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雨下了一夜依然没有停止的势头,乌云仿佛触手可及,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路灯逐渐熄去,但能见度依然很低,天地间一片冷青色。
“谁要造反?”刘琪琪坐在救护车后座上,披着侯振伟的军大衣,但她依然冷的发抖,或许是刚刚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服,如今彻底凉了下来。
“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但罗城监狱里的一部分人肯定已经投敌了。”侯振伟开着车,右手上的绷带彻底染成了红色,嘴唇因失血有些泛白,虽然气温很低,但额头上却挂着汗珠。
“你们在那到底看到了什……”刘琪琪突然想起了什么!“陈云飞呢!”对呀,陈云飞呢!一个大活人自己到现在才注意到侯振伟形影不离的小跟班不见了,刘琪琪内心被不详的预感填满了。
“牺牲了。”侯振伟头也没回的说道,刘琪琪看到他的肩膀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颤抖,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掌握得泛白。
刘琪琪捂住嘴发出了一声悲鸣,虽然和陈云飞只见过几次面,但昨天还坐在自己傍边的人如今已成尸骸,她由衷的感到悲伤。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侯振伟在刘琪琪没注意时用胳膊擦了一下眼角,开始用沙哑的声音向刘琪琪描述起昨天的经历。
“侯队长,陈警官,李力就在这间审讯室里,两位可以开始了。”徐政委将两人带到监狱最北边的一栋办公楼的一楼,这里是罗城监狱的探监室,如今不知为何临时成了李力的审讯室。
“麻烦徐政委了。”徐政委向他们两点头示意后便走进隔壁的监控室里,两个房间之间隔着一块单向玻璃镜,侯振伟和陈云飞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走进了审讯室,做好了面对这个离奇案件真相的准备。
审讯室和他们警局的构造差不多——四方的小房间,墙上刷着白色墙粉,从墙底开始刷了半人高的绿漆到是和警局有些不同。房间中间是一张方桌,两侧各放着两把板凳,其中一个带着镣铐的板凳明显是给犯人坐的,而那个犯人正被拷在板凳上——矮胖身材,大概一米七的个头,粗胳膊粗腿圆肚皮,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上纹着一条绿色大花蛇纹身,从囚服的后领处一直延伸到额头,眉毛又短又淡,眼睛到是挺大,可以看到门牙少了一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标准的地痞流氓,但有些区别,地痞流氓侯振伟见多了,但这种明明是被拷在监狱的阶下囚却依然坐的笔直,眼神中不时闪烁着的寒光如一根冰锥血淋淋刺在了侯振伟的脊梁骨上,就和孟子涵一模一样的那种冰冷。
“你就是李力?”侯振伟和陈云飞坐到对面,在桌子上打开笔记本开始审讯工作。
“长官,你是林都人吧。”犯人没有回答侯振伟的问题,反而问起了侯振伟。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侯振伟从事刑侦已经快二十年了,并不会被犯人说的话所动摇,更不会被犯人牵着鼻子走。“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李力。”
“我是我是,长官,别生气么,我以前有个兄弟是林都人,这不听着你们林都口音亲切么。”李力在桌子那头眯着眼睛讪笑着,仿佛在捉弄面前的两个刑警“后来他睡了我女人,就被我把他那点东西废了。”李力突然收起笑脸,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侯振伟。
“你什么意思,找茬是不是。”陈云飞啪的一声把笔记本砸在桌上。
“小陈,”与陈云飞相反,侯振伟并不为李力的挑衅行为所动,抬手示意陈云飞不要激动,“李力,你于去年一月至六月一共杀害了四个人,分别罗城三人、连安一人,是不是这样。”
“哟,长官挺关心我呀,不过老子这条命就换了那几个狗娘养的是亏了点。”李力嘴角一裂,脸上的肥肉向后腮帮堆挤出了两层下巴,又恢复了那假惺惺的笑容。
“近十年你所犯罪行除了凶杀还有**、诈骗、持枪抢劫、持械斗殴,你还真是坏蛋的典范啊。”侯振伟看着笔记本读了事前抄下来的几条监狱档案,读完也冲着李力笑了。
“不敢当,长官太看得起我了,在这个监狱里,我最多算个小恶棍。”侯振伟听不出李力此话中有一点虚情假意和谦虚,这不禁让他感到或许马上就要涉及到事件的核心了。
“哦,那么你说说看还有什么人比死刑犯还罪不可恕的?”
