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拿起桌上的纸牌，举到眼前，端详一阵。
“不，这不是他的牌。”艾森两指夹住纸牌，将其抛向唐翼。
“魔术师的纸牌是他自己制作的，中间层加入了自制合成材料，方便他对卡牌的操控。他的卡牌就像刀片一样锋利，同时坚硬，配合他的手法，插入墙壁、泥土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他是，适格者（注1）？”
“新人类。”艾森说，“他是天生的。他的祖上就生活在混乱之地，常年受辐射影响……或许这也是他那疯狂性格的形成原因……说多了，总之，这张再普通不过的纸牌，不是他的东西。”
“啊，明白了。”唐翼随意地收起纸牌，“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回头见喽。”
“等一下。”艾森叫住正要起身的唐翼，“我们混乱之地的雇佣兵里，没有太多人使用扑克牌作为代号或者身份标识，你知道吗？”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唐翼重新坐下，饶有兴致地看向艾森。
“混乱之地的雇佣兵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艾森严肃道，“有这么一个佣兵，他独来独往，从不与其他同行打交道，也从不光顾佣兵榜的中介所，接什么任务全凭自己的心情。”
“他总是知道谁是潜在的雇主，在不经意间毛遂自荐。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连做任务时都很少出面。但他的任务目标，都在他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开始，全部成为了他的人偶。”
艾森声音愈发低沉，小到只有对面的唐翼能够听清楚。
“全部被他替换了吗？”
“不，都是本人，但做着符合那个人期望的事情。”艾森说，“行为习惯，出行计划，名下资金的运转，交际圈成员的身份……或许有变动，或许没有，但这些微小的差异，最终导致了那人任务的完成。而自始至终，那人都未曾露面，就像一场牌局的发牌师，未参与牌局，却能控制结果。我们都将其叫做……”
“切牌师。”
“心理暗示吗？浅层催眠？”
“不太像，应该不是新人类……也许是，只是没人接触过他。”
“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吧。”唐翼不屑地笑了笑，抬高声调，站起身，“要是真的有你说得那样神乎其神，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嗯？”
“哈，当然，只是个流传在我们之间的传闻，只是很多人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艾森也笑出声，“这个‘切牌师’的名号好像是从北方传来的吧，有好几十年了，从我加入雇佣兵之前就在圈子里流传。据说只要有谁和扑克牌打上交道，就会陷入他的牌局。当初我们几个里只有魔术师不信邪，硬是把武器从飞刀换成了纸牌……现在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呵，这不就对了，按你的说法，最算那人真实存在，现在也应该是个老头子了。”唐翼离开座位，“估计早就隐退了吧，干那一行的，没有老年人。走啦。”
唐翼摆摆手，离去。
“是啊，没有老年人。”艾森自嘲似的笑了笑，伸手想拿自己的橙汁，这才想起自己的橙汁已经被唐翼喝光了。艾森苦笑着摇摇头，在桌面上寻找着什么可以喝的东西。
右边的桌面上倒是摆着一杯草莓汁。只是已经被喝了一半。
嗯？有人坐在这里吗？刚才自己怎么没发现？
艾森像自己座位右侧看去。
正对上佛尔丝那双往外迸发着小星星的眼睛。
“雇佣兵……没想到是这种剧本啊……太赞了……”佛尔丝盯着艾森，喃喃道，口水住不住地往下流。
呃，糟了。
这是艾森脑海中仅剩的想法。
……
从昨天晚上开始，上官耀就有一种自己被别人忽悠了的感觉。
先是一个自称是内务部特工（上官耀脑补结果）的女孩闯入他的房子，半建议半威胁地把他骗出，而后又和他一路飞驰至帝都南区。去的还不是内务部，而是女孩口中的什么安全屋。
若不是安全屋里随处堆叠的武器箱确实不像是样子货，上官耀肯定转身就走，顺便报个警。
上官耀在沙发上战战兢兢地将就了一晚，一大早又被拉起来，说什么要他带路。好家伙，从沙发上坐起，上官耀就感觉自己的腰像断了一样的难受。下次宁可打地铺也不睡沙发了。
不，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屋外的雨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大，却也淅淅沥沥下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让人能从雨伞雨衣底下探出头，喘口气。夜琉璃从安全屋的角落里找了件没什么标志的雨衣。今天她要去的地方可用不上内务部的身份。
“开车。”夜琉璃坐到绿皮越野副驾驶位上，“去你平时进行交易的那座黑市。”
“诶？这，这不太好吧，毕竟是黑市。”
“放心，帝都允许它存在，那它就有自身存在的价值。”夜琉璃毫不在意道，“帝国律法禁止的东西是不会存在于帝都的，名义上是黑市，其实和普通的市场也没什么区别。”
绿皮越野在帝都的雨帘下穿梭，从南区绕向西区。路上增设了好几个哨卡，将成排的汽车堵在前面。夜琉璃倒是有相关证件，可惜这辆越野车没有标识，不能使用一边的应急车道。
两人在路上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将车开到西三区。
越野驶过一条古玩街，没有进入，绕过入口，扭进旁侧的车道。一番左突右进下来，车子总算是停下。两人已经绕到了古玩街的后方，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
“叮——”上官耀轻车熟路地走上前，按响门铃。
“来了来了！”从店里响起应答声。几秒后，店门被人拉开。
“呦，上官教授！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开门的是个戴着老式墨镜、身穿杏色袄子的男人。褶皱的皮肤和嘴里露出的几颗老龅牙很好地说明了他的年龄。
“给你引荐位客人。”上官耀移过身位，将夜琉璃放在主位，“白小姐，这位是赵老板，算是我老朋友。”
“晚辈见过赵老板。”夜琉璃道。
“哎呦！哎呦！不敢当，不敢当！”赵龅牙连连道，“白小姐英姿飒爽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敢问白小姐，是，哪条道上的啊？”
“官道。”没等上官耀开口，夜琉璃就自报家门，“帝国内务部。”
“嘿呀！不得了！不得了！”赵龅牙赶忙侧身让路，“稀客啊，老龅牙我这儿可好久没进过官道上的人喽！快请进！快请进！”
夜琉璃也没客气，径直走入。上官耀跟在后面，连连摇头。在他看来，夜琉璃这初生牛犊果然还是嫩了些，并不知道初见话语里的一些门道。
店门后是一条长廊，连通着一个不大的展厅。各种样式的古董玩物摆在地上、架子上，挤满了空间。
“上官教授，白小姐，请坐，请坐！”赵龅牙引着两人穿过架子，来到几张藤椅前。四张藤椅合成一围，中间茶几上扣着四盏茶杯。
赵龅牙找来茶壶，给两人倒上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不烫，只是温热，该是一早就泡好的，而不是为两人特地准备。
“不知，白小姐因何事光临寒舍？”赵龅牙问道，面孔一笑，让他的几颗龅牙愈发显眼。
“实有一事相求。”夜琉璃端起茶杯，眼睛从杯里瞟过，稍稍睁大，又落回到对面赵龅牙身上。
“不过在这之前，先容晚辈问一件事。”夜琉璃没有喝茶，放下茶杯。
“您是，北城赵家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