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风染舆 更新时间:2013/3/4 20:15:44 字数:0

次日,唐澈拎着人头上官府去领了十万赏金,可算是在瞿塘峡一夕成名了,顾星远和他的离经花姚倩可说是横行许久的一对恶鬼,似乎那次唐澈无意中参与的混战起因也是因为顾星远在美人图过程中滥杀装备不好的江湖新人,甚至不分浩气和恶人,他本身装备精良,又有个同样厉害的离经花,要杀他是难上加难,结果在某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被一个曾经被他差点杀死,带着重伤的天罗杀害,惨死在陷阱中,唐澈也是巴不得立刻离开此地,一年内都不想靠近了。

关于那晚的战斗,叶文海还有数不清的问题。

那天他们三人骑马行至白龙口的驿站,叶文海似乎有意像甄殓炫耀似地,把当时问过的问题重又提出来问道。

“哎哎小澈澈,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一夜之间挖那么大一个陷阱的啊?”

“我不是同你讲过了吗?”唐澈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那一带白老虎出没,猎人整的那些个陷阱,总有些个被人遗忘废弃的。”

“但若是捕获白老虎,至少应该保留完整的虎皮,而不是做成地刺。”甄殓质疑道。

“这个你就不晓得了,最近从江流集跑江湖的商船都指名要虎尾,虎皮完整不完整不妨事儿。”唐澈摇了摇手指头。

于是甄殓不做声了。

“不过顾星远怎么会如此正好地站在陷阱上呢?”

唐澈摸了摸下巴说:“天罗者,诡道也。机关陷阱无处不在,那个烂屁娃儿也是活该走这一遭。”

“但我还是觉得很神奇,你就算回到栈道上,也在追命箭的射程之内,不会怕吗?”叶文海继续追问。

“陷阱是个啥子?那是充分利用所有资源坑死敌人的战术,我自个也是个诱饵,其实这个事儿挺黑人的。”唐澈耐心地又复述一遍,甄殓又开口了:“听说顾星远一只胳膊废了。”

“对,我扭的,咋。”唐澈语气轻快,边说边吞下一个丸子。

“他既然掉下陷阱,你为何不给他痛快?”甄殓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多了些不快。

“你这个人,咋愣个憨包?留着他的爪子给我添堵呢?”

“那你也没必要……”

叶文海突然伸出手打断了甄殓,对他们两人使脸色,唐澈回头一瞧,只见一个同样一身名满的恶人军爷正骑马在不远处徘徊,唐澈正想安慰自己,身边有个破军橙武离经自己怕个毛,但是突然反应过来,甄殓的这一身独步是中立名剑装,顿时就想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军爷骑着马徘徊不前,却的确是越来越近,唐澈不敢立马放重弩,只能默默埋个飞星,伺机而动,而甄殓也迅速掏出另一只笔,只不过不是橙武,而是独步武器。

“你做杂子?”唐澈低声问道。

“现在我是花间了。”甄殓一边转笔一边答道。

“你还一身离经衣服呢!”叶文海也忍不住提醒。

“我除了对他仇杀,还能怎么办?”甄殓轮流看了她们一眼,一本正经地答道。

叶文海拍桌而起:“我去拖住他!”然后一个啸日开着虎跑一路冲了过去,

唐澈立马放下重弩,甄殓第一时间开启仇杀,阳明指芙蓉并蒂然后兰摧瞬发,接着直接开了乱洒,结果不言而喻,一顿噼里啪啦胖揍,那个天策山虎立马交了还是不能避免地扑街了。

被叶文海重剑拍的妈都认不出来的天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脸委屈的爬起来说:“你们敢不敢不要那么暴力?我不是来打架的啊!”

“你是恶人,揍你没商量!”叶文海豪气万丈地把重剑狠狠插进地里。

“你们俩敢单挑吗??啊?三个打一个算什么?你们要是没有这位风骚美丽的花哥,你们俩都不是我对手!”

“我是中立。”甄殓淡定答道,毛笔在修长莹润的指尖麻溜地转。 “但是你仇杀我!”天策指着甄殓怒道。

“对啊,穿着奶装杀你呢。”甄殓挑挑长眉,万种风情不言而喻,“除了这只笔。”

“……”理亏的天策只好把手收回来,他指着另外两人说,“你们!爷记住你们了!总有一天找你们算总账!”

