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迁决定让夏遇秋跟着往事务所跑一趟。
嗯，才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从何下手想让死面瘫出出主意，也不是因为自己稀里糊涂答应了这件麻烦事想表明自己不算一时脑热，更不是因为想让这丫头缓和情绪多走两步路。
不管是事务所还是他家，都在奶茶店的步行范围之内，两人没多久就来到了事务所楼下。至于为什么不把夏遇秋带去他家谈……下贱！正经人谁第一次就带学妹回家的。
不过，到事务所楼下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点障碍。
准确地说，是一只猫拦住了他们。
“喵呜~”
一只黑猫从台阶上跳下，尾巴竖起，踩着小碎步优雅地向叶迁走来。
这只猫他很熟悉，偶尔会给它带一根香肠。猫的原主人搬走后，它被留在了这，靠着附近的好心人救济过生活，下雨了就往门内钻，但只待在楼梯上，蜷成一团，很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雨。
“今天没带吃的啦。”叶迁朝着它摊摊手，然后蹲下来，伸出手去摸它的毛。
猫却机警地躲开了，然后一摆头，表示没有吃的你别想碰我。
叶迁嘴角一抽。
“喵呜~”
它扭头走向夏遇秋。
“我……我也没有东西给你吃呀。”夏遇秋小声地说，犹豫片刻，也跟着蹲了下来，动作很慢，生怕猫被吓到。
“喵呜~”
猫悠闲地晃着尾巴，低头朝夏遇秋嗅了嗅。夏遇秋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叶迁，后者则撇了撇嘴带着一分嫉妒说：
“它想跟你做朋友，摸摸它吧。”
夏遇秋探出手，猫很主动地把头伸过来。手掌在它的背上摩挲，猫愉快地眯起了眼。
叶迁思量片刻，也伸出手想撸一把猫，不料才伸到一半，猫瞪大了眼睛，朝着它呲牙。
他反复试验了几次。伸手，猫炸毛呲牙；缩手，猫又眯起了眼睛。
夏遇秋扑哧一笑。
“……没良心。”叶迁翻着白眼站起来，“那你陪它玩玩吧。我一个人上去。”
他没有得到回应。夏遇秋已经和猫在“喵”、“喵呜”中玩的不亦乐乎了。
呵，女人。
……
“早上好啊老板。”叶迁很自然地躺在沙发上，欠欠地打了个招呼。
“现在是上午11点。饿了的话，冰箱上面还有一盒泡面。今天不是休假么？怎么过来了。”
“顺路就进来看看——喂，泡面就想打发我么你？”
“……加个鸡蛋？”
“也不是不可、别闹，我来问你个事。”
易不扬这才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叶迁，从他这边看去，后者像是一条瘫在沙发上的虫子。
“我偶尔也是有追求的好吧，”叶迁翻着白眼，想着聊正事这样的姿势不太好，便用手撑着坐了起来，“总而言之，嗯，大概就是我偶尔发扬了乐于助人的精神，为了拯救内心脆弱的女孩，参与到了某件事里，是这样的……”
叶迁很快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发现的几个不合理之处。
“……所以？”
“所以我想问问就是，嗯，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秋蓉的死有蹊跷？”
易不扬倒是笑了起来，“这算哪门子蹊跷？难不成她抢了司机的方向盘么？你来就是想问这个？”
听到这句话，叶迁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易不扬这才意识到这种说辞对叶迁似乎不大友善——尤其是死者跟他有点关系，便挥挥手道：“抱歉，我没开玩笑的意思。以前在局里死人见多了。”
叶迁点点头，没说什么。易不扬接过话头道：
“虽然身为实习生不需要掌握什么高深技巧，但毕竟是在我这待了这么久，不教你点东西似乎不太合适。”
他没等叶迁发问自己是如何做到思维跳跃这么大，从案子就讲到了教学，也没等叶迁开口，就继续说道：
“现代刑侦和古典演绎法有很大差别。得益于监控、指纹采集还有血样分析这些，现在查案基本就是拨茧抽丝，拿着已知的‘钥匙’打开未知的‘门’，顺带一提，这些钥匙和门之间大多情况下只存在一条路，因此你不必担心走错。”
“但还有些情况，这些路是藏起来的。查案的人就需要自己推测一些东西再向下验证。古典和现代查案的共同之处就在于这个‘推测’。”
“回到你的问题上来。你刚才说买第一次保险就出了事的概率很低……这确实是事实。那我问你，小概率事件既然被你观测到了，那跟它可能性大小关系大么？”
“幸存者偏差？”叶迁答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还有另一点，你说一个拮据小气的人不会乱花钱买保险，这个推测似乎也站得住脚。但你为什么一定把整件事跟御园路的车祸挂钩呢？”
“为什么不能是她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才提前买的保险？或者她从事的职业必须要求这样的保险？”
“所以啊，叶迁。”易不扬抬起头，对上他面带思索的脸，“光凭一种猜测是站不住脚的。”
叶迁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有了猜测就要去证实对吧！”
……
易不扬心想这小子没救了，等死吧，亏我动摇了一瞬间想让他来事务所长久工作，这人怎么是个傻子呢？
叶迁丝毫没察觉到易不扬正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注视着他，反而傻呵呵乐了起来，嘴里念着“naluguoduo siguoyi（原来如此 真厉害）”。
“去吧去吧。”易不扬摆摆手，兴致缺缺，心想要不再贴张招聘广告，留这小子一人估计能把自己招牌给砸了，“没什么事就别来找我了。”
“嘁。什么态度嘛。”叶迁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对了，”易不扬叫住他，“别没事查御园路的车祸案。”
“哦。”叶迁点点头，抬脚半步又停住，转过头，“为啥啊？”
“反正跟你要做的事无关，不是么？”易不扬反问，“况且，有些事你知道了不好。”
勾起别人好奇心又什么不说的人最可恶了！所以说“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这种话的人就该拉去浸猪笼啊喂！
叶迁干脆白眼一翻小嘴一撇，三步作两步出了门。
事务所内，易不扬点燃一支烟，嘴角上拉，以某种掺杂着不屑和自嘲的语气说：
“有时候选择公开真相的人不一定有勇气，但一定很蠢。所以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罢了。”
烟雾迅速膨胀，在百叶窗透入的光线下升腾弥漫，办公桌边的男人伸手悬空，似是要这些稍纵即逝的光与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