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人等人那边,双方的攻防战仍在持续着。
菲尼克斯的火焰将不大的一片空间炙烤得如同火炉,保护着密斯提尔斯的一行人的、是一层纯白色咒力编织出的防护。
“月华,还撑得住吗?”
出于对社员的关心,贺人转过头问道,因此、社员也确实地予以回应:
“诶,这种程度的还撑得住。”
——但是额头上浮现出来的无数汗水终究没能逃过社长敏锐的观察力。
……这样下去不行。
同样出于关心的心情,贺人开始对比起双方的战力差距,
……再怎么说,对方使用的可是所罗门魔神的火焰,就算月华现在还能支撑住,那也只能算是运气——不、不对,应该说,我们能在这层禊的保护下保持平安无事就已经要感谢月华的非凡才能了。
他的心中其实非常清楚:这次的状况,和以往的状况不同。
如果对手使用着一直流传至今的奇术,那么贺人绝对可以在一分钟内想到应对的方案,因为砂井一族正是以对于各种奇术的深入研究而自豪的一族;但是——所罗门王的魔神召唤术是在近百年前就已经宣告灭绝,直到最近才被人用不知底细的技术复制出来、仅供包括眼前的凉在内的七人所使用的“失落的奇术”。说到底,就连砂井一族对于奇术的研究开始,那也是在所罗门奇术灭绝以后的事了。
……而且正因为是用古怪技术重现出来的,所以我就连这个是不是当年的姿态都不知道。但是——
不由得,贺人的心中浮现出了一段话——那是当他与另外几人组成第一代“密斯提尔斯”时、以及初代“密斯提尔斯”解散时他都说过的、他的信念,同时,也是“砂井贺人”这个奇术师的核心所在。
……——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对不会、再让那个悲剧重演!
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决心后,贺人深吸一口气、开始摆弄眼前这极为不利的局势。
“月华,等我一下口令就解开禊;张,准备使用雷属、水属道术;翔太,准备四方加护。”
耳中并没有及时听到社员们如往常一般回答“了解”的声音,但是像是要将其取而代之一般、听到了三人取出全新咒具的声音。
……这样就好了,月华的神道术、张的道术、翔太的阴阳术、我的秘术,再加上之后一定会回来的泣的召唤术与次郎的“那个”……
虽然自己置身于魔神之火的情况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但是至少在这一刻、贺人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不利处境。
……看着吧,曾与我志同道合的诸位啊,在那个世界、在那些结社里好好看着、等着吧!并非砂井一族而是我的、你们曾经的愿望,这一代的大家一定可以将它实现!
“怎么了、‘密斯提尔斯’的社长?难道口口声声说想要就出那孩子的你们、就只有如此弱小的力量与如此脆弱的觉悟吗!?”
对面,名为凉的魔神使的质问将贺人的思想拉回了现实,贺人不由得为自己的一时分神自嘲地笑了笑,
“就是现在!行动!”
※※※
就情况而言,反倒是次郎这边貌似没什么改观。
一样的两人、一样的白银之咒力奔流、一样的一流奇术师与伪奇术师的对抗、一样的不利局面,但至少、有一点不一样了——
现在的次郎,脑中已不再想着双方之间如鸿沟般的实力差距,此时的他,只是看着自己胜利的未来、凭借着普通人类的毅力不断前行。
……没错呢,我说的真好、而且那完完全全是我的真心话。
之前的话并非虚言,虽然一开始、次郎对于奇术师之间陌生的世界感到不解、恐惧,对于身边的这名一流奇术师感到不安,但是在这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中,次郎渐渐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 奇术师也是有作为人类的属性的;
第二, 第二,奇术师也是可以去喜欢上别人、可以被别人喜欢上的。
……所以,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我的身边。
“次郎,不管你之前说的话是真是假、私、都很高兴呢……”
泣看着脚下的地面、喃喃念道。
这是自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所以,抱歉、次郎。私、绝对不能让你来到这边……”
为了进一步表现自己对于对方前来自己身边的拒绝,泣再次加强了咒力的输出功率。但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个举动只是单纯地进一步加强了对面的少年的决心罢了。
“我说过了吧,泣——”
次郎稍稍伏低姿势,反而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里减少了自己的咒力输出,因为这个与对方相反的举动、他感觉到的压力顿时又大了几分,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暴风雨中涌动的大海上的一叶独木舟。
……真实的,我现在、终于感觉到鲁宾逊出海遇到暴风雨的感觉了。
(当然,鲁宾逊那次遭遇暴风雨时、他自己好歹是在航船上;比次郎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但是次郎现在倒也管不到这么多了)
……但是,不管是喜欢上她还是宣言要把她带回来的都是我,我当然也要担负起对应的责任。
“——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至少你也是个一流奇术师,别人在这段时间里重复了数次的话你还是得好好记在心里吧。”
“私当然记得!但是!——”
出乎次郎意料的,泣反而大声吼了起来,这对于平时一向文静的她来说,实在是非常加十分罕见的现象。当然,这也代表着、泣有着自认为她不得不阻止次郎的理由,
“次郎你根本就不了解!不了解私为了反抗主人而付出的无数努力以及背负着的罪恶!要是次郎你真的过来了的话,一定会死!连灵魂都会被议会制裁部队的怪物们打碎的!”
“罪恶”——在这一席话中,唯独这两个字吸引了次郎的注意力。
……泣的……“罪恶”?
