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已经预料到之前的部分交战区域,如今已经被神经毒气覆盖,不过幸好那支被称为屠杀部队的徘徊者部队,并没有疯狂到连城主府附近也都装置好毒气弹的程度,之前那些从最前线撤退下来的联邦守军基本都聚集在城主府周围,他们的任务是在这里接应即将到来的援军主力。
为此守军部队几乎搬空了所能找到的任何一座军火库,甚至连民间的武器都被强制收集起来,药物和食物淡水的补给更是不计其数,只为了用大量的物资补将整座城主府变成镇压暴动的超级堡垒。既然能够撤离的人员都已经全部撤离,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消灭交战区内任何会动的物体,然后用熊熊燃烧的烈焰将这一切都付之一炬。
即便是那是同伴的尸体,也有可能会在下一刻重新站起,变成想要咬断你喉咙的恐怖丧尸。在这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讨论所谓的人道主义根本是不切实际的事情,为了能够活下来甚至能够舍弃自己的人性,这才是人类的真实面目。
某处遭到废弃的院落。
剥落了油漆的墙壁光秃秃地立在平日光线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和令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的大片霉斑,脚下流淌着浑浊积水的柏油地面,被踢翻的垃圾桶里面充斥着强烈恶臭的垃圾散落一地,正是因为很少有人会主动靠近这个地方的缘故,所以这里也就成为了众多城市贫民的居所,即便外面枪火连天这个地方却也保持着难得的宁静。
几只在垃圾里寻找食物的老鼠嗅着脏兮兮的垃圾桶,然后当地面上的井盖被突然打开的时候,便一个个被惊动得迅速逃向漆黑的小巷深处。
推开井盖的帕瑟尔从下水道里面爬了出来,看到周围这片肮脏破败的景象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幸好现如今这处城市贫民的聚居地已经人去楼空,不然的话那些浑身恶臭的居民大概会让他的脸色变得很精彩。
“跟我想的一样,出口附近很安全。”
“确实,这种肮脏破败的贫民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太可能有人会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雷克斯淡淡地说:“可是我们也无法期待能在这里找到什么补给,那些城市贫民把现场所有的食物都带走了,而且他们能带走的也只有食物了。”
“不过没关系,幸运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够出城了。”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帕瑟尔说。
“现在城市的每个出口都应该被联邦军布置了大量的兵力,我不觉得我们三个人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顺利离开,联邦政府为了掩盖这次事件的真相,已经准备好彻底消灭城内的幸存者。”雷克斯轻声说,感觉就好像是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那要怎么做呢?”蕾姬疑惑地问。
“是的,所以我们需要能够保证绝对安全的伪装,让我们能够不被联邦军的士兵认出来的情况下出城。”帕瑟尔解释道,虽然对于这样的计划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在城内这种极度混乱的局面下,稍微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你的计划听起来不错,但是要做到却不太容易。”雷克斯坦白地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很遗憾,眼下我们没有选择……”帕瑟尔毫不掩饰道。
没等他把话说完,从院落外的街道上射来一束耀眼的灯光,于是两人同时非常有默契地闭上了嘴,雷克斯拉着蕾姬一起躲在断了半截的墙壁后,而帕瑟尔则缩到另一边的驱动车残骸边。
几分钟后随着灯光逐渐靠近,密集的脚步声也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其中有一些听起来很整齐,而且是雷克斯很熟悉的军靴的声音,另一些则相对而言杂乱无章许多,伴随而来的还有低声的啜泣和小声祈祷般地碎碎念,想必是有一小队联邦军士兵将刚刚才抓捕到的难民押送到这个地方来。
背靠着半截断墙,雷克斯探出头看往那个方向。
二十几名衣衫褴褛的难民被全副武装的联邦军士兵用枪指着在墙边站成一排,其中有几个都看起来年纪也就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还有一些是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妇女,只有三个看起来像是稍微有点威胁,但是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很是瘦弱的青年男子。
为首的军官抽着烟,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些被反绑双手的人,深吸了几口混着青色烟雾的空气之后,将半截烟头丢在地上用军靴的鞋跟碾熄。
“他们要做什么?”蕾姬小声问道,在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些人是行刑队,而行刑队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雷克斯漠然回答,他虽然痛恨联邦军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唯有最残忍的手段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打个比方说,就好像身体的某个部位因为伤口遭到感染,而不得不选择切除掉一部分溃烂的肉一样,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体内的血液循环就会伤口腐烂时所产生的毒素传达到全身,很快地人就会因此死去。
