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疏漏的日光下,专注的反复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袭墨色身影仿佛铸成了雕塑。
“这是药方,你去那边抓药。除了按我吩咐服药,切忌心浮气躁,急火攻心,如果配合治疗,不出半月就能好。”医生微笑着抬起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心跳一窒。
好漂亮。不,简直可以说是妖娆,完全不过分,可是他的笑容不温不火,似乎与那张扬的外貌有些不符。
“是是,多谢甄大夫。”老汉连连道谢,如获至宝似的捧着方子走到一边去了。
唐澈淡定的走上前,坐在桌前,靠近一看,更加令人窒息,真是祸害一样的男人。
“大夫,”她伸出手到他面前,“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手抖得太厉害,弩都握不住了。”
他自然而然地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然后搭了搭脉,最后比她更淡定的做出结论:“你中毒了。”
“哦?何毒。”
“百花软筋散。”
她扯出一抹笑容:“鬼扯。”
“除了手软,”他抬头平静的看着她,“你应该偶尔会眩晕,而且越来越嗜睡吧。”
她不说话了,他则是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说道:“关于这种毒,因为属于一种川中奇毒,”他顿了顿,只不过面具下的她看不出任何表情,“所以尽管我对解毒有信心,解药却需长途跋涉入蜀获得。”
她抬了抬下巴,表示:我比你更了解。
“我先开个减缓毒性的方子,你且用着,解药我半月内一定配出。你来此地领药便是。”他将三下五除二写出来的药方交给他,“下一个。”
她拿了方子,一边深思一边走到药柜抓药,药材很快抓齐打包交到她手上,提着药包走出医庐,骑上赤蛇一路狂奔,回到她暂时栖身的客栈里。
才进门就听到叶文海的大嗓门:“你总算回来啦!赶快出门吃晚饭吧!饿死我了!”
叶文海是个浑身金灿灿,不,白灿灿的藏剑小姑娘,她们两人一同努力参加过数不清的名剑大会,才一起穿上剑试天下的全套六件加上武器(唐澈坚持保留了她很中意的南皇外观),因此两人算是不能更默契的搭档了。叶文海其人虽年幼,却天资过人,气力更是惊人,抡起重剑来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有时候唐澈会觉得,她大概比自己更厉害,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个是西湖闺秀,一个是蜀中刺客,论起职业真没什么可比性。
“你三天两头天笙楼吃,你还真黑起整嘛,那么点钱哪儿够。”唐澈一边放下包裹一边说,“我先去煮药,你忍忍,别乱跑。”
“这种小事交给那些下人来做就好了嘛。”叶文海嘟起嘴。
“要不得,我要自个来整。”她说完拎着药包走出房间,留下叶文海一个人在房间里哼哼。
借了厨房闲置的炉灶,唐澈照着方子开始动手煮药,她一边扇火一边寻思着这两天渐渐严重的财政危机,带伤叶文海出门毕竟是头一遭,但是名剑大会结束她死活要跟着唐澈去一趟唐门玩玩,唐澈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更有甚者,她大大方方的包揽了全部费用的花销,包括自己来的一路上已经花去的部分,加上现在被叶文海两人额外挥霍的部分,才到瞿塘峡钱袋子就空了。
她得想办法赚钱。
就在这时背后一阵轻轻的响动,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粉扑扑的少女抱着药包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唐澈正想开口,那女孩抱紧了药材说:“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你继续吧!”然后抬脚跑了。
她望着那一抹粉色的身影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七秀的女孩吧,为啥跑的这么慌张呢,她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呢。
叶文海终是耐不住饥饿叫小二随便弄了点酒菜来填肚子,可是等唐澈回到房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三头三套鸭,大煮千丝,四喜汤团、生肉藕夹、豆腐卷、笋肉小烧卖可谓是主食和小吃都全了,叶文海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的冲门口喊:“我的……鸡丝卷子和三鲜锅饼好了没有啊?”
