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岭的山门口——断角谷
本来,古时候羊角岭是一处月牙形的连脊山脉,牧羊人想要带羊群前往深山草甸放牧时,都要踩着高山瀑布湿润的苔藓碎石,翻越几百米高的陡峭山坡。
不过,大约几百年前,一场山体滑坡加上高山瀑布的常年冲刷,导致连脊山脉最终裂开一个山口,瀑布消失不见变成河流,形成了一两百米长的河流峡谷,加上后人的维护清理与修建小路,让进山放牧不再是一件难事了。
这对于习惯多年都市生活的岳菲来说,平整的柏油路适应久了,白色运动鞋踩在松软的泥泞小路上,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不过,这些断角谷作为羊角岭地区几个村庄的共同圣地,有专门的“看门人”在,想要正面进村的岳菲不可避免被“看门人”看到。
“小白!天都快黑了,你这妮子怎么带大白才回来!还有,这外向人为啥在断角谷!”
刚刚跨越断角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当地妇女便从板凳上站起来,如同停车场的保安一样,控制着有滑轮装置的升降篱笆拦在前面。
六七十年代人民的生活质量并不是很好,每天能吃饱喝足就是一件令人念阿弥陀佛的美事了,这名妇女的打扮与白芳差不多的朴素,她狐疑地盯着白芳,打量着不符当地环境打扮的岳菲,看起来十分警惕。
“赵姨!别担心,岳亮姐姐不是坏人!她是俺家的客人!你看!咱们的羊还跟着她嘞!”
白芳跳出来解围,指向被群羊相随的岳菲,让赵姨的脸色缓和不少。
“算了,俺也不管你们这些毛孩子的事了,晚点就晚点吧,你这丫头没把羊搞丢就行!快回家吧!我刚才看到你娘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挺生气的!”
“卧槽!不是吧!”
“哼,平时你可是要早两个时辰回家的,你娘不生气才怪!”
那个叫赵姨的村民对白芳说道,看起来直接无视了岳菲的存在,但是,那不时偷偷打量的目光,让岳菲知道她并没有彻底放下警惕。
果然,对于当地村民而言,山神的地位远超文净团,难怪山神庙与阎王庙能够逃过文明大净化的浩劫。
岳菲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心理却为一方净土感叹着。
白芳就拉着岳菲的手,让对方骑上另一头体型较大的山羊上,一米一高的山羊与岳菲相比,虽然体型看起来比较小,但是力量却不怎么弱。
等岳菲双手抓紧羊角时,只听白芳的一声号令,**的山羊便一溜烟地朝着家门的方向狂奔,身后的景物迅速倒退,每次都让岳菲有一种骑摩托的即视感,似乎就差了摩托车风驰电掣时的引擎声。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天!”
不一会儿,再次经过阎王庙前,两只羊齐齐停下,只见不远处的阎王庙内,一个与白芳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从院子里跑过来,稚嫩的面庞与双手沾染着参杂青草的泥土,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正是岳菲之前见到过追求自己奶奶的舔狗。
而岳菲在七十多次的轮回中,也是知道这位小舔狗究竟是谁了,他正是日后阎王庙的守庙人赵德山。
白芳看到对方后,眉毛抽了抽。
“阿山?你又找俺干嘛?”
“没啥,这是俺今天专门为你采好的果子,你尝尝!”
赵德山一溜烟跑到白芳的面前,抬起双手把篮子呈现给她看,里面装满了红彤彤的山杏,似乎是刚刚摘好不久,从篮子边缘蠕动攀爬的一条青虫就能看到果子有多么新鲜。
“果子都没洗,尝什么啊!这么多的杏子,你今儿是不是又没去学堂念书啊!竟然敢逃课,你可真能耐啊!”
白芳没好气道,男孩也不生气,主动把篮子放到对方的怀里,白芳一根手指把青虫弹飞到一边,把篮子收下了。
“嘿嘿,没事没事,大不了被打一顿,为了你,俺才不怕疼!”
男孩笑呵呵地挠挠头,那一口黄牙让白芳直皱眉,转身抬头的样子像个骄傲的小天鹅,似乎很瞧不起对方。
她撇嘴道:
“无事献殷勤!有话快说,有屁别放!”
“那个……小白,待你长发及腰,嫁我可好?”
