满了诱惑力,其实,经历无数次生死轮回的她真的累了,每隔一段时间遭受一次刷新世界观的非人劫难,庞大的压力压在16岁的她身上,已经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超越人类极限好几次了。
“别再说了!我知道达成愿望的道路一定很痛苦,但我不想放弃,我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美好的未来,我不需要你来代替我!”
岳菲大吼着否决那些言语的诱惑,拼命挣扎着但并没有成功挣脱,【黑色上帝】依旧在诱惑着她。
【接受审判吧,有罪的你早已知晓剧本的结局不是吗?】
【无数个比你更强的岳菲与我抗争,可是,她们结局只有一个!】
【岳菲,你知道自己为何接受不了真相,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这个世界到底值不值得被你拯救!】
……
【黑色上帝】继续用言语瓦解岳菲的心理防线,顺着【腐化种子】的灵魂联系,触手变为融入灵魂的触须,将岳菲灵魂深处所经历最黑暗的一面挖掘出来。
无能的她在银行抢劫案被循环虐杀的痛苦,黄昭复仇追杀时被人强行扔下车的悲愤,拯救羊角岭向华国分部求助被拒时的无力,刘益民认为无常怀璧其罪的背叛……
血肉之眼的瞳孔化为一张播放人生经历的巨大屏幕,重复岳菲所经历的种种绝望一幕,使泪水从眼眶源源不断流淌出来。
“不,不要再提起!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你比我们更清楚,以后的未来必定会有无数的痛苦与绝望,你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第二天会不会继续轮回,会不会前功尽弃!你最恐惧不就是【无论怎么选择都无法拯救所爱的一切】吗!】
“成为英雄是我的愿望!我不会违背它!你休想!”
【你的愿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在你踏上这条路后,所有人经历的痛苦和绝望相反变得更多,你想成为赏善罚恶的英雄,却以爱为名无数次毁灭这个宇宙,你的存在让这个宇宙无法安心。】
“不,才不是,只要能创造更美好的未来,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呵呵,你觉得很值得,但你问过其他人的想法吗,为了一个终将毁灭的美好剧本,自私虚伪的你让时间不断断层毁灭宇宙,让轮回中无数无辜之人为你的愿望而死,你才是真正的【原罪恶魔】!
【黑色上帝】质问着,试图让岳菲放弃抵抗的执念,趁机从内而外重新塑造灵魂,让岳菲堕落为【黑色上帝】的一部分。
【岳菲,你并不是痛苦之源,哪怕这个世界注定被【黑色上帝】毁灭,但你依旧可以选择继续还是放弃,延续美好的存在,这一次轮回的未来取决于你。】
关键时刻,【轮回】的声音岳菲的心脏处从传来,如同一剂强心针使沉浸痛苦的岳菲恢复清醒,同时,【轮回】化为一道红影从心脏迅速钻出,化为红色巨蛇将岳菲拥入怀中,用蛇尾打飞一切靠近的肮脏触手。
但【黑色上帝】注视着两者后却发出一阵冷笑。
【你说,我们是真正的痛苦之源?呵呵,为了维持终将破灭的美好,不断重复轮回的毁灭,于继续重复骗局的你们相比,我们至少不会玩弄猎物,可怜的创造主,你的【轮回】无数次欺骗你,恨不得让你去死,你居然还听它的话!】
“不,【轮回】是因为我的无能而经受痛苦,为了我更好的成长,它才选择隐瞒真相,它不是骗子!即便放任创造主死亡毁灭,那它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真的吗?据我所知,你对【轮回】的过去近乎一无所知,你对她之间几乎没有感情基础,你同样可以放弃她一次,事实告诉你,我们目睹到她曾经不止一次亲手杀掉你,仅仅因为你推算出世界的真相,或者产生【腐化倾向】。】
【黑色上帝】的话让岳菲无比愤怒,她转头看向守护自己的红色巨蛇,却发现【轮回】的表情变了,直视岳菲的她满脸惊恐,陷入沉默。
“这不可能!【轮回】,你告诉她!你根本没有那么做!对吧?这不是真的!你没有亲手杀死我!”
【轮回】依旧默不作声,两滴混浊的黑红泪滴流下,绝望又痛苦的表情证明了一切。
【哦?看样子,她隐瞒了一个更大的的谎言,原来她不止是杀死过你,还是吞噬过你灵魂的【腐化异能】,难怪并非灵魂系的她能够自由触及灵魂合成【异能】,正常的【异能】可是无法干涉灵魂的!】
“怎么会……这不是真的……”
【可怜的凡人,还不相信吗,你的【轮回】需要被上帝审判,那就让你亲眼看一看真相吧!这就是前任岳菲的死亡!】
血肉之眼发出嘲讽,瞳孔播放了过去的一幕,那正是“第1685389515位岳菲”的死亡原因。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前任岳菲缩在角落里抓着自己的头部,红色眼睛的倒影直勾勾地盯着创造主。
“【轮回】!我的下场到底是什么!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你、你快说话啊!我好害怕!”
【……】
……
许久,从最初的惊慌与恐惧,再到愤怒与不甘,镜中的【轮回】一直都在聆听着这位”创造主”的哀嚎、埋怨与怒吼,对前任岳菲的一个问题给出了自己最后的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答我!是【黑色上帝】杀死了我吗!”
【不,是我杀死的你。】
还没等前任岳菲继续思考下去,剧痛翻江倒海一般上涌,她眼皮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倒地不断抽搐着,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源源不断从脑海里抽离。
“等等,我的【异能】!【化身】!【通达】?”
“我、我怎么变成普通人了!为什么【你们】要背叛了我!”
“【轮回】,你这个混蛋到底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
……
前任岳菲一直以来所仰仗与依赖的【异能】就此消失,随着【轮回】的精神屏障撤销,让无法接受现实打击的创造主瞬间精神崩溃。
前任岳菲开始七窍流血,扭曲【愿望】的自己开始腐化,鲜红的血液之后是污浊的【异化腐殖质】,那些恶臭的液体源源不断从她的眼耳口鼻喷出,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
不久,陷入癫狂状态的岳菲,因在个人宿舍中发疯被人发现,伦理道德监察委员会的送人立刻把这名【腐化者】送去“专门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直到不久这个宇宙因【轮回】的离开而时间线崩塌再次重启。
【黑色上帝】的瞳孔变为原状,岳菲抬头与守护自己的红色巨蛇对视,但是,眼眶里刚刚停止的泪水又不受控制重新流出。
“岳菲,这是真的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它说的对……这是真的……】
此刻,【轮回】亲口承认自己亲手杀死了创造主。
这一瞬间,岳菲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崩塌,自己一直以来依靠的【姐妹】原来是自己恐惧【腐化异能】,还曾经不止一次杀死她。
原来,【轮回】真的会放弃她,那些陪伴她、保护她的一切,不全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