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站在遍地的尸骸中间，一手提着布满缺口的军刀。
他的左手上捏着一颗血肉模糊的猩红色人头，大口大口啜饮着颈部动脉中喷出的汩汩鲜血，她脚边堆着更多干瘪的残尸，有丧尸的，有怪物的，有那些普通百姓打扮的人类，甚至还有不少联邦军士兵的尸体。
大约在半个多小时前，这里还是联邦军和丧尸激烈交锋的战场，不时会有一些潜伏在阴暗角落中的丑陋怪物，会突然冒出来偷袭对面联邦军的临时阵地，但就在这场战斗即将因为双方都死伤殆尽而结束的时候，在城里四处乱窜寻找对手的凯恩斯刚好就出现在了这个是非之地，于是接下来就演变成了一场不分敌我的大屠杀。
大概是因为那些被满城的怪物给吓破了胆联邦军士兵，也觉得这个乱杀一气的持刀疯汉比那些丧尸更加有威胁，于是残余的火力便都对着尸群中横冲直撞的凯恩斯倾泻过来，于是凯恩斯也只好顺手把这些不长眼睛的友军给统统干掉。
流淌在地面上的鲜血漫过了他的脚面，此刻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裸露在外的皮肤蒸腾着袅袅的白汽，刚经历过一场大混战的他现在正需要大量的鲜血，来满足内心深处不断膨胀的饥渴感和杀戮欲望，对凯恩斯而言无论这些家伙活着的时候是什么东西，现在也不过是供给他生命动力的养料。
凯恩斯身体内的吸血鬼病毒彻底改造了他的体质，无论是视觉、听觉、力量或者是敏捷都不断地在提升，闭上眼睛就能听见炽热的血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遇到成群的丧尸和怪物也只是不断冲杀，就仿佛这些东西对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威胁似的。
这种将力量握在掌心中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
即便是像凯恩斯这种理智的男人，也几乎无法抵抗那股力量的诱惑。
“这美妙的感觉，也难怪历史上会有那么多人，宁可放弃一切也想要成为吸血鬼。”凯恩斯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粘在皮肤上的温热鲜血就像是渗透进泥土的雨水般很快消失不见，仿佛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东西的生命力也随着鲜血融入到身体之中。
虽然凯恩斯不太清楚其他吸血鬼在转变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感觉，或者说其实自己才是这万中无一的例外，但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作为人类的理智正在不断地被侵蚀。
凯恩斯低头去看自己敞露在外的胸口，那个被纯银十字架刺穿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焦黑的血洞周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黑色血管，尽管伤口直入心脏但却也没有再流出一滴血，这道伤口的存在证明，他直到现在也没能成为完整的血族。
伸手轻轻抚摸着心脏上的伤口，凯恩斯自虐一般将伤口周围的皮肉撕开，伸入进去的手指甚至触碰到了不停狂跳的心脏，靠着这股深入骨髓的痛觉，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身为人类的感觉，也只有脆弱不堪的人类才会因为这点疼痛而剧烈喘息。
疼痛过后，凯恩斯便不再感觉到之前那么强烈的杀戮冲动，当体内的吸血鬼之血蔓延开来的时候，只有战斗时那满目的鲜血和砍杀才能让他暂时平静，那个时候根本就无法区分这个男人的眼神和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也难怪那些联邦军士兵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凯恩斯开枪。
双瞳中的血色逐渐退散，凯恩斯丢掉了那柄一直在用的军刀，虽然游骑兵军官的佩刀是用强化过的钢材制造，而且他在砍杀的时候还刻意使用了特殊的技巧来避免刀身受到过大的损坏，可即便如此，在多次的挥刀砍劈之后这把军刀上最终也还是布满了裂痕，似乎只要轻轻挥动一下就会破碎。
不过幸好凯恩斯在战场周围稍微搜索了一番之后，从一些徘徊者士兵的尸体旁找到了几把完好无损的长刀，这种镇压屠杀部队所专用的武器既修长又轻巧，略带弧度的刀身很轻松的就能一刀把人的脑袋砍下来，拿在手中稍微挥动了一下，感觉比之前所使用的游骑兵军官的佩刀还要好不少，于是便挑了四把这样的长刀绑在腰间。
凯恩斯如今的臂力已经和约斯克不相上下，接下来还有很长的战斗，所以要随身多带几把来备用。
正当他准备好继续寻找其他的目标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爆烈的引擎声，装甲运兵车雪亮的灯光投射在凯恩斯的身上。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一般的联邦军士兵，这一共六人的装束看起来跟徘徊者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手臂上原本应该是绣着臂章的位置却是黑鸦的标志，没听说过有哪个联邦军的部队会用这种标志的。
“大概是新编的惩戒部队，或者临时拿来凑数的雇佣兵吧。”凯恩斯心想。
所谓的惩戒部队要么是穷凶恶极的罪犯，要么就是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逃兵，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都是应该被立即枪毙免得继续再浪费粮食，但战争时期兵员紧缺的时候联邦政府就会根据战争临时动员法令，命令集中营的17-45岁男性和18-30岁女性劳改犯参军，以“洗清对国家犯下的罪行”的名义参加战争。
