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剧痛沿着手臂爬上阿尔甘的脊梁。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将自己拢到一起。左臂似乎没了知觉,他能做的只是把碎裂的“什么东西”按原样拼合回去,就像是把无数的小碎块拼回模型的主体上似的。
浮士德的攻击和那时不一样。与其说是他的攻击不如说是“他们的”;至少他自认躲开了弩炮,可紧接着便是漫天的箭雨——肯定不是因为他的手上拿着连弩的缘故。就算射速再怎么快,连弩也不可能同时使用高爆弩炮与普通弩箭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覆盖式打击。
有人在配合他一起攻击,只不过用了某些方法隐藏起了自己的位置,只能这么解释了。
进攻的轨迹简直就像是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实际上阿尔甘也清楚他们的确是这么干的,也许是浮士德那边预判了他的落点,即便再怎么闪躲,在那一瞬间他也依旧中了两箭。幸运的是,他的鼻子并没有从箭矢上嗅出毒或者铁锈的气味,但从深度来看不好好处理肯定会留下暗伤,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战斗。这是对敌人的仁慈,亦或是单纯的捉弄?或许……仅仅是不希望夺取别人的性命?
阿尔甘不知道对面的想法,他只知道他正直直的向地面坠落——高爆弩炮炸断了他赖以高速移动的藤蔓,耳边又响起了呜咽的风声。
于是阿尔甘乘着凭空出现的气流平稳落地。
“谢啦店长。”他撑起身子,把手中的长刀对准敌人的方向,“那个叫浮士德的攻击手段远不止我们初次见到的那样,我刚才感受到的火力是覆盖打击的,先离我远点。”
苏勒握着短棍开始试着深呼吸,她的源石技艺似乎很消耗精力,“阿尔甘,你的左手得先……”
“待会儿处理,医疗干员那边也没有余裕帮我打破伤风。”阿尔甘耸耸肩,一个箭步冲进敌阵。与梅菲斯特对待士卒像是摆弄人偶的心态不同,阿尔甘察觉到他一旦同整合运动们纠缠在一起,浮士德就会放弃高爆弩炮,换成普通的弩箭狙击他。虽然火力依旧很强,他也不是什么割草机,但至少不用担心爆炸可能带来的不利局面了。
但少了一只手还是不太一样,他现在没办法一边攻击一边利用源石技艺催生的植物骚扰敌人了,好在苏勒的风正好弥补了这个问题,她在挥舞着短棍的同时催动了她的源石技艺,气流便在棍尖处迸发而出,时而震开飞来的弩矢。即便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他们却仅凭一个动作便能推断出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并相互配合;他隐约明白博士为什么会拜托苏勒来接应他了,也许她正是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信任”。而现在,她把她的信任托付在了阿尔甘与苏勒间的信任上了。
但问题在于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面对似乎无穷无尽甚至可能起死回生的牧群,阿尔甘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突围;要想到达作为指挥官的梅菲斯特的身边,最快的途径是利用藤蔓荡过去。可问题在于只要再挨上一记弩炮,他大概就得交代在这儿了,而半空中则是被当成靶子的最佳地点,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被当做练习移动靶射击的对象;更不用说梅菲斯特自始至终都没有自己参加战斗。如果不是不擅长,那就是有着决定性的底牌或者极度的自信。在不清楚能力的情况下,做掉敌人的指挥官本身便是风险最大的战术。
就在这个瞬间,他远远地看到了有什么被掀飞了。
那是一位身着铠甲,手持战锤与盾的金发女骑士。
“你们的速度比我估算的慢上太多了,我可是连平民都安顿好了。”
“临光小姐!”他听到了阿米娅的惊呼声,想必这就是那位干员的代号了。
“——耀骑士临光,来迎接你们了。”
“苏勒,要往回走了!”他隐约感觉到针对他的敌意消失了;也许是因为梅菲斯特那边的局势的改变让浮士德转移了观察的对象。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年头能把人撞到半空硬闯出一条路的战士实在不多了。
还有的可能就是他需要换一个位置保证自己不被罗德岛方面的狙击手反制。博士已经通过在路上配备的通讯耳机收到了自己提供的信息,想必下一次他再度现身的时候,便是反击的开始。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梅菲斯特还没有缓过神来。任谁看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阵型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敌人打散了都或多或少会感到挫败吧。
显然临光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制压切尔诺伯格军事据点的整合运动像机器一样高效,而你领着的这批个个都像精神错乱的暴徒。”她沉着脸将他的假面一一扯掉,“屠杀,纵火,围猎……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残忍的恶趣味。会在这时煽动如此不堪之事的人,没可能策划出足以击溃整座城市的方案。”
“……”
“你的指挥官大概是命令你制造混乱,而你则顺应着自己低劣的品味肆意妄为。你难道不该反思些什么吗?比如说为什么你的指挥官偏偏让你来制造这场混乱?在那人的心里,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梅菲斯特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浮士德。把她的嘴给我打穿。”
“狙击干员,准备!目标,南侧高台,齐射!”
几乎是在浮士德再度出现的同时,Ace便指挥着E3小队狙击干员开始反向压制。浮士德看上去也没想到罗德岛的反应这么快,他冷静地瞄准向自己飞来的弩矢,同样狙了回去。齐射的弩矢在空中四散开来,纷纷落在地上,只有一发高爆弩炮如同他所期望的那样飞向了临光。
“……唔!”她举盾挡下,不禁皱起眉头。爆炸带来的作用力不太好受,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发弩炮竟然能有这样的威力;更何况不止一发。如果没有狙击小组的援护的话,她恐怕最多也就只能再抗一次了。
“阿米娅!趁现在!”她大喊着。
“了解!E1小队射手,和我一起压制整合运动!E2小队,用最大火力撕开整合运动的防线!”阿米娅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罗德岛方面开始全力冲击整合运动的防线,一步步夺回了战斗的优势。
“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不肯好好去死?”
白发的恶魔惊愕地盯着眼前大变的局势。“你们的命运,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落下帷幕?”他喃喃着,“我要把你们——通通——”
“临光!趁现在!”
“E3小队,随我冲锋!”临光一马当先,“一次性击溃前面的阻挡目标!”
缺口已经被打开了,卡西米尔的耀骑士仍站在队伍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