“尊敬的住户,因为您的续费不及时,厨房已经停止为您工作,这几道菜就扣下了!”唐澈换了副标准的管腔笑盈盈的走过来,吃的正欢的叶文海差点一口鸭肉喷出来。
“你干嘛笑得那么渗人……”叶文海缩了缩娇小的身子。
“咱们的钱都给你个烂屁娃儿花光了!!”
“不是真的吧……” “真的!”唐澈框的一声拳头砸中桌子,“算上今天的医药费,最后加你这些菜,咱们么的钱继续住下去了!!”
“嘤嘤嘤……那肿么办……你要把我卖了么……”
“我卖个锤子还比买你来钱。”唐澈瞪了她一眼,“我出门去了!”
“你晚饭还没吃哎,又去哪儿?”
“老子要挣钱供你花销。”
“我也去吧!”
“你给我,在这呆着!”唐澈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威胁道,叶文海打了个哆嗦,不说话了。
临出门,唐澈拿了两个烧卖用荷叶带在身上,甩起大轻功扶摇而上,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唐澈顺着记忆摸到官府告示牌所在的地方,她掏出烧卖,一边啃一边仔细看通缉告示,看完告示她还得选一个人下手,于是她继续啃剩下的烧卖。
按眼下的情况,她只能选悬赏最多的那个人下手了,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头像似乎正在狞笑的惊羽唐门,再看看他的仇杀人头,她可以想象他那一身精良的独步天下和胸前一抹耀眼的胸肌,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贸然出手恐怕十有八九会铩羽而归。
吞下最后一点笋肉,她暗暗记住了那个惊羽的名字,骑着大雕来到了夜色中愈见模糊的白帝城门口,晚上的白帝城,依旧热闹,这三教九流混杂的巴掌大的地方,从来都是流血恶性事件和各种阵营冲突高发的地方,她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正在大开杀戒的一班人,浩气与恶人两边大概各有十几个人的样子,在门口杀的昏天黑地,她对同门放招的声音尤其敏感,可以立刻听出是惊羽或是天罗。
本着一点点阵营荣誉感,唐澈也很快加入了混战,似乎目前是恶人更占优势,周围洒了满地浩气的鲜血,唐澈血性突然涌上,架起重弩,埋好飞星开始了轰杀。
接着,化血镖,钟林毓秀,商阳指,横扫六合之类七七八八的持续伤害就挂上了她,甚至还有气纯的减速不利效果,她顶着无时不刻不在加剧的痛苦飞快埋下机关,躲开近战的攻击,开起游鸿惊龙继续战斗,瞄准了一个正在吐血的花间,重弩发出一声刺耳的拉锯声,那万花女子惨叫一声倒下,落地前高呼道:“……星远!”
星远……顾星远!
她立刻朝那个万花最后注目的地方看去,那唐门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了。
本能敲响了警钟,她一个后空翻旋即准备聂云逃开。
但是……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让他脚下一软,膝盖一折。
完了,这是她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随即更加剧烈的痛苦席卷了她的全部意识。
醒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最先看到的是叶文海带着两个大马尾的小脸。
“大夫!大夫!她醒啦!”尖尖的小嗓门喊起来有够刺耳的,“快来看!”
大夫?这是哪儿呢?唐澈眯着眼睛开始观察四周,很明显这不是她住的客栈,倒是有些眼熟……
“让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我换药。”
叶文海乖乖让到一边,唐澈扭头一看,身边这个包裹的像层层竹笋般的万花弟子,不就是白天自己去看过的那个甄大夫么!
“躺好别动。”他平静的吩咐,给她垫好靠背,她半躺着,任由他掀开她的亵衣,露出圆润纤细的腰,当然现在这腰被纱布厚厚缠绕着。
她低头看着他,这一次比上次更近,他的肤色好似通透的美玉,长睫如同羽扇,挺直的鼻梁下两片薄唇不染自红,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哪里不对呢……
他突然抬头,两人视线相撞,唐澈无辜地歪了歪头,没打算移开视线,倒是这万花也很平静,说道:“刚才我想取下你的面具,可是这位小姑娘死活不肯,说是非要通过你本人同意才可,如何,现在你可以把面具摘下么?”
