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吗?”
一名身着西服的壮汉站在星辉学院的某栋小楼门前、向身旁站着的一个人问道。
听到这个问话,那名人士点了点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色斗篷的阴影里传出:
“不会错的,极东虽然有不少人信仰神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奇术结社的数量反而不是很多,就算有、大多也都是隐藏在深山野林中。换句话说,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开设办公处的,就只有那个愚蠢的‘密斯提尔斯’了。不会有错的。”
“……”
穿着黑斗篷的人那繁琐的说明害得前者咬牙切齿。说句真心话,他最恨的就是啰啰嗦嗦的人,但无论再怎么生气他也必须忍住:这个恶魔召唤师是他好不容易才从结社里挖来的。当其他奇术师听说他们要擅自来找极东的那个结社复仇时,几乎人狼部队以外的所有人都严词拒绝;甚至还有人劝他们“你们不怕路西法大人的制裁吗”。
可是,他们在行的终究只有人狼的附灵术,对于搜索敌人他们是一窍不通。正当领队的替同僚复仇计划即将破产时,愿意伸出援手的,正是眼前这个奇术师。可惜也正因如此,领队是绝不能对他不敬的。
可恶的家伙,过会儿把火气撒在那群打倒了吾等之同僚的奇术师们身上好了。
领队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接下来,他深深地吸入了一口空气、又吐了出来,下达了今天的第一个命令:
“全员,奇术准备!”
没有回答“是”,因为多次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可以同时作出回应。
“吾祖穆图,汝乃人间地上至强肉体所有之人。”
一个奇术师队员率先开始了咏唱。
“汝之眼似夜空之耀星,汝之足似抚地之疾风,汝之爪似裂金之银刃。”
另一名队员接着说道。
最后,是所有队员的合唱:
“现今,吾愿化作暗灰之迅风,以此愿谨借汝之神威。”
言灵很短,只有这么几句话,但带来的效果却绝不寻常:除了那名恶魔召唤师众人,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本来穿戴整齐的西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灰色的毛发;嘴部向前凸出、其中长出尖而长的獠牙;粗壮的尾巴垂在身后。若忽略他们还站着这一点一切特征都像极了那种残忍的群居动物——狼。
“出动!”
随着领队一声令下,三十多名人狼从几个方向分别向密斯提尔斯所在的小楼内冲去。
※※※
“来了,社长。”
翔太的声音从当初贺人托人安装的室内电话中传了出来,听到这句话的点了点头,开始进行在这场混战前的最后一次确认:“张、翔太、次郎、泣,你们已经抵达各自的负责区域了吗?”
“没问题。”
“好了。”
“恭候着各位客人的到来。”
“待命中。”
“很好。”听着社员们的回答,贺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是这次战前确认还没有结束:
“很好,屋子的四个入口就拜托你们了。你们要相信,只要这样、你们的奇术就必然会给与回应,如果奇术是火铳,那么你们的信念就是火药——在尽量无伤的情况下,施展浑身解数将那群半兽人打垮!”
““““谨遵吩咐!””””
结束了这简洁的宣誓后,四人断开了电话的联系。伴着听筒中的忙音,贺人走出了今晚的第一步棋——
“月华,施展神道结界。”
下一瞬间,乳白色的咒力扩散开来,本应只能覆盖几个人的范围的结界却一口气展开到了足以将整栋都覆盖起来的大小;而匆匆闯入的人狼们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闯了进去。
※※※
“听好了小子们,赶快给我搜,只要是搜到的人、除了自己人以外一律格杀勿论!”