“你莫装神,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唐澈拉开嘎吱作响的弩。

“住手!”甄殓出手拦住,“唐澈,我看你不像是怕人寻仇的人。”

“老子走这几年江湖就么虚过。”唐澈已经瞄准了天策的太阳穴。

“你要杀他,光是射穿脑袋是没有用的,我的缝针,只要心脉尚全,都能救得回来。”

“……哈戳戳的做精八怪。”

“一个人头罢了,何必呢。”甄殓平静的摇摇头。

“小澈澈……你也别纠结了,这家伙我一个人收拾都绰绰有余,其实也不用你出手啦。”叶文海摇了摇唐澈的胳膊。

唐澈收起弩,看了看甄殓,又看看了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军爷,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你俩可真登对儿。”然后把银子准确的丢在桌上,提起行李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澈澈~~~”叶文海也拎起自己的行李跟了上去,甄殓刚要走,就被天策拖住袖子。

“这位花哥,事不宜迟啊,我看,我这就把你带回谷里引荐给谷主吧,像你这样的人才……”

甄殓举起手打断了他。

“这事儿不用再提了。”

然后他也带上行李,循着那一大一小的脚印,一路追去。

“唐澈!!马上!!给我!!站住!!”

甄殓用尽全力在马背上大喊,而叶文海稍慢,也在骑马狂追,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人骑的是麟驹,一人骑的是龙子,速度都不如赤蛇。

唐澈突然猛地勒住马缰绳,停了下来,几乎要追上他的甄殓立马急刹马,马儿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扬起前蹄溅起一阵浓浓的尘土,差点吧甄殓本人也掀下去。

唐澈看着俯身喘气的甄殓,说道:“你骑得不错。”

刚抬起头的甄殓几乎要破口大骂,但是看到唐澈的一瞬间,眼神又转为迷茫,可是唐澈的大半张都隐没在银色的面具下,实在有碍他观察。

“你想干什么?”最终也只能用严厉的口吻问出这句话。

“骑马呗。”唐澈摊了摊手。

“你腰上有伤你忘了?你的盆骨受到毁灭性打击,你想一辈子生不了孩子吗??”

“那挺好。”唐澈生怕甄殓不够生气似的,“我巴不得。”

甄殓一时气结,干脆顺手在唐澈腰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手掌给她看:“那也该换药!”

唐澈抿着嘴唇看到甄殓手掌上一片血红,当然,自己的痛,她怎么会不知道。

“药给我。”她伸出手。

“你能自己换吗??”

“我被追命打到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个不是这么整,我自个晓得。”

“……”甄殓咬着牙,从包裹里取出要换的药交给唐澈,正好附近有个寺庙,唐澈拿了药就进去了,留下甄殓和刚赶到的叶文海。

“追的半条命都没了……哎,大夫,有水吗?”叶文海扯了扯甄殓的长袖。

甄殓一言不发地把水袋塞给叶文海,后者顿时小脸皱成酸菜。

流云寺的僧人们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暂时摆脱了吐蕃僧的骚扰,流云是一派古朴庄严的安宁。

“以前我跟小澈澈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满地都是打架的和尚,小澈澈一架重弩,方圆二十尺的吐蕃和尚都倒了,真的好像昨天的事儿啊。”叶文海晃着小脑袋感叹道。

“你们一直在一起?”甄殓一边喝茶一边问。

“嗯哪,从稻香村出来就在一起了。”

“……”

“大夫,当年和你一起打坏蛋的人呢,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都死了。”他又吮一口茶。

“……呃……不好意思。”

“没什么,生老病死而已。”甄殓抬眼看寺庙飞檐边上的流云卷卷。 叶文海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可是纠结半天又想不出来到底哪儿不对。、

“咳咳。”甄殓清了清嗓子,“唐澈她……为什么想去唐门?”

“哪有为什么啊,喜欢就去了呗。”

“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藏剑?也比唐门好得多。”

“……唐门哪儿不好啦。”

“看看她。”甄殓烦躁的皱起眉头,“哪儿都不好。”

“……我觉得很好啊。”叶文海还在皱着脸纠结,“其实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啦,不过可能因为我们再一次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不如你那么敏感,而且你又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叶文海顿了顿,绽开笑脸,“反正你帮她弄到药就可以离开了,忍一忍呗,再说你总是离经心法,多一个人保护你不好嘛。”

“保护我??”甄殓忍不住哑然失笑。

“不然呢,你一个奶还能一路上恶心死多少人啊。”

“你等等。”说罢他站起来,进了临时客房,没一会又出来了,当然在叶文海眼里甄殓外观上没有变化,不过她也猜到了,甄殓肯定是切了花间心法。

“大哥,你别想不开啊。”习惯拿重剑的叶文海一个啸日换回轻剑。

“没事儿,点到为止。”甄殓笑呵呵。

叶文海觉得自己受到了森森的侮辱。

于是唐澈换号药出门看到的,就是那一大一小两人你来我往,重剑与毛笔齐飞,墨水与金光一色,唐澈赶紧退后两步,免得被墨水撒到或者被重剑擦到。

唐撤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反正她到场没多久,叶文海就转起了大风车。 唐澈就囧了。这是个啥情况。