“不行。”她很果断。
万花皱起眉头:“作为一个医生我需要观颜察色,而且你的伤情很重,追命箭,我想不要我多说,如果你拒绝配合,会给我的治疗带来很大阻力。”
“感情我不摘面具,你就么得办法治我?”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得在床上多躺十天半个月,那时候瞿塘峡的通缉对象恐怕都死光了。”
唐澈狠狠瞪了叶文海一眼,小丫头赶紧把身子藏到医生身后。
“你别瞪她,若不是她把你一路拖过来,恐怕你的尸体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收起。”万花说的轻描淡写,唐澈却在深深纠结那个诡异的动词。
“一路上都是你的血啊……好像沿路洒了一地红油漆,我怕影响客栈生意,就把你直接送这儿来了……”叶文海继续努力为自己洗白。
唐澈叹了口气,伸出胳膊,叶文海蹭了蹭,然后才让唐澈结结实实的抱住,拍了拍头。
“谢谢。”
“嘿嘿~”叶文海趴在唐澈肩头傻笑。
“脱下面具吧。”万花依旧坚持。
“不。”她摇了摇头,“你治你的,我去削那龟儿子。”
“对了小澈澈,你是为什么会被追命击中啊,意外?”叶文海趴在床沿上问道。
唐澈摇了摇头:“不是,突然腿软。”
“不可能。”这次论到甄大夫皱眉,“我的药物能迅速起效减缓毒性发作,怎可能你吃完……你晚饭吃了什么?”
“两个烧卖。”唐澈不以为然。
“什么馅儿。”
“……竹笋。”
“大概跟竹笋没关系。”甄大夫摇摇头,“有人在你的饭里下毒。”
“……冲壳子”
“我仔细回忆一遍我开的方子,绝对没问题。款且事发时间不长,这期间你还留下什么空子给人钻?”
唐澈皱起眉头,的确如此。
“怎么老有人要毒你啊小澈澈!”叶文海摇了摇唐澈的胳膊,“你是不是仇人太多了?”
“老子上哪个晓得?”唐澈耸耸肩,“大夫,你都拾掇好了吧这儿?”
甄大夫站起来摊了摊手,表示完成了,唐澈一边下床一边说:“不好意思,可以赊账不?”
“……你不像是没钱的人。”甄大夫瞟了叶文海一眼。
“都是这个穿金戴银的瓜娃子。”唐澈指着叶文海说,“我要是有钱,还捂着不给哈?”
甄大夫似乎秒懂了,无奈的转过身去忙别的事,权当默许了。
“昨晚战绩怎么样啊?”叶文海一边跟在唐澈身边一边叽叽喳喳,“收了几个人头?”
唐澈一边掰手指头一边嘀咕:“两个七秀三个藏剑一个纯阳一个唐门……大概……就这么七八个。”
那边厢飘来大夫一声幽幽的叹息。
“好少啊~谁叫你不带我去!也不至于差点曝尸荒野!”
“对头,这会子拉你去你去不?”唐澈眨了眨眼。
“那必须啦!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啊!~说吧,是不是去揍那个唐门,叫顾什么来的。”
“顾星远。”唐澈呼了口气,“走起,干活。”
当天瞿塘峡就被各式各样的传单占据了。
“ 顾星远!万岭滩一战,敢不敢来?”“输者推出江湖!永不再战!”“有种来单挑!”……
一时间半个瞿塘峡的人都知道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隐退约战,这场战斗的双方姓名也一夜间为人所熟知。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天罗唐澈,一个是瞿塘峡一代有名的杀人狂,通缉犯惊羽顾星远。
“你知道吗?看见我贴传单的人都在议论。”叶文海站在呼呼作响的夜风中小声说道,“顾星远的仇人数不胜数,大多数选择避而不战,小部分搞搞偷袭或者围剿,极少数敢跟他正大光明约战单挑,而这些人成功的没有一个,因为顾星远不禁自己强的不像话,他的女人更是个犀利的有一比的离经花。”
“离经吗?”唐澈摸了摸下巴,“我昨天杀的愣是个花间啊。”
“人家乐意切就切呗~”
“反正那个贱人已经翘辫了,管不着咱们这儿。”
“你啊,说是单挑结果……”
“你就跟那儿站着,嘛都不用干。”
“好吧~”
说完唐澈从栈道一跃而下,落在沙地上,落地是颤抖的双手差点让她跪在地上,她握紧弩,站了起来。
“可让我好等啊,唐澈?”顾星远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怎么,站都站不稳?你……”他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双手上,然后哈哈大笑,“你竟怕成这样?可惜我顾星远从不讲怜悯,弩都拿不住的唐门没有生存的价值,我来送你上路吧!”
