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落是一个在炎国与乌萨斯之间的山林中代代流传下来的民间传说。传说中的‘获落’是一种巨大的黑狼的称呼——也许不是狼,因为文献记录的年代过于久远的缘故,没有人知道这种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获落究竟是一个种群还是单独的个体,所以即便这个名字的起源是“山涧”,很多人仍旧把它当作“虚幻”的同义词来使用。
传说它们贪食而狡猾,常年生活在山涧之中。巨大的黑狼将猎物吞食入肚,便钻入林中,等待消化完再外出觅食。有的地方甚至把它看作是死神的象征——在有的传说里,黑狼获落会把他所见到的灵魂从它们的身体中剥离出来,通过吞噬它们来止住它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饥饿感,作为触碰禁忌的代价,黑狼获落在死后将永远地作为灵魂活在这个世界上,并永远忍受着饥饿的痛苦,直到灵魂破碎的那天为止——
“讲得也太夸张了。”拥有赤红眼眸的鲁珀少年撇了撇嘴,明显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我们又不吃灵魂。”
“获落,你还说你不是黑狼?”和他有着同样面庞的鲁珀少年嘿嘿笑了起来。
“我要是黑狼,那你也一样。”被称作获落的少年开始自暴自弃,“你是不是就因为当初太饿才把我的灵魂剥离出来了?”
“我要是真有那个能力,你早就连意识都剩不下了!”有着琥珀色眼眸的少年连连摆手,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那只是传闻中的说辞!”
被称为获落的少年还想说些什么,紧接着他便瞥见阿尔甘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小脑袋正伸了进来,“阿尔甘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呢?”
“阿米达,我正和获落聊天呢。”阿尔甘苦笑着解释。
“那是谁?”鲁珀族的小女孩歪了歪头,巡视起了这个房间。她有些困惑地问道,“我们不是都姓获落吗?难道是姐姐回来了?”
阿米达还是看不见你,阿尔甘无奈地冲着他正坐着的方向耸耸肩。
“阿尔甘,她都五岁了。”获落撇撇嘴,“她在两三岁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更别提现在了。”
但这是为什么?我们分明是一同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
“因为我是‘获落’。”名叫获落的少年说,“我是虚幻,是泡影,是你的影子本身。”
阿尔甘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确从小就有着比常人更深的影子,也天生能够使用两种源石技艺;他知道其中一个是属于获落的,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获落是依附自己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他们共有的身体,他们之间理应是平等的关系。
“你从不是什么虚假的幻想。”他试着打断获落越来越偏激的思路,“你是‘获落’,我是‘阿尔甘’。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直到你我的灵魂破碎,身体走向毁灭为止。”
他们是灵魂的双生子,是“获落•阿尔甘”这个个体的存在本身。他们一同降生到这个世界中来,也本该一同离去。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鲁珀少年的影子变淡了。获落•阿尔甘在那天几乎失去了仅存的一切。
那是一个翻滚着浓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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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阿尔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丝毫顾不上现在的场面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他拼尽自己的全力呼喊了一声“红”,然后便尽全力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红色的影子将所有想逃出去的人都捆了回来,但阿尔甘已经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了。
不属于现世的恍惚感正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不禁咬住自己的舌头,试图利用疼痛竭力抵抗那种如同坠入深渊的虚无感。
——你一直都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阿尔甘。”前警官卢克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冷静下来,你已经杀掉他了。”
“……卢克先生。请你先去问问剩下的人的行踪吧。”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过多久,他便从卢克那里得知他们原定计划在今天晚上,1月10日的夜里八点开始行动。那是最后一场圣诞节的狂欢,全镇的居民们都会聚到街上来。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的居民和旅客全都染上矿石病。
——至于为什么聚在酒吧,谁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说到这里,卢克的声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了。
他是被气的。
“鲁米现在的公安系统是吃干饭的吗?这才两个月没见怎么全都撒手不管了?!”
“……红。”没有打扰正在发泄情绪的卢克,阿尔甘深吸一口气,姑且算是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他轻声说道,“凯尔希派了多少人过来?”
“红不清楚。”红摇了摇头,“凯尔希只对红说过,让红来帮阿尔甘。”
“我明白了……”鲁珀少年吐出一口浊气,将刀刃上的血迹拭去。“我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被他们掌握了,感染者们也许今天就会撤离这个城市。”
“地点已经问出来了,我们走吧。他们不可能立马就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卢克说,“再过五分钟警察们就该来了;那帮坐在警局办公的慢性子们就算天塌了也会迟到!”
过不一会儿,天上便摇摇晃晃地飘下雪花,圣诞彩灯在风雪中散发着光亮,一切都像是梦中仙境似的让人感到不真实。没有人会觉得圣诞已经结束了,他们依然活在睡梦中。
萨米的雪和乌萨斯的没太大差别。阿尔甘嗅着落雪的气味,一边向卢克确认过的地点跑去。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抓住感染的源头,防止事态再度扩大,要么就杀了领头的。至于萨米方面之后要怎么处置那些被牵连而变成感染者的平民们,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自始至终就不是什么英雄,更何况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儿,萨米人要怎么处理自己的问题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来插手。他只需要保护好委托人的生命安全,并尽可能不让更多的镇民感染上矿石病,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转眼间他们便来到了另外一家旅店的门口,在进门前,卢克很自然地装作无意露出手臂上的源石结晶。老板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默许他们进来了。这里的确住着感染者,他们立刻理解了这个事实。
但那是几分钟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刚离开这儿。”也许是觉得他们是那群人的同伙,没等他们开始挨个调查住户,老板便突然说了起来,“具体要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奔着南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