负责左侧大门的福伦兹挥动着已经长出狞恶利爪的手、向着自己的手下下令,看着九名部下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的命令、他的心中却反而涌现出一丝苦涩。
……作为小分队的队长来说,会有这种心情的我恐怕是不合格的吧,但他们其实没有必要毫不怀疑地执行命令啊,相比之下我还更欣赏那些有点叛逆的部下来着。等到这次事件平安过去后带他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福伦兹在心中思考着这样的事情,但想完后却又不由得为自己的这种心境感到无奈。
……不行不行,现在一定要认真考虑迎敌方案才行。
赶走心中的杂念,福伦兹开始认真考虑他们突入房子后发生的情况:
随着总队长的喊声,他们分三路小队冲入了敌人的大本营。恐怕是因为对方没有料到会有人搞突然袭击吧,这个入口处连个人影都没有,但正是这一点让福伦兹觉得奇怪:根据情报,密斯提尔斯的社长是个非常高明的读心术师,那么他怎么可能没发现自己一行人呢?
“打扰一下,各位在找我吗?”
“!”
被吓了一跳的福伦兹回头看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名脸上带着笑容的少年正站在他与队员们的中间。少年的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袍子,头上的帽子后面还垂下两条细长的丝带;仿佛是在与这身装束相呼应一般,他的手上甚至拿着一柄拂尘。
“……真是奇异的装束,”为了给自己壮胆,福伦兹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在这样说着的同时,他还用狼的眼睛在少年——张——的身上扫视着,“就像东方僵尸电影里面的方士一样呢。”
“没想到远在欧洲的您会看过我国的电影,相信导演们一定会相当高兴。”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一些日子前,打倒本社奇术师的人是你吗?”
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有趣似的,张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起头来:
“准确地讲,是本社才对。”
“动手!”
听到队长的命令,原本散布在房间四处的人狼们同时冲了出去。被咒力加强的脚力爆发出如同离弦之箭的速度、光亮的地板上都被踩出了几个脚印。看到这一幕,张反而闭起双眼、就这么摇起头来:“哎呀哎呀,真是的,请各位至少爱惜一下本社的地板吧。我可是每周都要花一大堆时间来打扫呢。”
言罢,张对着已冲到自己面前的一名狼人、轻轻挥动了手中的拂尘。
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当那名狼人这么想到时,那处的世界被扭曲了:好好的空间突然发生了扭曲,一股强风从中吹了出来。按照常理来看,这对狼人来说本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影响,但又偏偏是这“微不足道的影响”,竟让那名狼人就这么被向后吹去。任凭他怎么努力地将脚爪刺入地板中试图稳定身体,最后都只是徒劳。
眼前发生的突变让其他袭击者不禁停了下来,唯一保持着原样的,只有如仙人般站立着的张,以及——
“不错嘛,方士!”
福伦兹将利爪高高举起、代替自己被打退的手下冲了上来。与手下们不同,福伦兹只是奋力一跳就直线“飞”向张。带起的巨大风压将其余队员逼得步步后退。
反观张,他也终于收起了之前那副超然的表情,右手将拂尘抖开、左手在拂尘的白色前端一抹,仅是这样,拂尘的前端便像是被冻住一般、定格在展开时的样子——如同青龙刀刀刃的样子。
“乒!”
狼之利爪与白之刀刃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金戈相击的声响。在彼此主人的咒力灌注下,本应只是有机物的两个奇形武器拥有了堪比钢铁的硬度,每一次的碰撞都带有着清脆的回音。
放在平时,这种情况是队员们本应看惯了的,但即便是已经习惯了的他们,也都睁大双眼、盯着眼前上演着的死亡舞蹈:狼爪朝着对手的咽喉挥下,白铁般的拂尘将五把利刃挡下,在这一瞬间另一只手又狠命抓了过来,拂尘则是弹开前一只手、飞速回防;重得自由的爪子试图偷袭,没想到拂尘形成的刀刃不防反攻……
每一个动作都体现着两名奇术师非凡的实战经验,只要稍有差池便会落得血溅此地的下场,但他们无人退缩,仍旧顽强地在刀尖上跳舞。
“……下面一回合就分胜负吧,您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对手很强,福伦兹告诉自己,有本事抵挡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人已经不多见了,所以务必在这一击献上自己的敬意。
“试试看能不能接下、我这两爪吧!”