唐澈在顾星远脚下已经埋了鲲鹏铁爪,相信她的这点雕虫小技顾星远根本没放在心上,即使看破了也不去理会,就算他被鲲鹏铁爪抓住,只消一个隐身,一个追命就能杀了逃都来不及的唐澈。唐澈若是也跟着隐身才是下下之举,真正的必死无疑,她连重弩都没有放。
所以唐澈看着顾星远被鲲鹏铁爪抓住隐身后,她抛出子爪抓住了头顶栈道上站着的叶文海,一瞬间就来到她身边,拉开栈道扶手上早已设下的机关开关,为了防止顾星远逃跑,尽管隐身会限制行动速度,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一鼓作气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轰的一声,顾星远脚下的土地轰然坍塌,露出了深达十尺的大坑,坑中尽是削尖的竹子,顾星远在危机时刻使出惊鸿游龙敏捷地躲过几个地刺,但是身上还是被刮开几个深深的口子。
“婊‘子!”顾星远啐了一口,忍着痛站起来,一边小心避开地刺一边寻思着怎么把唐澈的裸尸倒挂在白帝城内的大树上。
尽管带着伤,顾星远还是迅速爬上大坑,只是土壁太滑,就算用上鸟翔碧空,因为周围都是地刺,施展不开,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他一边在坑里边蹦跶一边问候唐澈十八代祖宗。
正在骂着,唐澈带着面具的笑脸出现坑边上。
看着唐澈伸出颤抖的手,弩也被她丢在一边,顾星远不由得内心一阵讥讽,他是想活捉我好去炫耀吗?或者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无论如何,只要我一只脚上去了,她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把弩挂在后腰上,握住唐澈的手,顾星远被一股大力拖了上去,头才冒出坑边,他的另一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想唐澈最靠前的腿,只不过唐澈比他更快,咔嚓一声响,顾星远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被扭曲的手腕关节支拖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饶是他也无法忍受这疼痛,汗如雨下。
“你……”
“来,求个饶听听。”
“求你……我还不想……”
唐澈又使了一把力,把顾星远拖上来,还没等顾星远另一只手扒上地面,又是一声关节扭曲的吹响,他的肘关节也毁了,唐澈无视他的惨叫,自顾自道:“这样方便点。”然后拔出小臂长的猎刀,一刀割了顾星远的喉咙才把他整个人拖上来,唐澈把他身上值钱的玩意和腰带里装着的几块八级五行石六级五彩石全部搜刮干净,最重要的是,顾星远这极品的独步天下的弩,上面已经被他强六并且镶嵌了最好的石头,并且整个弩都十分崭新,没有什么损坏的痕迹。做完这一切后,唐澈才砍下顾星远的脑袋,他的无头尸体好袋一代土豆,扑的一声落进坑中,被地刺扎的千疮百孔。
“下来下来!”唐澈朝着栈道上招招手,叶文海抡起重剑啪叽一声重重砸到她身边,小姑娘甩了甩双马尾上的灰尘:“啥啊?你摸了什么好东西?”
唐澈把装着石头的丝绸袋子扔给叶文海,后者打开一看自然是喜不自胜,只不过片刻后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拿出了那枚散发着淡淡幽光的五彩石说:“这个……好像藏剑不能用啊。”
“废话,他是惊羽。”
“也不像惊羽用的?”