联邦政府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跟这一样的道理,在整座城市都因为咒虫的感染陷入混乱的情况下,你无法一一区分是不是你所看见的每个人里面都有哪些遭到了感染,而要彻底镇压这场暴乱又需要足够多的兵力甚至大量的人员伤亡,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将整座城市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毁灭,于是为了避免这次的事件被国内民众知晓而引发恐慌情绪,所以必须将知晓真相的幸存者全部杀死。
但是这看似无比英明的决定,却注定了这座城市里有成千上万的人,会遭到联邦军队的残忍屠杀。对这些人而言,联邦军的所作所为可称不上是什么正义的举动。
“所以那些人会死。”蕾姬小声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注意到了蕾姬心中的动摇,已经没有在看向那边的雷克斯,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遗憾,以我们的力量根本救不了他们。这里离城主府实在是太近了,到处都是联邦军的士兵,即便是我和帕瑟尔联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杀死一小队的联邦军士兵,所以只要我们一出手,过不了几分钟就会被一大群闻声赶来的联邦军士兵团团包围。”
“我知道,我们根本救不了任何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蕾姬沉默了下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即便是柔弱的少女,也一点点变得坚强起来。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行刑队的队长下达了射击的命令,转眼间二十多名老弱妇孺的难民便在墙边,被来自对面的联邦军士兵的一轮齐射杀死,在那之后负责处理现场的士兵将尸体堆在一起用燃烧弹点燃,然后这队联邦军士兵在做完这些之后,也没有认真地去搜索这个地方而是直接离开了。
在灯光和脚步声终于消失之后,帕瑟尔从刚才躲藏的驱动车残骸后面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忍不住动手的,不过幸好你没有那么做。”帕瑟尔看着雷克斯的眼睛,然后又用余光打量了眼那一堆还在燃烧的尸体,说道:“看样子联邦军已经把附近都清理干净了,只不过因为这里是贫民窟所以没有认真搜查,不过这可不代表我们躲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雷克斯没有说话,而是瞥了对方一眼,紧接着,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出手枪对准帕瑟尔的眉心。
“你这是在干什么?”蕾姬惊叫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这是怎么回事,“雷克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帕瑟尔是我们的伙伴啊!你疯了吗?”
“没错,这个人之前是我们的伙伴,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雷克斯冷冷地说,没有任何要放下枪的打算。
“什么?”听到雷克斯这么说,蕾姬的脸色一片惨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没有作出任何的辩解,帕瑟尔面对枪口也依然神色平静地说,其实他并不奇怪雷克斯会识出他的身份,但是却依然忍不住很好奇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下水道相遇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们互相用武器瞄准对方,但是这个男人的手指却并没有放在十字弩的扳机上,就好像事先就知道接下来遇到的人会是我们一样。”雷克斯说,眼神凌厉。
“你想想,维克托瓦尔城如此密集复杂的下水道网络中,这个男人刚好在我们进入到下水道之后不久,便不早不晚地‘偶然’和我们相遇,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吗?”说到这里,雷克斯停顿了几秒,“一开始在城门口的时候相遇,然后带我到旅馆的那段时间,你在我身上施下了追踪系的术法,对吧?”
“是的,我的确在你身上施下了追踪系的术法,而在你们进入下水道的同时,我便感应到了你们的存在。”帕瑟尔摊开手,坦然说道:“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不然的话,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变成你的枪下游魂了吧。看来你之前一直提出跟我相反的提议,应该也是察觉到这件事所以故意要试探我,如果发现我对你们有任何威胁的话,就立刻将我杀死。”
“是的,正如你说的那样。”直到这时,雷克斯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对帕瑟尔的敌意,“但是你到目前为止都表现得很正常,完全像是我们的伙伴,所以我并没有动手而是在一边静观其变,不过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是这样。”帕瑟尔自言自语。
“我想我应该还没有告诉你,我来这座城市是接受了什么样的委托吧。”叹了口气,看到对方脸上疑惑的样子,帕瑟尔缓缓说道:“我接到的委托就是协助你完成任务,你身后的这名少女不能落在教廷和联邦任何阵营的手上,不然的话,接下来发生的战争将会夺去更多的人命。其中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而我的委托人的名字你也不需要知道。”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说的话吗?”
“随便你相不相信,但是你现在的一个决定,将会影响到人类历史的进程。会有无数无辜的人因为你的决定而死去,或者活下来,这一切现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这样啊……”
雷克斯一点点放下枪,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坠落的战机在半空中化为燃烧着的火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