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乱来了，简直太乱来了！”唐翼冲耳麦大喊着，“那是随便能拆解的东西吗！稍微有个失误，整个城市都会被炸上天啊！”
头顶，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将他的声音搅得粉碎。
“这话留着以后和她说吧。”曹霆说，“K-101能量回收成功，我们要先行撤离了。”
“还没找到亲王呢吧？而且‘灾厄’好像也失联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贪婪’的情况有些不太妙。”曹霆声音中多了一丝少有的焦急，“我已经联系本部启动了强行撤离指令。你要是……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爆炸声从帕拉比昂城市中心传出，瞬间四散冲击到整座城市的范围边缘。赤红的蘑菇云从市中心的高地升起，夜空再次被火光点燃。
“清理。我的计划奏效了，大部分怪物都聚到了这里。哦，对，总部现在把它们命名为‘饿鬼’。”
“那你呢！”
“没听见我这边的噪音吗！霍尔德派了直升机过来接我们。”唐翼喊道，“你们先撤离吧，我去找‘灾厄’。这座城市里能屏蔽信号的区域就几个，我有直升机，排查起来也比较方便……我没有调用权限？士兵，在你说这句话之前，先想一想你们的命是谁救的……”
“好，就交给你了。”曹霆说，“最好找到‘灾厄’后就撤离……再联系。”
“再联系。”
唐翼关上通讯系统。直升机对面，那两个被他带出来的霍尔德士兵怔怔地看着他。
唐翼也没再搭理他们，在手上的控制面板上轻点几下，整个帕拉比昂的数字地图出现在屏幕上。几个不规则的红色区域醒目闪烁着，代表了这座城市几个无法被电磁信号扫描到的区域。
“嗯……神圣教堂也在其中……”唐翼自语着，“他们还是老样子吗……看来是我们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滴滴……”
屏幕一角，倒计时显示着“00:00:00”的字样。
“呵，这倒是再也用不到了。”唐翼笑着，伸手点击它，想要将它关停。
手指在触碰到屏幕的一瞬间突然僵住。
【倒计时……炸弹……】
【如果仅仅是单纯地想将整座城市炸上天，为什么要将炸弹的倒计时设计得这样精准？偏偏留给我们极限拆弹的时间……就像是，障眼法……在拖延时间……】
冷汗从唐翼额头上冒出。
【拖延时间……什么事情值得救世方舟花这么高昂的代价来拖延时间？从投放出的这些“饿鬼”，到由海德拉干部看守的K-101炸弹……为了这炸弹甚至不惜在西玄市搞出了大动静……没错，一切行为都太过高调了……这本来是不合理的，但受到“救世方舟疯狂行为”的主观印象影响，这些都没有人去怀疑……难道说，从西玄市到这里，有关K-101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其他的动作？】
唐翼看着已清零的倒计时，黝黑瞳孔变得深不可测。
……
“你们的目标是原石，与我有什么关系？”夜琉璃问道，“希望我加入你们？你们似乎没这么缺人吧？搞这么大动静来烈煌挖墙脚？”
“不不，阁下，你是不知道你的重要性。”蝮蛇伸出手指，指向夜琉璃被布条裹住的左眼，“K-101融合计划，或者说，K系列能量融合计划，那可是从神圣帝国时期就在进行的实验。从各项数据验证，K系列能量是能量状态最完美的能量。但它与人体融合的实验一直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沦落至‘工业能源’的等级，又因为能量激活后不易掌控等原因被渐渐淘汰。总的来说，你，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成功融合了K系列能量的人。如果你选择加入我们——或者加入我的团队——我们会帮助您更好地掌控这具身体，掌控属于您的力量……”
“哈，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你了。”夜琉璃道，重新举起枪，“那么我把话再说明白些——我对你们的什么寻宝游戏不感兴趣。趁我还没有对你产生敌视心理之前，把君封淩交出来。”
“不，阁下。我想，您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蝮蛇道，“这邀请可不是冲您发出的……而是您背后那位……”
“我背后……”
夜琉璃当然不会傻傻地扭头看看背后是不是真的站着另一个人——凭感觉判断，那里空无一物。
但异变随之而起。
被破布蒙住的左眼激起阵阵刺痛，从眼瞳，顺着视神经，蔓延至早已有些麻木的大脑。左眼的视系统突然起了反应，视野中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多出五彩色斑。
“嘶——”夜琉璃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抬手捂住左眼。这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倒是让她找回了些许清醒的感觉，仿佛被人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原本从一进门就持续不断的疼痛像一记强心针，将夜琉璃脑海中的违和感抹除，将她打回现实。