唐澈之前没有仔细留意过,经她这么一说,她把五彩石夺回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我知道了,这是离经的五彩石。”
“他要离经的五彩石干……哦。”
“拿去卖了就对头了。”唐澈又把石头塞给叶文海,拿起新的弩,提着顾星远的人头,撑起滑翔翼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大半夜摸到了这几天经常光顾的医庐,于是甄大夫披上外套出门一看,首先是脸上溅满鲜血的唐澈,然后才看到她手上提着的人头。
“你想让我治疗这个吗?”甄大夫指了指人头笑道,唐澈径直绕开她,把人头往桌上一放,顿时血溅当场,腥臭味在充满草药味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做些个防腐处理。”唐澈指着头颅说。
“还要再赊账?”甄大夫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
“哼!姐有钱!”叶文海抬起下巴哼哼道,“只不过嘛……天亮了才有。”
唐澈的眼珠转了一转,对正在忙活的甄大夫问道:“大夫,我能问你个事儿么。”
“说。”对方头也没回。
“你那个离经的笔,给我看看要的不?”
甄大夫常年看病治人,离经笔自然是一直带在身上,他稍微测了测头说:“我手上不方便,在我腰上,自己来取。”
“……晓得晓得。”
唐澈靠了过去,先找到笔所在的位置,然后在甄大夫身边挪过来,挪过去,挪过来又诺故去,好像总是做不到在不影响他干活的前提下解开系住笔的袋子,最后她心一横,从后面将双臂环过大夫的腰,尽量在不接触的情况下解开带子。
身上很好闻,花草的味道,这是唐澈拿到笔后唯一回味的事儿。
然后叶文海的注意力却不是先放在笔上,她指着唐澈的脸说:“你脸上好像有……”
“嗯?”唐澈在脸上摸索一阵,就拿下来一根长长的(大概比她本人头发还长)的,雪白的毛发。
“这是啥?”
唐澈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大夫的背影,拿起白发往他后脑勺比划比划,果然是一般的长度。
“大夫,你早生华发啦,要注意休息啊。”
唐澈本来只想调侃调侃的,未曾想到这大夫突然转过身来,狭长的凤眸瞪成铜铃,把叶文海都吓了一跳。
他盯着唐澈手上的白发片刻,接着怵人的眸光暗淡下来,继续背过身去处理头颅,一边含混应道:“不过是白发,没什么。”
“天啊……这是……”叶文海的惊叹声在耳边响起,唐澈才把注意力放在笔上。
手上赫然是一把鸿雁。
“我日,橙武。”唐澈和叶文海异口同声。
“两位有什么意见?”
“大夫,橙武虽好,可是……却少了五彩石啊。”唐澈极力掩饰激动的心情。
“目前我用着已经绰绰有余。”大夫依旧淡定。
“大夫,你瞅瞅这个石头,对不对头,给你那橙武整一个抵不抵得上医药费?”唐澈朝着叶文海眨眨眼睛。
甄大夫带着满手血腥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您瞧仔细。”唐澈晃了晃手上的五彩石,“这石头咋样?”
对方皱起眉头,然后果断冲到外面水井边里间把手洗个干干净净,回头抓起唐澈给的五彩石仔细端详起来。
“属性很好,六级五彩石,实在没话说。”
“所以呢……”
“知道了。”甄大夫一边端详石头一边说,“石头我收下,不过考虑到未来入蜀取药的艰难,只一颗石头是不够的。”
“你还要哪个嘛??”唐澈脑子里飞快计算这他可能索要的数目自己这杀人的奖金会不会够。
“我虽游遍千山万水,蜀中一代确实许久未去,既然要入蜀寻药,唐姑娘最好能带个路。”
“求莫名堂。”唐澈翻了个白眼,“要带路,也成,你可别给老子打烂仗。”
“放心,我像是会到处惹麻烦的人吗?”大夫回头看着她,“不如我们明早就动身。”
“大夫大夫!”叶文海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既然咱们要一道通行,你可以告诉我么你全名叫啥吧,总不能老是叫你大夫。”
“甄殓。”万花答道。
“……怎么写?”唐澈一边默念着名字一边问道。
“入殓的殓。”大夫瞥了他们一眼,留下唐澈和叶文海在原地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