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铭不知道其他人在面对死亡时是不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在那一刹那间,无数的事情如图过山车般从脑子里闪过,可问题是弓铭现在想要做的并不是回忆。
滚!回忆什么的都给我滚!
他抬起自己拿着刀的右手,想要用刀把那条蛇从自己的喉咙里剜出来。可在极度的恐惧中产生的微妙冷静让他下一秒就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他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刀刻下一个六芒星,然后在中心凭感觉刻了炼化符文。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飞到地上的弓铭伸长了脖子仰天大吼,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却像是一只与天争命的野兽。
理论上生物体是无法炼化的,因为每个生物体都有精神电场。肉体在保护着意识的同时,意识所产生的精神电场也在保护着生物体本身不受这种解析式的伤害。但是实际上什么东西都有个量的问题,一个寄生体所蕴含的意识体量实在太过于渺小了。
所以当弓铭不顾一切的运转炼化阵,疯狂的要将卡在自己喉咙里的那个恶心的东西炼化掉的时候,在一瞬间他居然成功了。
蛇的外皮不断被分解,再收缩,最后那种卡在喉咙的不适感迅速消失了。
成功了吗?
摸着自己的喉咙感觉没有大碍的弓铭长出一口气,这种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感觉真不好。
但下一秒,弓铭忽然感觉到自己肺部的剧痛。没结束!自己庆幸的太早了!想想也不对,刚才自己可是喉咙被贯穿了,贯穿的喉咙怎么可能自己的愈合,如果不是这种东西所具有的诡异的特性,自己怎么可能办到瞬间愈合这种事情!
弓铭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场收缩到体内,开始寻找疼痛的根源。
神经本身的贯通的一个整体,只要某一处被阻断,就会产生疼痛,那么直接顺着神经去找就好了。意识在神经中的传达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迅速的找到了原因。
是蛇残留的体液侵蚀了肺部神经。
蛇最先需要的是呼吸系统,它们总是会先将肺部侵蚀掉。但这只蛇在还刚刚侵蚀后就死掉了,但是它用来控制神经的神经毒素却已经侵蚀到了弓铭的肺部,所以弓铭此刻才会有肺都要疼烂掉的感觉。
但是蛇已经被分解了,所谓的寄生就已经不存在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肺癌变成了肺结核,至少自己不会立刻就死了。感受着疼痛,弓铭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好疼,有办法让自己不疼吗?求止痛药……应该是没有吧!
忽然想起五感似乎是固有精神和主观精神的作用物,那么……弓铭收缩起自己的意识,不再与自身的精神场接触,自然而然的,五感就被切断了。于是这个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之中。
……
当弓铭再次醒来的时候,这次还是医院,只不过窗户加了铁栏杆,看起来有点像是牢房。。
肺部还有点隐隐作痛,不过已经好多了。估计是医院的医生给自己做了什么处理吧!弓铭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肺部烂掉了一大部分,呼吸起来很不舒服,神经萎缩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不过好处是不会让肺部那么疼了。
现在自己动一根手指头都非常费力,看来是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法下床了。
“你醒了啊!”
睁开眼,弓铭看到的是手上被铐住的荒,他正蹲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着。
“嗯,抱歉,连累你了。”
“没什么,我父亲是秽翼裁判长,他们不敢动我的。倒是你,你还真是厉害,医生说你是唯一一个被感染之后还能活下来的。”荒高兴的说着,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铐在椅子上。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弓铭看了一眼窗外,说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可惜荒听不懂。
翼人少年想要习惯性挠挠头,却发现双手动不了,只得放弃:“听说他们要把你的家人叫来说服你,你现在醒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了。”
“哦,是吗?说服?应该是威逼吧!”望着窗外的少年似乎在想着什么,“对了,你认识我姐姐吗?”
“认识,就是那个一直在那哭哭啼啼的大姐么?”
“她被当错哭哭啼啼的家伙了啊!嗯,就是她,你过来,帮我办点事情。”弓铭招招手,示意荒附耳过来。
荒拖着椅子挪到弓铭旁边,好奇的把耳朵凑了过,弓铭说了几句之后,他奇怪的皱起眉头:“你确定,这样的话你怎么办?”