“天雷净世,万魔降服。”
呼应着主人高涨的斗志,狼爪与拂尘上出现了奇术的光芒。从狼爪之上,彼此交叉的五条抓痕带着撕裂的意志飞向张;从拂尘之上,闪烁着灿金色光芒的雷电带着降服邪道的目的奔向福伦兹。
下一瞬间,西侧大门被灿金色的光芒笼罩了。
※※※
在东侧大门处,两队人马正紧张地对峙着。
正对着大门的一方,是接近十名介于狼和人之间的古怪物种,最前面站着一位体格较之于其余人更为健壮的生物。
背对着门的一队中,领头的是一位身穿暖灰色和服的少年。在少年的背后,巍然屹立着四个大概只会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异状生物——的虚影。
对于前一队人马,神话中这么称呼他们——狼人。
对于后一队人马中的四个虚影,神话故事中也留有他们的大名——四神。
……对方还真是大意。
人狼部队第二分队的队长——瓦鲁斯——在心里默念道,同时还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面前:自己负责对付的东侧大门就在面前,可惜在门前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果然不过是由小孩子们组织起来的结社,只是因为自己击退了一名触犯禁忌者便骄傲自大起来了吗?
第三次确认大门前只有一个人、而且周围也没有伏兵后,瓦鲁斯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听上去很正派的语气说道:
“听好了,不识趣儿的新手奇术师,我们接下来要破坏这栋小楼,如果不希望自己身上被开几道口子就赶快躲开!”
根据瓦鲁斯的经验,这种狠话是最适合用于对付新手的。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名少年接下来应该会以最快的速度躲得远远的——可惜也只是“应该”而已:
“抱歉,本社今天已经不营业了。有事的话请明天一大早再来。”
少年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当保持着扑克脸的他说完以上这些话后,他突然停住、皱起双眉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队人狼,接着左手握拳、右掌平摊、将左拳轻轻敲在右掌上:
“看这个半人半兽的样子……难道你们是黑之子嗣所属、人狼部队吗?”
“才发现吗!?”
……这小鬼,看起来很成熟但说不定是个天然呆。
瓦鲁斯的心中萌发出了这样的想法。而在下一刻,东侧大门前的少年——阴阳师晴川翔太——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既然是那个‘人狼部队’的成员,那么就不是说话的时候了——哈!”
“?”
耳中听到对方突然发出像是武术师出拳时的声音,瓦鲁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幸在下一刻,他眼中收集到的景象以及作为奇术师多年以来培养出的直觉让他迅速明白了发出那个怪声音的原因:
以翔太朝前打出的右拳为中心,青绿色的细长虚影回旋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休想得逞!”
瓦鲁斯身旁的一名队员快步冲上前去,挥爪抓向虚影。在瓦鲁斯的记忆中,这名队员的爪击中似乎附着着加强破坏力的奇术,理论上是一定可以打破这倒攻击的——结果,反而是瓦鲁斯的“经验法则”在下一秒被再次打破:
“噗……”
虚影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被触碰到的前一瞬间绕过前伸的狼爪、撞在那个队员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名队员以更胜之前的速度向后倒飞过去,恐怕是伤到了内脏,他的口中甚至喷出了鲜血。反观拿到青色虚影倒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圈后回到翔太的头顶上方。
与瓦鲁斯的惊讶不同,对面的少年像是感到很头痛似的扶着额头,平静地说着:
“看来各位不是很习惯极东的奇术。不要去试图抵挡青龙的攻击,这是常识中的常识吧——”
“全员都有,攻击!”
不等翔太说明完,瓦鲁斯就向手下其余所有成员下达了所有命令。
……很危险。
瓦鲁斯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这个人太危险了!
按照实力排名,瓦鲁斯的实力是三名分队队长中最弱的,多年以来,他都只是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作出判断、然后再决定行动。而现在,他的直觉一直都在重复着这样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很危险。
同样,他的手下队员们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从四面八方冲了过去。有的亮出利爪、有的露出锐齿、有的从口中发出带有破坏力的音波……
“觉悟吧!”狼人们如是咆哮着。
但是,他们的攻击全都打在了地上。
“!”
