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置身破茅屋之中。
屋顶一个大大的破洞,雨水从这里流下来。
屋内被雨水冲刷,靠近破洞的一面墙壁已经垮塌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没有被雨水淋着的地方摆着一张陈旧的木桌。
其实要说未被雨水淋到,也不是完全正确。
本来此屋便狭小,房顶破了将近一半,只要风刮得稍大,雨水便会斜着落到另一边。
木桌上点燃了一盏油灯,梦想和飞燕在带着潮湿的木凳上坐下,与黑影面对着面。
一个青花瓷的瓶子,两只空的有豁口的普通白瓷碗。
梦想给两只碗斟满了酒,然后自己拿起一只碗,像黑影举了举,便畅饮起来。
“梦想,为什么要和他喝酒。”
飞燕警惕的望着黑影说道。
在她看来,这面前的人很明显还是敌人,这样过来和深入虎穴没有多少区别。
但是,梦想却未回答她,依然和对面的年轻人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
对面的年轻人一头蓬乱的白发,其中夹杂着少许的半黑半白的头发,脸上皱纹和疤痕无序的扭曲着,像极了一条条扭动的蠕虫。
张开口喝酒时,嘴里的牙齿漏了出来,残破不全。
“你是给张守禄取出虱子的人?”
飞燕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突然发觉对方和自己脑海中存留的一个画面极为相像,她不禁开口问道。
“如果你说的是前面村子里的人的话,那么大抵是我。”
年轻人回答着,他喝完碗中一半的酒,然后将碗端起来,朝右肩倒去。
就在酒要撒在肩膀处时,一只丑陋的有着利齿和血盆大口的虫子钻了出来,将倒出的酒全部接入口中,待倒出来的酒全部都喝完后,又缩回了年轻人的肩膀中。
飞燕觉得这个情景让自己有些反胃。
“这样说,你就是给张守禄下蛊之人了?”
“为什么这样问。”
“若不是你下的蛊,为何你会知道张守禄中蛊了。”
“我本身便是一名蛊师,知道对方是否中蛊又有何难事。”
“面对陌生来访之人,你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将来者喂养蛊虫,像你这样邪恶之徒,给人下蛊肯定是家常便饭吧。”
飞燕这样想也不无道理。
“我若未记错的话,是你先行出手攻击我的。”年轻人冷笑。“而且我也只是口头说说,并没有动手。”
“你……”
“还有什么疑惑吗。”
“你……你以前就给人下过蛊!”
年轻人听完,不禁瞥了一眼梦想。
“你发现那时候的事了呀。”年轻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
“嗯。”梦想点点头。
“若我说村里那人并不是我下的蛊,你信吗?”
“其实在未见到你之前,我还是抱有怀疑的。”
“然后呢?”
“见到你之后,我会选择相信你说的话。”
“你我仅仅相见过一面,加上今夜也不过第二面,你便如此信任我,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年轻人笑嘻嘻地说着,虽然语调嘶哑。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桃源梦想。”
年轻人笑嘻嘻地继续说道:“我叫殷恨离。”
“梦想,你为什么相信他。”飞燕不禁着急的在旁说道。
“大概跟他身上的蛊虫有关吧。”
“他身上的蛊虫?”
“就是这么回事,恨离用他自己身体的血肉和灵气在养殖着这些蛊虫。”
“但是,我听闻也有很多蛊师在自己身上种蛊啊。”
“你是只见到了表面,蛊师在自己身上种蛊,但是是不会用自己的灵气去喂养蛊虫的,因为这样不但必死无疑,而且要无时无刻遭受噬骨之痛,最重要的是,这样养出的也不会比种在普通人身上的蛊虫要强。”
梦想伸出手来碰触着殷恨离的脸。
“所以我认为一个宁愿用自己的灵气来养蛊的人,是不会去给一个无仇无怨的陌生人下蛊的。”
“那他这是?”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梦想望着殷恨离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哈哈哈!
殷恨离痛快地大笑过后,将梦想的手给拿了下来:“当年你那么小,便聪明无比。如今再见,聪慧更甚。如果可能,我还真是想履行我当时所定下的戏言啊。”
“可惜啊可惜,如今我这幅模样,是不敢奢求娶得像梦想你这般漂亮聪慧的女子了。”
他悻悻地说着。
“酒也喝够了,我要睡觉了,你们离开吧,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不想告诉他人。那个叫张守禄男子手中的蛊应该不是由人所下,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蛊虫,我是不会给予你们的。”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信息,我们也无意索要蛊虫,既然恨离你要休息了,那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梦想站起身来,与飞燕推门而去。
油灯中的灯油渐渐变少,光亮越来越弱,直至熄灭。
殷恨离在黑暗中沉默着,他用左手抚摸着右肩钻出的虫头。
虫显出很舒服的样子,在殷恨离的手上屈曲着身体,缓缓地蠕动着。
木桌上留有一颗丹药和一片桃花瓣,桃花瓣上写有小小娟丽的文字。
“延命两年吗?看来我倒是有两年时间做更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