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俺都急死了!俺还以为你迷路嘞!喔啊,你是咋做到的,羊!羊都找回来了!山神保佑!”
白芳看到岳菲带着羊群现身时,焦急的她被喜悦淹没,激动地围着她上窜下跳,跟一只嗑药的兔子似的。
“淡定,淡定!羊群本来就没跑多远,我绕着附近几座山头的山坡多转几圈,它们就跟着我回来了!”
岳菲云淡风轻说着,摸了摸白芳的头,而白芳脱下了遮身的荷叶,换回了那套晒干的粗制麻衣,看起来没有那副山野小儿的模样了。
此时,天色渐晚,傍晚的金色夕阳柔软地靠在连绵起伏的山脊,翠绿植被被阴影涂抹了大面积的灰色,覆盖了原有色彩,绚烂余晖投射几道条状的光束笔直地分割阴影,将天空与林间雾气晕染为橙红。
“大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在哪里过夜啊!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来俺家,要是不好好招待一下,俺良心过意不去啊!“
白芳眼神充满了感激,拉着岳菲的衣角摇晃着。
“行,我正好挺饿的,那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岳菲没有回绝白芳的好意,本来自己也居无定所,倒不如直接答应下来,正好多保护一下自己的奶奶,避免意外的发生。
“别不好意思,大姐姐,你可是俺的恩人,跟你说,俺娘的手艺可厉害了,就算是野菜糊糊都能煮出肉味!”
白芳热情地带路,嘴里絮絮叨叨不停,介绍着三界村的风土人情,带着岳菲一溜烟朝着山下的家前进,身后是一群吃饱回窝的羊群。
羊角岭的山门口——断角谷
本来,古时候羊角岭是一处月牙形的连脊山脉,牧羊人想要带羊群前往深山草甸放牧时,都要踩着高山瀑布湿润的苔藓碎石,翻越几百米高的陡峭山坡。
不过,大约几百年前,一场山体滑坡加上高山瀑布的常年冲刷,导致连脊山脉最终裂开一个山口,瀑布消失不见变成河流,形成了一两百米长的河流峡谷,加上后人的维护清理与修建小路,让进山放牧不再是一件难事了。
这对于习惯多年都市生活的岳菲来说,平整的柏油路适应久了,白色运动鞋踩在松软的泥泞小路上,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不过,这些断角谷作为羊角岭地区几个村庄的共同圣地,有专门的“看门人”在,想要正面进村的岳菲不可避免被“看门人”看到。
“小白!天都快黑了,你这妮子怎么带大白才回来!还有,这外向人为啥在断角谷!”
刚刚跨越断角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当地妇女便从板凳上站起来,如同停车场的保安一样,控制着有滑轮装置的升降篱笆拦在前面。
六七十年代人民的生活质量并不是很好,每天能吃饱喝足就是一件令人念阿弥陀佛的美事了,这名妇女的打扮与白芳差不多的朴素,她狐疑地盯着白芳,打量着不符当地环境打扮的岳菲,看起来十分警惕。
“赵姨!别担心,岳亮姐姐不是坏人!她是俺家的客人!你看!咱们的羊还跟着她嘞!”
白芳跳出来解围,指向被群羊相随的岳菲,让赵姨的脸色缓和不少。
“算了,俺也不管你们这些毛孩子的事了,晚点就晚点吧,你这丫头没把羊搞丢就行!快回家吧!我刚才看到你娘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挺生气的!”
“卧槽!不是吧!”
“哼,平时你可是要早两个时辰回家的,你娘不生气才怪!”
那个叫赵姨的村民对白芳说道,看起来直接无视了岳菲的存在,但是,那不时偷偷打量的目光,让岳菲知道她并没有彻底放下警惕。
还没等岳菲多思考片刻,白芳就拉着岳菲的手,让对方骑上另一头体型较大的山羊上,一米一高的山羊与岳菲相比,虽然体型看起来比较小,但是力量却不怎么弱。
等岳菲双手抓紧羊角时,只听白芳的一声号令,**的山羊便一溜烟地朝着家门的方向狂奔,身后的景物迅速倒退,竟然让岳菲有一种骑摩托的即视感,似乎就差了摩托车风驰电掣时的引擎声。
“白芳,那些羊群怎么办?”