发生在眼前的突变让瓦鲁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根据资料,密斯提尔斯中并没有谁拥有类似于隐形的奇术,那么,对方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觉悟吧’、吗?……说得很好。可惜要觉悟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似人又似狼的异形生物们顺着声音向天空看去。刚刚还在包围圈中央的少年不知何时已飞翔到空中;以暗色的夜空为背景,他的背后有一个赤红色的虚影,形状宛如展开翅膀的巨鸟。
俯视着脚下的敌人,如仁王一般的翔太继续说了下去:
“按照我所学习的,‘四神·神威’中的朱雀可以让人飞翔哦?多亏社长展开了这个结界,我才能施展这份超出自己平时的极限的实力呢——废话也说了不少了,该请各位消失了。”
话音落下,一张矩形的纸被翔太甩向瓦鲁斯一行人。那是一张在赤色纸张上用朱砂写着汉文的符纸。
其名为,泰山府君炎罗符咒。
来自炼狱的业火焚尽符咒、将瓦鲁斯等人围在了中间。虽然也有人试图用蛮力冲出去,但无论是那有两个人高的火焰,还是足以让周围的青草瞬间枯萎的温度,都在警告他们不要贸然尝试。
“下面,就请各位在这里面等着吧。”
透过火墙,少年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小队每一名队员耳中。
※※※
在密斯提尔斯根据地的小楼前、星辉学院的操场上,身穿黑袍的恶魔召唤师静静地站立着。若从旁人的角度看去,此时的他简直就像是黑夜的一部分,让人难以看清。
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按照人狼部队总队长的要求,在三个分队全部出动后,他只要在原地等着就好。一旦有哪只分队的情况不对劲,就由他前去救援。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得到来自任何一支分队的信号。
纵然身为奇术师的他,拥有远胜常人的耐心,此时的他的心中也已经是怒火熊熊。原因有两个:一个已经说过了,没人会愿意在一个地方呆上这么久;至于另一个……
“我说,一直站在别人背后也太没礼貌了吧。而且站了这么久你就不累吗,……?”
看起来,他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又想是故意避开一般没说出口。
听出了这个意思后,站在他背后的人——泣——带着几分玩味的感觉开口了:
“怎么,都不敢叫出私的名字了吗?当年的你可是要大胆得多哟,迪瓦鲁?”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别人说出来的话,相信不管是谁都会回头看一看吧,恶魔召唤师——迪瓦鲁——也是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特别是,当自己的名字被一个非常亲近、或者说曾经非常亲近的人说出来时。
“……泣。”
迪瓦鲁倒吸了一口略显冰凉的空气、又缓缓将其吐出。转过身子看到的,是身穿白色风衣的、灰发紫瞳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呢。”
“好久不见……泣,你还在寻找队友吗?”
“当然。为了私的哥哥们,那是必须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你和私所隶属的部队似乎已经对上了。果然你也要和私打个一场?”
“……”
迪瓦鲁没有说话,但是凭借奇术师的眼睛可以看见的赤黑色咒力正从他身上慢慢涌出,渐渐地、在他背后形成了一个长着双角双翼的邪恶身影。见到这个情景,泣当然不会误会迪瓦鲁的意思。银白色的咒力在背后聚集起来,构成的形状似乎是四片巨大的鸟翼。
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展开,接着
““上了!””
赤黑色与银白色的两道咒力,在星辉学院的操场上碰撞在了一起。
※※※
“看招!”
“呃啊——”
挥刀劈裂眼前的爪子后,对方立刻发出了名为惨叫的、还能让人们感觉他们仍属于人类的声音。趁着这个时机,次郎又挥舞起左手中的刀鞘、将对方击退回墙边。
“可恶,没完没了的呀。”
次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道。
他负责守卫的地方是密斯提尔斯的后门。由于后门是离客厅最近的地方(当然,这么安排也是便于次郎撤退回大厅),次郎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在到达后门后先帅气地拔出腰间的太刀、再摆好架势等待敌人……本该如此。
等次郎一边拔刀一边往后门走,刀是拔出来了、后门是到了、敌人也到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相当容易猜测:狼人们为了在尽可能小的消耗下打倒次郎,最后似乎决定采取车轮战的方式。而次郎则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挥刀迎敌。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他已经击败了约莫五名队员,但却还有另外五人加一个队长等着他打倒。
“可恶,要不是我前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大概都死了不止九次了。”
听着次郎喘着粗气的声音,又有两名队员有了动作,而次郎则是思维定式地拔出了刀。但是——
“?”
