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列……”
“……知道……但……”
“……”
“……嘟。”
1月10日午夜0时22分，“雪橇”号夜间列车上。
列车冲破黑暗，向帕尔卡诺疾驰而去。最初强烈的晃动感已经消退，阿尔甘自然而然地松开了紧握的扶手，开始观察起车厢内部。光是入口处就快挤满了感染者，很难想象这趟列车有多少人需要补票。
“你们是谁？”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披着黑色外套的沃尔珀男人，仔细窥伺阴影之中的话，便能发现若隐若现的结晶。他下意识把手搭在刀柄上，随时可能向他们发动袭击。
“先冷静一下，我们是从鲁米酒馆逃出来的同胞。”阿尔甘拉开衣领，将自己延伸到脖颈处的源石袒露出来，“我们刚刚从杀了安德斯大人的那个家伙手中逃了出来。”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撤离的？”沃尔珀男人眯起眼睛，似乎仍不肯相信他的说辞。
“我们在确认没有追上来以后先回的旅店，结果一看大家都已经转移了。”阿尔甘接着说，“我们的通讯设备被毁了，所以没法汇报详细情况……我们只知道那个家伙似乎能操纵植物。安德斯大人就是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
沃尔珀男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了。”他说，“看样子你们的确是从那边逃回来的。特拉维斯大人正在最前面的车厢等着你们的报告，别让他等的太久。”
说完了他便沉默地站在原地，继续看守入口，以防有什么突**况发生。感染者们让出一点空隙，好让阿尔甘一行人通过。也许是出于感染者组织的凝聚力，他们并没有因为他的乌萨斯口音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反倒有人冲他们微笑。
如果不是见过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也许阿尔甘真的会对这群人有些许好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把这个列车闹得天翻地覆了。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车厢的深处，除了数不清的感染者以外，原本由电子锁所保护的房门已经被拆了下来，时不时传来谁的哭声。每当他想要确认声音的位置时，便总有一阵萨米民间曲调的口琴声将其掩埋。
卢克已经有些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青筋在拳头上强硬的浮现；但到头来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红与阿尔甘一起向那个地方前进。
……最糟的情况是整辆列车的乘客都已经染上了矿石病，阿尔甘想。那样的话就只能在列车进站前将它制止，然后这个烂摊子交给萨米方面，他们则抽身而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萨米活动的罗德岛干员会根据定位回收他的摩托车。虽然有些麻烦人家，但这也是难免的，谁知道他的第一个任务这么莫名其妙？他承认是因为仇人出现在这儿的缘故让他冒然行动，但谁能想到大半个鲁米早已沦为感染者的狂欢之地？
现在光是列车上那群外来的感染者就已足以让列车补上两倍多的车票大赚一笔，更不用说鲁米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他们让平民们被源石感染，让他们不得不为了养家糊口把自己伪装成正常的人。萨米对待感染者不比乌萨斯那般苛刻，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从今天开始，鲁米镇毫无疑问会因此受到重创，寻常的工薪家庭一旦失去了主要的资金来源，大多都会因此支离破碎。
即便这群感染者再这么粉饰自己的作为，那都只不过是单纯的报复罢了。那只不过是把自己遭遇的苦难让其他人再度体会一遍；那根本毫无意义，改善感染者的处境需要的不仅仅是感染者自己的意志，更需要部分非感染者的支持。即便那些被感染的平民们理解了感染者的处境，他们本身也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那反而会让两者的关系加剧恶化。
无论结果如何，这类武装群体的活跃只会让感染者的地位越来越危险，现在并非起义的最佳时机。哪怕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庞大，也终究会有极限，整合运动在他看来终有一天会被扳倒，更不用说眼下这股刚刚在萨米兴起的势力了。
只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正如他的思考一样，他们正处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处境中。卢克先生的铳也许会给其他乘客带来安心感，并震慑周遭的感染者们，但当他们发觉到实际上只有三个人的时候肯定会群起而攻之。他身上携带的植物有大半在解决安德斯的时候消耗完了，豁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在这种狭窄的地方被敌人包围只会自取灭亡。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伪装成其中一员的作战方案，只要将领头的人制服，这群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就会在转眼间分崩离析。
“特拉维斯……”他低声嘟囔着，轻轻握紧手中的种子。
他感到自己的肩头似乎被谁轻轻拍了拍。“少年，我们先聊聊吧。”佩洛族的卢克压低声音，只让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怎么了，卢克先生？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不是闲聊，我想问一问你的情况。”
“您是指什么？”
“假如我们要见的人是你的仇人，你能冷静下来吗？”
鲁珀少年沉默了。
卢克摇了摇头，接着低声说道，“现在整个列车的乘客都是他们的人质，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冲动行事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呼。”阿尔甘吐出一口浊气，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抱歉。我会调整好状态，尽力完成您的委托。”
“实际上那件委托你早就完成了，少年。”卢克耸了耸肩，揣在兜里的手中紧握着制式拳铳，“你已经把他们的行踪都摸透了。现在只需要再协助我做好这额外的最后一件事就行了。”
“我可不大想让你欠我人情。”鲁珀少年微微展露微笑，紧接着那点仅存的笑意便随着拂面的气流一同荡然无存，“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卢克先生。”
“那也行，看你的了。”
“阿尔甘，到地方了。”先前一直在打哈欠的红突然开口。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阿尔甘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在冷色调的木制门板上敲了三声。
“进来吧。”
从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