岳菲下意识地问一旁骑着大白的白芳,但白芳只是用大拇指指了指后方,就见离开断角谷的羊群不再聚拢,不需要任何人进行驱赶,回家的路不远,它们相互对视后,便分散成好几个队伍自行回家。
我去,原来羊角岭地区的山羊早就成精了,还会自我管理……
岳菲的嘴角忍不住疯狂抽搐,她虽然小时候和羊群相处了很久的时间,了解不少羊角岭地区当地绒山羊独有的习性,但小时候的她终归只注意和羊群玩在一起,观察力不是那么强,对于放牧的不少细节都记不清了。
现如今,她看到羊角岭地区的羊群,竟然不需要牧羊人的驱赶自行回家,还会辨别同伴与回家的道路,这就让岳菲感到毛骨悚然。
算了,成精就成精吧,反正自己应该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岳菲转过头,不再在意这些事情,而她并不知道,羊角岭地区的羊群在地球的未来究竟发展成了多么恐怖强大的一个种族。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天!”
一个清脆的男声打断了岳菲与白芳的思绪,两只羊齐齐停下,只见不远处的阎王庙内,一个与白芳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从院子里跑过来,稚嫩的面庞与双手沾染着参杂青草的泥土,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
白芳看到对方后,眉毛抽了抽。
“阿山?你又找俺干嘛?”
“没啥,这是俺今天专门为你采好的果子,你尝尝!”
男孩一溜烟跑到白芳的面前,抬起双手把篮子呈现给她看,里面装满了红彤彤的山杏,似乎是刚刚摘好不久,从篮子边缘蠕动攀爬的一条青虫就能看到果子有多么新鲜。
“果子都没洗,尝什么啊!这么多的杏子,你今儿是不是又没去学堂念书啊!竟然敢逃课,你可真能耐啊!”
白芳没好气道,男孩也不生气,主动把篮子放到对方的怀里,白芳一根手指把青虫弹飞到一边,把篮子收下了。
“嘿嘿,没事没事,大不了被打一顿,为了你,俺才不怕疼!”
男孩笑呵呵地挠挠头,那一口黄牙让白芳直皱眉,转身抬头的样子像个骄傲的小天鹅,似乎很瞧不起对方。
她撇嘴道:
“无事献殷勤!有话快说,有屁别放!”
“那个……小白,待你长发及腰,嫁我可好?”
叫做阿山的男孩犹豫一下,声音很小,却让白芳很是恼怒。
“滚——”
白芳骂了一声,双腿一夹大白的腹部,让大白迅速离开,根本不给阿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唉,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岳菲看着垂头丧气的阿山摇了摇头,感叹这位小舔狗的出师不利,随即,让身下的山羊跟上去。
“那个外乡人是谁啊?不行,要告诉爹一声!”
阿山盯着一同离开的岳菲皱紧眉头,转身跑回阎王庙报告家长。
白芳的家
门口,一个与白芳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女人,拿着鸡毛掸子在手里掂量着,一副气势十足的恶人相,岳菲虽然没见过自己的外曾祖母,对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但光看这副与自己亲妈复制粘贴的气势时,岳菲便能确认对方和自己无疑是一家人。
这位曾祖母白桂金拎起鸡毛掸子,摆出架势。
“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太阳都快下山了!是不是又把羊群搞丢了!”
“娘,我才没把羊搞丢……”
白芳低头回避着目光,十分心虚。
白桂金看着自己不着调的女儿,冷哼一声。
“哼,你还说想当独当一面的牧羊人!上一回进山放牧,你就丢了家里的几只羊!你和大白一点都不靠谱!”
“真的真的!那个,我在山里遇到一个迷路的客人,你看……咱们还是招待一下人家吧!”
白芳一溜烟躲到岳菲身后,躲避来自亲妈的凝视,及时将注意力转移到岳菲的装扮。
“穿的这么新鲜,城里来的?你是文净团的人?”
“阿姨,这怎么可能啊,我要是文净团的人,干嘛明目张胆来这里做客,不然,那就是送死啊!我只是一个回故乡看山神祭的游客,真的没啥恶意啊!”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我们三界村最近不喜欢外来者,阁下另谋住处吧!“
白桂金的眼神里全是抵触,让岳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别这样啊,天色挺晚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文净团的人?”
“人家的祖上也是这个村的,咱招待几天呗。”
“招待啥,你咋确定她说的是真话,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可以随便带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回家!”
白芳上前求情,却被母亲怼了回去,白桂金的话让岳菲十分无奈,但正当她想找个理由离开时,一旁的大白却将房门推开,羊群咬住了岳菲的衣角,不管岳菲的抵抗,不由分说用头顶着她进门,让刚刚还争吵着的母女两人顿时停住了。
“娘,俺的眼光没错吧!”
“滚犊子!找打!”
白桂金诧异地看着岳菲没再说话,白芳拍了拍胸脯,扭来扭去,向老妈挤眉弄眼的表情像是在炫耀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错,令白桂金一针恼怒,举起鸡毛掸子把不着调女儿赶回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