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呵，白小姐慧眼识人！”赵龅牙道，“想必您一眼就认出杯中这双尾鱼纹了吧。”
双尾鱼纹是帝国北城赵家的家徽，夜琉璃在翻看赵义云档案的时候见到过。赵龅牙专门用了这种茶杯来招待她，自然是在告诉她，自己也是“官道”上的人，让她不要太过出格。
“实不相瞒，晚辈与赵家倒也有些交情。”夜琉璃道，“前辈认识赵义云吧？”
“哦，原来是我那侄子的朋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赵龅牙道。夜琉璃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戒备丝毫没有减弱，反倒突然有些增强。
起了反效果吗，这么谨慎，真不愧是只老狐狸。
“姑且熟识。”夜琉璃道，“您是赵义云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晚辈也就直说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上官教授来这里买到的那几块赤哑金块。”
“哦？”
“赤哑金这种东西在古董行可不常见，前辈却随便把它当做伴手礼给出手了。想必，前辈也是有急着与其撇清关系的意思吧？”夜琉璃说。
“赤哑金吗……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呢。想必是我当初看走眼了……惭愧啊，惭愧！”
“教授？”夜琉璃示意了下上官耀。上官耀打开怀中的盒子，把粘好的赤哑金匣取出，摆到桌面上。
“这是——”
“我们想知道是谁出手的。”夜琉璃打断赵龅牙的话，“我只需要一个名字，随后您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干预。”
“这啊……这，这我也记不清啊。必竟我也不会单独收些碎片，应该是卖家混在其他东西里送过来的吧？”赵龅牙说。
“白小姐，赵老板是买卖人，也要守这一行的规矩。您也理解一下吧。”上官耀叹道。在他看来，两人的需求本就是相互矛盾的，根本没有谈拢的可能。
“……行吧，是晚辈冒犯了。”沉默片刻，夜琉璃松了口。
“不冒犯不冒犯……”
“那晚辈再换个问法。”夜琉璃语气一转，“晚辈对这些古董什么的到也有些兴趣，尤其是赤哑金这类可遇而不可求的。那卖家，想必也与前辈关系不错。不如，等他下次再来时，前辈替我问问他，手头还有没有其他存货？价格好商量。”
赵龅牙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好！等他下次再来我替你问问！只可惜，倒是有一阵子没见到他喽——”
“那就麻烦赵老板了。”上官耀插话道。
夜琉璃暗地里瞟了一眼上官耀，抿抿嘴，忍住了没有开口。
“那，就此别过了，赵老板。”夜琉璃起身道谢。两人被赵龅牙送出门店。
“白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上官耀问道。
“……去你家，把我的车取回来。”夜琉璃说，“如果你家没有被人入侵什么的，那就说明你暂且安全，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啊，不打扰不打扰，一切为了帝国嘛。”上官耀笑道，“那这匣子……”
“你留着吧，这空匣的线索算是断了，也没什么用了。”夜琉璃说。
“不不，我是说，要不这匣子我就送给你们内务部吧，放我这儿太危险了。”上官耀哂笑道，“对我，对它，都危险。”
“……行吧，匣子我拿走了。”
……
回到上官府邸，夜琉璃的车依然停在门前。大门后，院子里被雨水冲刷得凌乱不堪，盆景植栽什么的全打了水漂。
“这么多盆景，重新打理起来会很麻烦吧？”夜琉璃问。
“还好还好，一个人的话，总是能挤出不少时间的。”上官耀赔笑道。
“……”夜琉璃看着满院缭乱的景象，总觉得有种违和感。