转完大风车,叶文海歪歪倒倒踉踉跄跄地拖着重剑半天没站稳,甄殓手疾眼快扶住她,叶文海抬起头正对着甄殓的下巴说道:“大侠好身手……”

“阁下武学!有待磨练!”甄殓笑呵呵的回应。

唐澈这回笑不出来了。

发现了唐澈的叶文海立刻眼泪鼻涕齐飞地扑过来:“小澈澈!!快去打他给我报仇!!他好强啊!尼玛!”

唐澈摊了摊手:“老子身上还伤着呢。”

“那你伤好了给我报仇!”

“伤好了也不能跟他硬逗硬啊。”

“这不是你的作风嘤嘤嘤!”

“我倒是脚着……”唐澈摸了摸下巴说,“你手里头闲着人就得冒鬼火,这有个现成的花锅,还愁么的耍?”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文海看起来相当激动,跟刚才嘤嘤嘤的样子截然不同。

唐澈腰上的伤,老实说恢复的比她想象中的快得多,现在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追命箭留下的痛楚了,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病人,唐澈才开始心生感慨,晓得感谢这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既然你恢复的差不多了,”甄殓亮出一张似乎他准备很久的单子,“那我们可以着手开始采药了。”

唐澈从上到下略略看了一遍这条长长的药品单子,然后叶文海替他发出了感慨:“这也太长了吧??”

“百花软筋散,顾名思义,是由一百种具有毒性的药物混合而成,因此毒理复杂,药性特殊,我单子上开的草药你们可瞧仔细了,错了一种都会让我前功尽弃,让唐澈一命呜呼。”

“所以要采一百种么……”叶文海扁着嘴问。

甄殓耸耸眉毛。

他们三人一人拿了一张,看着手上泛黄宣纸上字迹工整龙飞凤舞,唐澈突然开始认真考虑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大夫。

当晚唐澈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最终掀开被子坐起来,视力极好的她一眼望去,甄殓的房中灯光还两者,此时已是后半夜,唐澈都能想象到他趴在案前抄抄写写,一如她初见他时那样。

所谓礼轻情意重,如果一点小东西就能让甄殓接受她的好意的话,其实省事的是她才对。

唐澈悄无声息的来到甄殓窗前,窗棂洞开,她不禁皱眉,甄殓不怕夜风伤寒么,于是她探出头去朝屋里看。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成熟且冷艳,身材丰满凹凸有致,至于为什么唐澈会看的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女子的服装很好的展现出女人优美的曲线,轻纱覆面更让她看起来有种神秘的风韵。

她眼神一转,唐澈秒切了惊羽,拿上尸体上摸的弩,心无然后读起了追命箭。

可悲的是,那女子也消失了。

于是两个隐身的刺客在寒冷的夜风中相对无言,蓄势待发。

唐澈不由得气急败坏,自己确实不太了解惊羽的战斗风格,刚才的爆发算是浪费,她只能看着心无的效果从自己身上慢慢消失。

当然,那人在等她现身。

唐澈不由得脑门上冒出冷汗,对于明教,惊羽的胜算太少。

空气凝结般的寂静。

直到某人轻轻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局面。

唐澈回头一看,顿时血液冻结。

甄殓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朝自己屋里走来,看样子刚才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罢了。

唐澈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渗出。

甄殓移开了遮住脸的手,抬气的眸子中暗光浮动。

可是唐澈没有时间纠结他现在到底有多少觉悟,直接强行移动解除伪装,两个蛰伏已久的刺客同时一跃而上。

面对对方的幽月轮,如此近距离她只能使出钻心刺骨。

刀弩相交剑荣迸发,唐澈跟明教的对战经验毕竟少,忽视了对方双刀的优势,眼看着堪堪挡去一部分攻击,但是那一刀确实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了。

腰部被人环住,接着耳边一阵劲风掠过,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对面的女刺客数尺,显然是甄殓一个太阴指带着她向后急退了,未等对方立刻使出寒月耀,唐澈用梅花针封了她的内。

“我来。”唐澈伸手拦住了准备仇杀的甄殓,被封内的明教立刻又隐身,甄殓和唐澈立刻扶摇上了屋顶。

“他的目标暂时是我。”甄殓一边留意四周一边说,“况且你对惊羽的战斗方式不熟,单挑绝对吃亏。”