执行战争中一些最危险的任务，包括清理雷区、攻取堡垒或担任后卫掩护撤退等等。如果成员在战斗中受伤，大多数医生是不会救助他的，伤者不是被枪杀就是自杀，死后也不会被埋葬，直至腐烂为止。一旦惩戒部队在战场上出现退缩惧战的行为，在后方负责维持军队纪律的督战队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射杀。
而雇佣兵的组成就相对复杂得多，招募对象包括，平民、前军人、亡命徒等，总之想要加入，通过考核就可以，他们受雇进行各种暗杀、绑架、作战，甚至搞政变。尽管雇佣兵的成分很复杂，各式各样的人皆有，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喜欢战争，战争是他们生命的一切。
不过民间的雇佣兵团大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参与战争，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维克托瓦尔城的，大概就只有联邦四大财团的私人军队吧。凯恩斯暗自想道，身为联邦正规军军官的他，一向都对这些雇佣军包有轻蔑的态度。
“游骑兵的军官吗？快让开，我们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为首的佣兵队长神色倨傲地说，完全没有去看对方身上的血迹和那满地的尸体。反正游骑兵军官强大的个人战力可谓是世人皆知，想必这个男人也是刚清理完剩下的那怪物吧，可惜没能阻止那一小队联邦军士兵团灭的悲剧。
“你是在叫我吗？”凯恩斯缓缓转过头，对面的几名佣兵顿时感到一股异常沉重的压迫感。
“该死，这家伙是吸血鬼！”一名雇佣兵大叫。
虽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不过对于快死的人来说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在那个刚刚还在跟凯恩斯说话的佣兵队长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一柄射出的长刀已经将他透胸而过，最后的惨叫被哽在喉中再也发不出声音。
□
刺破黑暗的光束激飞了满地的碎石和碎骨，横冲直撞的驱动车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疾行。
石块铺就的地面在开裂，大群的丧尸犬从塌陷的洞穴中涌了出来，宛如被鲜血吸引而来的群狼一般，疯狂地追逐着帕瑟尔所驾驶的驱动车，即便一路上都不断有联邦军的士兵阻挡了这些怪物前进的方向，从天而降的炮弹和密集如雨的弹幕不断地在倾泻着，将血肉和骨骼统统粉碎成漫天飞舞的碎屑。
站在屋顶上的男人看着脚下奔驰而过的驱动车，爆炸掀起的尘埃和血液蒸腾而成血雾遮挡了视线，街道两旁由于遭到炮击而轰然倒塌的建筑埋葬了紧追其后的丧尸犬，激射而出的石块敲打在钢铁的车身上，火星四溅，但那道耀眼的光束仍旧是冲出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带着知晓真相的人一起逃离这座即将崩溃的城市。
“还没放弃吗？”弗雷克眯起眼睛，架在鼻梁上的镜片在阴影中反着光。
他手下的那些宠物依然在和联邦军交战，虽然一时间在城主府附近造成了很大的混乱，但是却并没有能够对这些残存的守军造成太大的威胁。
大量的军火物资和坚固的防御工事让不擅长攻坚战的怪物遭受了极大的损伤，即将到来的援军更是激发了残兵们的勇气，原本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守着城主府，在知晓了支援部队正在赶来的消息之后，更是拼了命地向迎面冲来的怪物扣动扳机，若是等到对方援军赶来，这场战斗必定会以己方的惨败而告终。
尽管跟事先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杀死目标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
妖术师的群体内等级森严，而这样的等级制度也正是因强者为尊的思想而产生，忤逆权位比自己高的人不仅仅会被视为十恶不赦的行为，更是会遭到对方毫不留情的虐杀。
虽然表面上弗雷克会对那个人毕恭毕敬，但是心里却总是有种挑战对方的想法存在，只是这种想法大多数都被他用狂人的外表所掩盖，若是真正要是让那个人抢先杀死目标，弗雷克也仍及会感到不快。
“虽然没办法抢到头功，不过，能够和强劲的对手较量一番，似乎也不赖。”男人自言自语。
沾血的白色大衣被风吹起，弗雷克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从身后吹来的那一阵风里，他嗅到了一股浓烈血腥味和吸血鬼身上的臭味混杂在一起的，令人极度不愉快的味道。
脚步声随风传来，凯恩斯轻巧落地。
“妖术师吗？刚巧有个让我很讨厌的家伙就是个妖术师，既然在这里看见了，当然就要先顺手宰了才对。”凯恩斯说，无比强烈的杀意，已在他腰间双刀出鞘的那一刻席卷了方圆百步的范围，令背对着他的弗雷克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寒意在随着脊椎蔓延上来。
一整夜都在不停地战斗让情绪亢奋的凯恩斯，已然无法随心所欲地收拢释放出来的杀气。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蜂鸣般刺耳的咆哮。
“这句话，还是跟给你立碑的人说吧。”弗雷克抬手，掌心已然凝聚起一团黑色虫球。
尽管两人只是偶然遇见。
不过，今夜能继续站着的人，只有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