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台上的末路人

作者:潇萧潇 更新时间:2020/2/25 21:15:03 字数:2300

叶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铁门,嘴里那个“不”字还未说出口,站在边缘的那个身影已纵身跃下。离他五米远的地方,易不扬双手插兜一动不动,黑风衣的下摆和他的满头黑发在风中一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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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大楼只有十三层,借助手机的照相功能,在楼下他们就能确定天台边坐着一个人。

大楼的大门被锁死,即使门锁生锈也没那么容易打开。易不扬从碎掉的窗户处钻了进去,留叶迁在下面等警察。

楼里光线幽暗,大楼的电力系统早就出了故障,直达电梯自然也没法使用。纵使易不扬身形矫捷,上到顶楼也费了一番功夫。

“找到你可不容易啊。”易不扬倚靠在天台门边,语气轻松,就像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任诚坐在边缘,他侧过头,表情木然,又很快转变为疑惑,再变成不安带着些许恐惧。他右手边放着一瓶白兰地。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任诚声音嘶哑,歇斯底里如被侵入自己领地的雄狮,又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别紧张,我不是讨债的,受你妻子之托问你点事而已,问完了你想怎样都行。”易不扬一步步向前,在天台边缘另一处站定。他向下望去,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之间距离有七八米远,但任诚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只要往前一倒,易不扬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老婆……”任诚的语气有了一丝波动,“我对不起她。”

“既然觉得对不起,为什么不当面说呢?”易不扬用余光打量那个坐在天台边的男人,枯瘦,衣衫凌乱。

“我没得选了。”男人抓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易不扬趁机挪了一小步,男人却很警觉地放下酒瓶,用手指着易不扬。他无奈只得往回退。

“我对不起她。见到她我就舍不得去死了。”任诚轻吁一口气,“她想问我什么?什么都行,等我死了你再告诉她吧。”

“这个等会问吧。”易不扬摸摸鼻子,他在男人的下风处,高浓度酒精的气味有些呛人,“我忽然对你们有点兴趣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看着比她大了几岁。”

“呵。”任诚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时光,“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在奶茶店打工,我经常去,自然就认识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学生,每次带她出去吃饭都很固执地AA,不让我一个人掏钱。我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嫁给我好了,嫁给我就不分彼此了。”

“挺叫人羡慕的。”易不扬顿了顿,“那你为什么要去赌钱呢,”

“她知道了?”男人愣了愣,又自嘲说,“知道也无所谓,反正我要死了。为什么?除了她我还能为了谁?我需要钱,我们都需要钱,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了吧。”易不扬看了下表,他上来快半个小时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我调查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是么?”任诚忽然有些释然,“你有没有过一种……很无力的无力感?”

不待易不扬回答,他接着说:

“凭什么别人稍微动动手就能有结果,我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受挫?呵,连个能让我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凭什么?”他变得狂躁起来,“心情不好,说她两句也不让了?我砸点东西怎么了?我给她买新的,好一万倍的!”

“有本事就发火啊,骂我啊,在那装什么小白兔抹眼泪呢?她委屈什么?凭什么委屈?”

“别说了。”易不扬的声音有些发冷。

“我就要说怎么了?不是她花钱请你来的么,她的就是我的,不想听你就给老子滚,别当X子还想立牌坊。”男人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你的话我现在半点都懒得听。”易不扬缓步向他走去,“别搞笑了。什么‘都是世界的错’,说这话的人估计跟你一样没脑子吧。”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什么心情不好要发泄,什么世界不公平……你是刚离开你妈的低能巨婴么?”

他在醉汉身旁站定,俯视这个如一滩烂泥的家伙,只觉得他无比恶心。易不扬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宣判人罪状的神祇缓缓说道:

“心情不好……你就给我烂在心里啊。烂在心里永远也别说出来,谁稀罕听你的破烂事?”

“像你这种废物渣滓,死就死了啊,连累女人像什么话?”

男人被易不扬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怔在原地没有说话。

“不是叫嚣着要死么。”易不扬轻蔑地笑了笑,“跳啊。”

“你……你……”男人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跳不跳?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么?孬种。”

“你别逼我,我,我现在就跳!”男人咬牙,但迟迟没有动作。

“呵。”易不扬背过身作势要离去,“不过是个敢说不敢做的软蛋而已,浪费时间。”

叶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铁门,嘴里那个“不”字还未说出口,站在边缘的那个身影已纵身跃下。离他五米远的地方,易不扬双手插兜一动不动,黑风衣的下摆和他的满头黑发在风中一同摇曳。

叶迁忽然很难过,就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般难以呼吸。

任诚跳了,叶迁本有机会拉住的,而他的朋友就站在旁边,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而且他听到了易不扬最后说的那些话。

他冲到天台边,趴下身子往下看。下面警笛声四作,但站在高楼上却几乎听不见,他只能看到红蓝灯在交替闪烁。

“你疯了!”叶迁爬起来,扯着易不扬的领子,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干嘛这么刺激他,下面万一没接住呢?等人上来帮忙不好么?”

易不扬先是一怔,然后笑出了声。

“你还笑!”

叶迁本想发作,但看见那双干净的眸子,一下就生不起气来了,他转过身不看易不扬,沉默有好一会,心一横说道:

“他要是摔死了,我会作证说他是自己跳下去的,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们都是目击证人。”

易不扬笑得更开心了。他忽然觉得这孩子有些可爱。

他转到叶迁面前,右口袋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来,停在叶迁眼前。

“你受伤了?”叶迁皱眉。

“上来的时候撞到了钢筋。他很警觉,情绪不稳定加上喝了酒,随时可能掉下去。”易不扬很自然地解释道,丝毫不在意伤口,“右手是我的惯用手。只用一只手拉他的话,我不太确定自己会不会跟他一起掉下去。这个大楼是早期建筑,前窄侧宽,气垫完全接得住。”

“哦。”叶迁如释重负,“以后别逞英雄了。虽然我不是很聪明,有些时候还是能帮上忙的。”

“嗯。”

“回去之后要打破伤风的。”

“嗯。”

“对不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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