“我做那些事尚且可以以命抵命,这个镜子对面的那些人做的事可不是赔条命就能抵消的了得,”李力突然转头看着监控室方向的单面镜中的自己,“我说对吧,徐老板。”
侯振伟听得一头雾水,跟着李力一同看向监控室,虽然看不到对面,但仿佛是向镜子对面的徐政委确认什么。
“两位长官,应该结婚生子了吧。”李力不知何时把头转了回来,“你们来找我想问些什么我心里都有数,你们在查什么案子我也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奉劝两位就此停手,回林都多陪陪老婆孩子,要是等到你们想问的都问清楚了,想查的都查明白了,那今天你们估计是走不出这里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鼓弄玄虚,你是在威胁我们么!”陈云飞站起身一把抓住李力的衣领把他拉近自己恶狠狠地说道。
只见李力对着陈云飞的脸笑了笑,“小陈立马松手!”侯振伟话音未落,李力突然张开嘴,用少了颗门牙的牙齿死死咬住了陈云飞的耳朵,立马见了血,陈云飞一时吃痛叫了一声,举起拳头就往李力脸上招呼,李力挨了两三拳但就是不松口,侯振伟连忙上去从后面抱住李力,收紧胳膊勒住李力的脖子,李力被勒的整个脑门通红,渐渐喘不过来气,就在泛起白眼即将休克时才松了嘴。
侯振伟一把把李力连同椅子摔倒在一边,上去扶住血流满面的陈云飞,“小陈,你怎么样,把手拿开,我给你处理下。”陈云飞慢慢把手放了下来,右耳根少了一整块肉,皮肉外翻,上面还留着牙印,侯振伟准备被处理伤口,突然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徐政委他们人呢!犯人袭击警察,竟然没有一个狱警进来帮忙!
思及至此,侯振伟立马看向监控室方向,没有任何动静,侯振伟只看到自己满头大汗和极度不安的面庞映在镜子上,“小陈,这里有些奇怪,你先自己处理下伤口。”侯振伟将兜里的纱布放在陈云飞身边,掏出腰间的手枪打开了保险。
“哈哈哈,看来徐老板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你们俩活着,”地上的李力似乎是喘过来了气,“我说过,在这里我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你们要查案子不该来审我,该审的是那边的徐老板,你们今天就在这给我陪葬吧,我这条命换你们俩臭条子才不算亏,哈哈哈。”李力在地上狂笑着,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像是抽筋了一样。
侯振伟和陈云飞绷紧了神经,并没有理会李力,侯振伟贴着墙壁走到房门前拧动门把手,人靠在门侧,回头看了一眼陈云飞,陈云飞刚用纱布胡乱的在脑袋上缠了几圈,领会了队长的眼神后抽出了自己的手枪,侯振伟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房门,人立马闪出将枪口对着门外。
“叮。”侯振伟突然听到一个金属物体落在自己脚边并向房内滚了进去,“侯队,小心!”侯振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身后的陈云飞抱住后背扑倒在门外,陈云飞将整个身子压在侯振伟身上,随后便是一声巨响,侯振伟只感觉耳朵一阵耳鸣,什么也听不见了,右手小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自己被冲击波震出十几米远,摔在地上,整个脑子都在颤抖,头晕目眩,胃里不停地翻滚,恶心想吐。
侯振伟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现在脑子还无法思考,眼前一片狼藉,灰尘遮蔽了大部分视野,侯振伟下意识地扶着墙向爆炸处的反方向走,这或许是他求生的本能吧。
之后的事侯振伟说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等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停车场自己的车里了,随后他就开着车回到市里,找了家医院将右手的伤处理好后,便想起了刘琪琪可能也会遭到毒手,再之后就是指示刘琪琪放火,自己报火警,怕自己的警车被追踪,便伪装成救护车司机赶来救刘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