“伟大的神灵，您……”伴随着夜琉璃的起身，蝮蛇的中二话语戛然而止，“……你，你居然控制住了K-101？这不科学……”
现在，哪怕情商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蝮蛇话语中的不善。
夜琉璃甩了甩被刺痛惊醒的脑袋，手枪枪口紧紧对准蝮蛇。违和感，从一进门就出现的强烈的违和感。本来是敌对阵营的蝮蛇，自己居然能像知己知彼的老朋友一样和他一起聊了好长时间。虽然嘴上一直在威胁着他，但其实心里完全提不起半点敌对感。
“你做了什么？”夜琉璃冷声道。
“……空气里的一点点小花招而已。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你手上。”认清自己对夜琉璃控制失败的现实，蝮蛇没有做进一步挣扎，乖乖将双手半举起，“其实，你应该考虑的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产生了怎样的反应。我的那些粉末最多只会让你对我产生些许认同感，不会一见面就二话不说爆了我的头——就像你刚进门时那样。”
夜琉璃双手握紧枪柄，脑海中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只因蝮蛇的一句话，自己身体里的能量就像受到了召唤，想要重新涌现而出，奈何真的是处于极限运作的边缘，只是断续闪烁几下，便哑了火。
而蝮蛇说的话……
【“这邀请可不是冲您发出的……而是您背后那位……”】
【“伟大的神灵……”】
【“你居然控制住了K-101……”】
就好像……他认定K-101会拥有自主意识一样……
“……告诉我，K-101究竟是什么！别拿能量结晶这种字眼来当借口。”夜琉璃威胁道，“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哈哈，这……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蝮蛇干笑两声，“在我的计划里，接下来我们之间的交谈，您就可以完全不用去理解……或者尝试去听懂了，这部分内容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
“那就想办法解释清楚。”夜琉璃上前一步，将枪口顶到蝮蛇的面具上，“我知道，死亡对你来说并不是个威胁。但我到是有办法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哈，哈，”蝮蛇干笑着，“好吧，‘灾厄’阁下……听您说的——虽然也确实是这样——对我来说折磨可比死亡可怕多了……那就，用最简单最直观的方法来说明一下吧……”
蝮蛇突然单手压下右手的指关节——毫无遮掩，当着夜琉璃的面压折。
“？”
夜琉璃也毫不犹豫，冲着蝮蛇的面具就是一枪。子弹打在上面，发出“咳哒”一声沉闷的响声，不知弹向了哪里。面具完好无损，要不是近乎零距离的射击以及蝮蛇被子弹冲击得后仰的身体，夜琉璃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打偏了。
【打不透面具？】
没等蝮蛇完全倒地，夜琉璃枪口下移，照着蝮蛇脖颈部就是一阵连射，想把他身上这防护最脆弱的部位直接截断。
事情开始向失控的方向发展。蝮蛇的脖颈并没有像夜琉璃预想的那样断裂——甚至没有血沫飞溅的景象。蝮蛇毫无阻碍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灰黑斗篷摊开。
没让夜琉璃多等，蝮蛇一阵剧烈的抽搐，身子缩紧，像虾米一样弯曲着。斗篷下方，像是沸腾的水面，波动、扭曲着，冒出一股股白色汽雾。
夜琉璃举着枪，后退几步。无论地上的蝮蛇发生了什么、会不会爆炸，在这种情况下躲远一点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斗篷一点点膨胀，波动的幅度也逐渐降低。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到来，倒是倒地的蝮蛇，扶住身旁的长椅，缓慢站起。
夜琉璃又后退了些。
眼前的蝮蛇身上仍是那顶灰黑色斗篷，但原本与夜琉璃差不多的身高，此刻已经突破了限制，到了夜琉璃需要仰视的位置。
但这并没有维持很久。蝮蛇突然弯下腰来，银灰面具凑到夜琉璃眼前。
夜琉璃举枪挡在身前，没有射击。射击没有什么作用，这是刚才唯一的收获。
再者，刚才连贴脸子弹都打不出痕迹的面具，此刻居然已遍布裂纹。
“咔嚓——”
面具中央那道裂纹骤然加深，自上而下裂开。
“嚓——”
面具自中间碎裂成两半，相对弹开，掉落在地。
贴在夜琉璃面前的，是一张扭曲的面孔。
扭曲，纯粹的形态上的扭曲，光秃秃的，仿佛受热而融化的奶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