在次郎看来,眼前的少女无疑应当是距离这个词藻最远的词语;而就像是要解开次郎的疑惑一般,泣继续讲了下去:
“为了寻找能够确实打倒主人的办法,私曾经周游于欧洲的著名魔法城市之间,英国、法国、德国……‘黑弥撒’‘黄金世纪’‘神代文书’……等等等等,这些曾经在所在地点小有名气的奇术结社私也先后前去拜访过了!”
……什!?“黑弥撒”?“黄金世纪”?“神代文书”?
耳中听到泣报出的自己的罪孽以及一个个结社的名字,次郎不由得目瞪口呆,惊讶到在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周边的强大咒力奔流。
那些名字,正如泣所说、都是欧洲的奇术结社。虽然他们并没有当初派出首领之一与“密斯提尔斯”交涉的结社“黑之子嗣”那样享有盛名、人数也不多,但是至少也都在自己所在城市为大多数奇术师所知的小有名气的结社。
黑弥撒——英国的恶魔召唤师术结社;
黄金世纪——西欧一带的炼金术组织;
神代文书——北欧一带的符文奇术师们的组织。
虽然次郎对于这三个组织的理解仅限于在书上(社长贺人出于兴趣收藏了一堆书,现在成了次郎的教科书)看到过,但是就算这样他也知道这三个结社的一个共同点:第一,它们都有不弱的战斗力;第二,它们都在一年到八年前彻底覆灭了。
……难道说、那些结社的覆灭是因为……?不、不可能,那种事情——
“嗯,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呢、次郎,很聪明哟。”
像是要彻底毁灭次郎的希望般,泣轻启双唇、继续说出无情的言语,
“将那些结社彻底毁掉的、那些幸存者口中的‘恶魔’就是私哦。”
※※※
……怎么会,像这种事情——不可能,泣、泣她明明——
为了整理一下自己目前混乱成一锅粥的思绪,次郎开始回想两人间的对话过程——从中总结出来的事情发展过程、以及未来——
过去:1、泣从“主人”那里逃出来;2、泣在欧洲一带旅行,寻找足够强大的结社;3、泣一口气毁掉了几个虽然很强但是还不够厉害的结社;
现在:次郎自己来寻找泣;
未来:1、次郎将泣叫回了自己这边;2、协会的对应部门找到自己这边;3、自己的人生Game Over。
……总、总之真的是非常糟糕的赶脚啊~嗯?等一下哦、有点不对。
虽然自己现在正处于无比混乱的情况下,但是次郎还是发现了一点很不对劲儿的事情:
……按照泣的说法,她曾经毁掉了几个结社;我记得社长说过,协会严禁以方对于其他结社的摧毁、恶意打击行为才对啊。既然她说站在她那边的话会被协会的制裁部队处理,那么为什么神通广大的协会到现在都没对她进行处理?
制裁部队——那是协会所持有的最强战斗力,其成员个个都被誉为“超越人类奇术师境界的存在”,既然一连几个结社被不知底细的人毁掉了、这一点必然躲不过他们的搜查。就算泣拥有所罗门魔神这张底牌、也不应该能藏过他们的搜查这么久,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霎时间,次郎的脑中浮现出一种可以解释这种情况的理由——不,应该说只有那个理由有可能成立。为了该给自己在这场“谈判”中再增加一张将对方拉过来的筹码,次郎决定将他的猜测出来——
“那么,我问你、泣。你觉得为什么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协会的人来追捕你?”
“那、那个是……”
果不其然,泣一听到这句话就僵在了原地;看来,她果然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确定自己又多了一份胜机、次郎决定继续。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协会中一定有什么人在帮你说话吧。说不定,就是你的某个哥哥或姐姐哦?”
……嗯,这么一说,舞姐姐好像的确是在协会里呢——啊,不对不对不对,私明明是要阻止次郎犯傻冲过来的、怎么能就这么妥协!
“不、不管怎么样,私绝对不会让来冒险!”次郎你还是乖乖放弃吧!
“……你果然已经词穷了呢。”
“才没有!反正那不过是次郎你的猜想,没有什么可以作证的吧?”
“反正至少现在你不会有危险;而只要你还活着,我就绝对要把你从那个什么‘主人’那里夺过来、让你好好的生活在我——啊不,我们身边!”
为了与自己中意的哪个少女“零距离接触”,次郎采取了一个冒险的手法——他从脚边拿起一个小小的石块,注入咒力后、狠狠地朝着对方丢了过去。
“什——?!”
发现高速飞来的石块,泣大吃一惊。已经习惯于放出咒力的身体处于条件反射、放出了一颗由高密度咒力组成的炮弹打碎石块。
“次、次郎你干什么——啊?”
不等泣回过神来,次郎这次将剩下的所有咒力汇聚于双足、以更胜石块的速度冲向了奇术师的少女。像是要贯彻自己阻止对方的方针一样,想继续释放咒力的波涛,但是——
“——!怎么会?”
泣却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具已经无法再放出咒力波浪的身体。
的确、泣是一流的奇术师这一点不容置疑;但是就算他是一流的奇术师,持续放出这么久的咒力流后也会无法避免地咒力见底。当然,如果能像制裁部队的怪物们那样半只脚跨入神的境界、那么也就得到了从世界中汲取咒力的资格,当然泣还并没有这份实力。
失去了咒力流的掩护后,次郎自然轻易地冲到了泣的身边,然后——
“!这、这个……?”
次郎伸出双臂,将泣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