出乎次郎意料的,那两人只是各自默默后退了两步,分队的队长迈着大步向次郎走来。更重要的是,带领这支小分队的队长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化为狼人,而是保持了人类的外貌。
走到距离次郎还有两米的距离后,队长——托里斯——不知为何竟鼓起了掌。
“非常不错,就资料来看你应该是奇术师界的新人吧?没想到你竟能独力打倒我的五名部下。再这样子僵持下去就违背我‘在尽可能小的消耗下打倒你’的原目标了,所以——”
这样说着的托里斯伸出了戴着骑士们常用的金属手甲的右手,一团团黑雾般的咒力从手甲上的缝隙中流泻出来,最后,在托里斯的手中形成了一把形似骑士用突击长枪的武器。
“?”
“你的眼中写满了疑惑呢。”
看透了次郎的不解后,托里斯开口说道。
“嘛,不过这倒也不能怪你,毕竟是我自己显得很特立独行……这么说吧,虽然名义上我隶属于人狼部队,但我本来却是隶属于另一个由许多自认为极具骑士精神的笨蛋们组成的结社。不知道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吗?”
“啊,的确明白了。”
听完对方的暗示,次郎说出含有肯定意思的语句作为回应,同时心中也在自顾自地发表着看法。
……居然能一下子就猜到,看来他已经被问了不少次了吧,他也真辛苦呢。
奇术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类似于言灵术、读心术这样的泛用类奇术;至于另外一类,则是像恶魔召唤术、阴阳术、神道术这样的专门类奇术。
由于在ACG中的魔法师们总是潇洒地使用着各种各样的法术,所以次郎本来还指望着能看到某个奇术师可以大发神威,发出道术、扔出符咒、叫出恶魔、展开结界、同事帮队友治疗……但在听到他的想法后月华却苦笑着告诉他这样一席话:
“怎么说呢~基本上,像游戏里那种事我们是做不到的哟~”
“诶?”
次郎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发出的傻傻的声音。
“言灵、读心、治疗这种泛用类的我们是能学会许多种啦~但是,神道、阴阳道这种专门类奇术我们一人只能学会一种哦~”
就好比高中与大学。高中学习时可以先选择一个大致的发展方向,大学时则是在更细致的发展的分类中再选一个专门方向考学位。不过学位能考很多个,专门类奇术只能学一个就是了。以上几句是翔太的补充说明。
“既然你是奇术师,那么你应该知道奇术师之间快速决战时的唯一选择吧。”
托利斯的话将次郎的精神拉回了战场。听到这一席话,次郎颔首后接下了话:
“一击决战是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次郎盯着眼前的敌人,将太刀架在左腰处,摆出了拔刀术的起始动作。
这个敌人很强。次郎的直觉诉说着。
……所以为了守住这里,我必须用出目前最强的那一招!