“既然您没了这匣子，您也就不是他们的目标了。我们就此别过，上官教授。”
“好嘞，您慢走。”上官耀站在大门前，脸上的笑意和身后能说是被完全摧毁的院子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滑稽。
“……哦，对了，教授。”夜琉璃发动汽车，又降下玻璃，问道，“这匣子的事情，你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吧？除了赵老板？”
“没了没了，这匣子到我这儿就烂在我肚子里了。”上官耀说。
“……走了。”
…
黑色商务车在近乎无人的道路上疾驶。路上没什么车辆，偶然间错车而过的，也都在显眼位置贴着机关要位的标识。
夜琉璃心情有些烦躁。线索中断，自己又陷入了无事可干的状态。不过好消息是那赵龅牙是赵义云的叔辈，等把猎狐者重新集结后，让赵义云去问问情况，或许会轻松得多。
先找个地方歇歇吧。夜琉璃转手摸向副驾驶座位上的包裹。那块面板被放在了里面，她要看一下最近的安全屋在哪里。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这么过于信任自己落在车里的包裹。】
“啪嗒——”
掀起盖布的那一刻，夜琉璃明显听到了金属丝被扯断的声音。
“滴——”
一个金属罐暴露出来。显示屏上，六十秒倒计时开始。
……
赵龅牙关上店门，往屋里走，又不放心，转回身，干脆把店门从里面反锁上。
赵龅牙穿过客室，走向里屋。里屋的门被铁链紧紧锁住，却在微微颤动。
传出的沉闷撞击声直观体现了这扇门的厚度。
“臭小子！别闹了！我开门了！”赵龅牙往门上锤了两拳，一把将铁链拽下。
“哇三叔你阴我！”
一道身影从屋里冲出，不是赵义云又是谁。
赵义云身上还穿着那件粘着尘土的衣服，头发也乱成一团，活脱脱一个难民模样。
“我是你亲侄子啊三叔！不带你这么又下药又监禁的！您这口味咱受不起……”
“混账！有你这么和你三叔说话的吗！找打！”赵龅牙忽地扬起手，让赵义云一阵躲闪，“现在帝都这么乱，你还溜过来，你这不给我添堵呢吗！尤其是你们这副队长，昨晚还越狱了，要不是我把你关起来，你现在就是帮着越狱的头号嫌疑犯！”
“啊？是越狱吗？我还以为是放出来的呢。”赵义云有些惊讶，“嚯，不愧是小琉璃，演技就是高！连三叔你都骗过去了！”
“骗？骗得过我？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小王八蛋子，还想骗得过我们这些老家伙？”赵龅牙痛骂，“刚才你在屋里都看着呢吧！刚才那女娃就是你副队长不是！妈的，这年头走这道的连化装都不会了吗！帝都里那几只大老鼠谁认不出来夜青璃！现在夜青璃还躺着呢，出来一个跟她长得贼像的在外面蹦哒，傻子都知道是谁！”
里屋中挂着一面大落地镜，里面正是客室的景象。赵龅牙弄了好几面镜子，一路摆好角度，刚好把客室里的光景反射到里屋中。
“那她更需要我了对不对。”赵义云撇撇嘴，“反正已经脱不开关系了，那只能帮忙帮到底喽。”
“你！你，唉！”赵龅牙又举起手，最终还是没落在赵义云身上。
“行吧。”赵龅牙道，“你得记住了，要和宁亲王殿下搞好关系。我估计，这越狱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那，三叔，你们说的那什么赤哑金匣子，到底谁卖给你的啊？为什么你不说出来？”
“你怎么能听到我们说了什么？！”赵龅牙可没给里屋装上什么传声装置。
“哈哈，我知道三叔您这儿消息灵通，就……”赵义云一手挠着后脑勺，一手拿出了枚耳机。
“你个小混蛋敢监听你三叔了！能耐渐大啊！找打！”
“等会儿再打等会儿再打！三叔，那卖家您先告诉我！别打着打着忘了正事儿了！”赵义云求饶道。
“那卖家就是刚才那上官耀家的管家！销赃露馅后又被上官耀给买回去了！”赵龅牙一边打一边说，“至少那管家还知道捂得严实点，以为我就认不出他来。你们呢！我呸！你们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