“没事,我自有办法。”弓铭微笑着回答。
……
正如荒所说的,很快翼人们就来人帮他带走了。然后屠然风进来表示弓铭的家人要见他。不过弓铭告诉他,要见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就是和自己一起逃出来的山本樱学姐,屠然风没有办法,只好把人都叫来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四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情况。
雪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张张嘴最后只冒出一句:“铭铭,你没事吧!”
“雪姨,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此刻已经坐起来的弓铭淡淡笑着,虽然他一般这么笑的时候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某种情绪。
“妈,是你不好!为什么要告诉那些人?”雪珂表现的相当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是被吓着了,所以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结果害得铭铭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我的错。”雪姨难得的向女儿低头,但当她小心的瞟向弓铭时,少年依旧淡淡的笑着。
“姐,老爸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要坚强点。”弓铭将目光转向弓梓。
弓梓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嗯,不过,铭铭你真的要辍学加入公会?”
“他们是这么说的?”弓铭挑了下眉毛。
“嗯。”弓梓点点头。
弓铭笑了笑:“那就当这样好了。”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山本樱,“樱,我们分手吧!我想我已经没法再见你了,巴雷特带走我举手挥下时的那个人的时候,我们的感觉就其实就结束了。”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樱歪了歪脑袋:“那要等到明天?”
“对呢,今天应该还不算分手呢,那就算是明天吧!”少年轻轻一笑,“之后你应该会离开这里吧!”
“嗯,我会的,但是你怎么办?”
“我没问题的。”弓铭还是淡淡的笑着。
“尊重男人觉悟是女人应该做的事情,我知道了。”樱轻轻点头。
听到这句话,弓铭点点头,便合上眼睛,不再理会任何人了。众人出去后,屠然风和雷伊想要与弓铭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却被弓铭以“累了,明天再说。”回绝了。
……
第二天,风和日丽,弓铭依旧是坐在床上,仰望外面的天空,只不过这次多了扇铁窗。
弓铭今天醒的很早,却一直到过了晌午之后,才让屠然风和雷伊进来了。
“今天弓铭先生休息的好了么?”屠然风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
相反雷伊则是那种比较阴柔的人:“我想应该是弓铭先生终于做好了思想准备了,毕竟我之前跟他有不小的误会。”
听到误会这两个字,弓铭笑了:“说得这么轻松,想必雷伊先生觉得现在自己是笑到最后了吧!我很好奇,你们私下交换了什么利益,让整个高泽的公会都给你们做出让步?”
“这个,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不过这其中,弓铭先生所拥有的材料也是一大关键就是了。”雷伊微微鞠躬,淡淡的说道。
屠然风冷哼一声:“雷伊你太啰嗦了,小子,你既然以及决定把资料交出来了,还在这里打什么马虎眼?”
“这个自然是想要交换到更多的利益。不过这么一看,屠长官也是已经彻底承认自己是来威逼要资料的了?那么你也就没资格说我是冷血的疯子了吧!”少年笑着,笑着,笑容越来越大。
“这是上面的命令,我没法违背。”被戳到脊梁骨,屠然风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弓铭笑着摇摇头,:“算了,本来打算不牵扯太多了,一个,两个都一样。”
这么说着,弓铭抬起自己的右手:“那么赢家雷伊先生,我觉得那并不是误会,所以永别了。”然后他的手轻轻挥了下来。
嘭!窗户的玻璃砸碎,屠然风下了一跳,他以为弓铭要逃跑,正当他要出手制住弓铭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少年一动没动,还是对着自己肆意的笑着。
顺着他的眼神,屠然风错愕的看到了到处是血的地面,和胸口以上已经被拆碎的雷伊,此刻他的头颅正落在弓铭的床上,两个胳膊四散掉开,还站着的下半身正喷着高高的血柱。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带着血色笑容的少年,再次挥下了自己的手。
“永别了,屠长官。”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两具碎尸和洒遍了整个屋子的鲜血中,病卧在床的少年,放声而肆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