来自泣的咒力在刀刃上聚集,看到此情此景,托里斯的突击用长枪的枪尖上也裹上了黑色的浓雾。
奇术师的僵持永远不会持久。不到十秒钟,次郎便挥出了刀,托里斯也在刹那间刺出了长枪。
僵持时间千万别超过二十秒,这是泣的原话。
用她的说法,游戏里的所谓“蓄力时间”在现实中其实基本没用,真正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敌人出手前出手。虽然这是句有点儿拗口的话,不过倒也解释了泣常抢在自己之前攻击的原因。
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突击用枪在空气中直线突进。
看清托里斯的攻击路线后,次郎的心凉了半截:他这次的招式“烈闪”是从划出的弧形轨迹中放出电击的范围性攻击,但就这个样子估计,说不定在托里斯被击中前,他自己就先被刺穿了。
托里斯的长枪还在前进,但异变却也在这时发生:
本应释放出的电击没有出现,反而是一道银色的、有着流星外形的光芒从弧线中冲了出来。锐利的突击用枪被冲击打成了碎片,速度未减的银光甚至还将托里斯撞到了墙壁上。从他的样子来看,右侧的手臂骨和几根肋骨恐怕断了吧。
“一击决战”已经分出了胜负。
剩下的六、七名队员用人类难以达到的速度迅速将被打倒的五名队友和队长抬走了。这是奇术师议会的规定,“一击决战”的败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撤退,看来即使是蛮横至此的人狼部队,还是畏惧着议会的。
后门处又恢复了平静,但是次郎的心中却难以平静下来:
他的咒力,实际上是泣输送过来的,既然他会挥出那种自己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的东西,那么就一定是泣将自己想出的什么招式送了过来。
与泣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后,次郎对泣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她总是板着一张脸,教导时也很严格,但她并不是那种会将同伴用来做实验的人。那么,她这次又到底是为什么要将这个新招式混在咒力里送过来呢?
……果然我还是去看看好了!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的次郎,握着刀直线向泣负责的前门操场跑了过去。
※※※
……不行了,还是赢不了她。
迪瓦鲁狼狈地趴在草地上,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银白色身影。
……赢不了那个人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迪瓦鲁的心中还是将这句话重复了一次。
反观泣,此时的她正站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歪着头悠然地看着迪瓦鲁。与黑袍破碎的迪瓦鲁不同,泣唯一的损伤只是右侧肩膀上的一道伤口。伤口略有些深、染红了周围袖子上不算小的一块——那个,是迪瓦鲁拼上剩下的全部咒力才造成的战果。
“怎么了,迪瓦鲁?就这点能耐吗?和当年的你相比似乎没有半点长进不是吗?”
“啊,的确。”轻轻吸入一口空气后,迪瓦鲁忍着痛、艰难地说着,“你刚刚使用的战术和当年的一样……和对手保持一段距离、再用咒力凝聚而成的箭进行压制性攻击、必要时还可以用翅膀防守或飞行……没错,和当年一样,和当年、你血洗我们结社时一样!!”
仿佛要将体内的空气全部吐出来一般,迪瓦鲁愤怒地大吼着,当年的一幕幕情景在脑海中回放:
一年半前,他是欧洲的奇术结社——黑弥撒——的一员。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结社,但里面的大家的确都是好人。
有一天,社长带回来一个大概只有十三岁多的孩子,她就是泣。
不可否认,泣作为奇术师很有天赋,结社里的大家都很喜欢她、仿佛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般。迪瓦鲁曾认为,这样的快乐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是没过多久,事实就让他了解到了自己的天真……
那个晚上,刚好是大家聚在一起休息的日子,大家本来聊得好好的,突然间,泣就对身边的人发动了攻击。
由于大家好歹也都是经历过训练的奇术师,所以倒没有谁惊慌失措,可是他们体会到的,就只是他们与泣之间令人绝望的差距。
真是地狱般的场面,不到两个小时,除泣以外的所有人就都受了重伤。就在泣准备离开时,迪瓦鲁这么问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泣!你不是想要搭档吗?我们不是都努力帮你了吗?”
耳中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质问,泣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你们太弱了。”
“曾如此残酷的你,现在又要对这里下手吗?”
迪瓦鲁努力支持着意志,拼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而仿佛是要重现当时的情景似的,泣看着他、随后又将视线转向正由自己和新同伴们守护着的小楼:
“‘密斯提尔斯’的大家都很强,而且——”
视野中出现了正朝自己跑过来的人影,泣的嘴角处浮现出一丝微笑:
“——而且,他们还教会了私,什么是积极的感情。”
不远处的迪瓦鲁已经晕过去了,判断出他已经不具备威胁的泣迈开脚步、挥着手向次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