叫做阿山的男孩犹豫一下,声音很小,却让白芳很是恼怒。
“滚——”
白芳骂了一声,双腿一夹大白的腹部,让大白迅速离开,根本不给阿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唉,舔狗舔狗,不管你舔了多少次,最后依旧是一无所有……
岳菲看着垂头丧气的赵德山苦瓜脸的模样,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哭笑不得。
“小伙子,放弃吧,你是不可能成功的,她注定不是你的人。”
“不要你管!我就要我的小白!”
“唉……”
岳菲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男孩抬起沾染泥土的胳膊擦了擦鼻涕,那倔强的小眼神,充分说明他根本不接受岳菲的建议。
“那个多管闲事的外乡人是谁啊?不行,要告诉爹一声!”
阿山盯着一同离开的岳菲皱紧眉头,转身跑回阎王庙报告家长。
白芳的家
门口,一个与白芳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女人,拿着鸡毛掸子在手里掂量着,一副气势十足的恶人相,她又遇上了自己这位曾祖母。
曾祖母白桂金拎起鸡毛掸子,摆出架势。
“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太阳都快下山了!是不是又把羊群搞丢了!”
“娘,我才没把羊搞丢……”
白芳低头回避着目光,十分心虚。
白桂金看着自己不着调的女儿,冷哼一声。
“哼,你还说想当独当一面的牧羊人!上一回进山放牧,你就丢了家里的几只羊!你和大白一点都不靠谱!”
“真的真的!那个,我在山里遇到一个迷路的客人,你看……咱们还是招待一下人家吧!”
白芳一溜烟躲到岳菲身后,躲避来自亲妈的凝视,及时将注意力转移到岳菲的装扮。
“穿的这么新鲜,城里来的?你是文净团的人?”
“阿姨,很高兴见到您,我只是一个回故乡看山神祭的游客,您不用担心,我要真的是文净团的人,再怎么蠢也不至于明目张胆来送死。”
“不好意思,我们三界村最近不喜欢外来者,阁下另谋住处吧!“
白桂金的眼神里全是抵触,让岳菲都习惯了。
“娘,别这样啊,天色挺晚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文净团的人?”
“人家的祖上也是这个村的,咱招待几天呗。”
“招待啥,你咋确定她说的是真话,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可以随便带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回家!”
白芳上前求情,却被母亲怼了回去,白桂金的话让岳菲十分无奈,但正当她想找个理由离开时,一旁的大白却将房门推开,羊群咬住了岳菲的衣角,不管岳菲的抵抗,不由分说用头顶着她进门,让刚刚还争吵着的母女两人顿时停住了。
“娘,俺的眼光没错吧!”
“滚犊子!找打!”
白桂金诧异地看着岳菲没再说话,白芳拍了拍胸脯,扭来扭去,向老妈挤眉弄眼的表情像是在炫耀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错,令白桂金一针恼怒,举起鸡毛掸子把不着调女儿赶回了院子里。
重复,又是重复,再次重复……
岳菲站在庭院里审视着熟悉的环境,反复催眠自己是从未来过的客人,伪装那份充满可能性的惊喜感。
从最开始的兴奋到预料之中,再到习以为常,最后到厌烦无感。
想必轮回的一次次重复就是如此消磨了248号岳菲的人性,从积极向上变得怠惰悲观,倘若,她不能打破三日死的魔咒,也会沦落到同样的境地吧。
有时,真羡慕无知的你们,总能一次次体会曾经的幸福啊,不像我必须担忧未来的水深火热……
岳菲突然感觉自己的想法十分危险,如果幸福有时就是活在无知中,那是否意味着她羡慕着活在无知里,幸福才是她的愿望,【轮回】并不是因为她的愿望诞生。
不,不对,【轮回】确实是因为我的愿望诞生,可是,我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岳菲回想着一切的开始,自己扑倒老人中枪的画面,那段记忆太过遥远,除了绝望与痛苦以外,她似乎回想不起来……
“大姐姐,这就是俺家!虽然破了点,但是我保证你会喜欢它的!”
白芳对岳菲露出微笑,全然不知岳菲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拉着她的手介绍着庭院里的摆设,那纯粹简单的笑容却让不幸福的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我为什么会感到幸福,也许,我的愿望不是【成为一名真正的英雄】,而是希望他们获得拯救,保留幸福。
没错!我想起来了!所以,我才会选择【轮回】!
我想改变结局,不想放弃未来!
……
岳菲终于明白【轮回】对于她的意义,它不仅象征着那份【不屈一切的信念】的人格,也是为他人带来幸福而幸福的价值。
思想将灵魂与【异能】的联系再次恢复,【轮回】紧闭多时的眼睛再次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