唐澈耳根一红,于是刚才浪费的那一个爆发已经被甄殓看出来自己是个菜鸟了么。

“其实我脚着,她不只是冲你来的。”唐澈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就更有二打一的必要了。”

唐澈回神想到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高风亮节的大侠,确实没有必要坚持一对一,如果这个明教是个高手,自己用不熟悉的惊羽内功大概是不成的。 考虑这种种,唐澈点点头,话未出口,脚下屋顶突然爆开,噼里啪啦砖瓦四溅,同时一个稚嫩的呼喝声响起。

“闪开~~~~~~~~~~~”

唐澈和甄殓立刻后跳躲开,就让叶文海一个鹤归砸中了刚刚冒头的明教,唐澈满以为以叶文

海的个性直接就风来吴山上来干她丫的,结果已经切了山居的叶文海朝唐澈使了个颜色,唐澈立刻会意也朝着甄殓用双手交叉比个新号,甄殓立刻会意。

于是接下来,叶文海玩命砸重剑,唐澈和甄殓你一个梅花针,我一个厥阴指,你一个雷震子我一个芙蓉并蒂,如此下来控的不亦乐乎,明教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种状况,无奈唐澈和甄殓的控制衔接的天衣无缝,半点缝隙都找不着,眼看着自己就要生生跪在这三人面前。

也是一眨眼的瞬间,唐澈,叶文海,甄殓三人突然发生了大位移,从屋顶上移动到了院子正当中。

甄殓反应最快:“减伤!!”接着随手将春泥糊上唐澈,已经隐身的唐澈顿时无语,眼看着甄殓被缴械接着对方隐身给了他背后一刀,躲避不能的甄殓结结实实地挨了明教一个爆发性的攻击,一刀砍中背后,顿时血花飞溅,跳脚了的唐澈决定开个爆发决定拼运气了。

一直被无视的叶文海一怒之下风来吴山,进入战斗的明教隐身只是一瞬间,立刻就显形,生生挨了正在怒转大风车的叶文海的满腔怒气,唐澈迷魂钉打上,开始读追命,那明教眼看这两人明显已经乱了阵脚,虽然身上被风来吴山刮的生疼,但是逃跑容易得很,优哉游哉地聂云一个,隐身逃命妥妥的。

聂云结束的同时他又被雷震子击中,他依旧不紧不慢地使出了如意法解除控制,但是那一瞬间,他无法动弹,这时的他才反应过来,那个被他砍的半死不活的万花早给他上了个傍花拂柳,接着他又想起来,自己还没只顾着用极乐引将敌人从银莎身边引开,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唐门是惊羽还是天罗,这个问题,真是太重要了……

追命箭穿脑而出,波斯男子一个趔趄,身形一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大夫你没事吧?”叶文海赶紧扶住浑身颤抖的甄殓,唐澈瞥了甄殓一眼,跃上房顶,果然那个明教女子早已无影无踪。

唐澈气急败坏地施展大轻功,循着血迹追去,那明教女子受了极重的伤,就算她再怎么加速再怎么减伤,除非受到帮助,否则人头必是她囊中之物。

唐澈一路追至流云寺附近的雁回林,此地雾气缭绕,草木丛生,植物都生的极为高大,当真是隐蔽的好地方。

自己身上几乎没有伤害,这是优势,唐澈心知追击敌人切回天罗诡道是很不明智的,因此即使对惊羽不太熟悉,她还是拎着独步天下的弩,一步一步谨慎的走在松软多水的草地上。

感官的灵敏度扩大到不能再高的状态,听力,嗅觉,视觉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的调度下四处搜索,敌在暗我在明,这种状况让身为刺客的唐澈不能更讨厌。

有人在盯着自己的感觉在这种时候虽然是十有八九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带来的幻觉,可是唐澈不想忽视,那明教一定躲在暗处调养,听说明教自我治愈的能力极强,唐澈渐渐感觉到了棘手。

她突然想起今晚甄殓的表现,说起来,他是怎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猛然察觉到有人要对自己不利?而且还能在一瞬间分辨出敌友,如果那时扑过去的唐澈被甄殓错当成敌人,那她现在恐怕站起来都有问题。

他是怎么做到的?

血迹在周围消失了,那明教显然宁愿多损失几滴血洒在到处,也不想让唐澈一眼发觉她的所在。

有时候稍微做出点牺牲,是利大于弊的。

在黑暗中找出猎物很多时候要依靠敏锐的直觉,唐澈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只留听觉。

在这种状况下,周遭的世界似乎有了质的变化。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恍惚的骚动。

果断使一招惊鸿游龙,闪避开远远甩过来的飞刀,那刺客举着双刀已经杀至眼前,唐澈一个后跳勉强躲过这蓄力十足的一刀,然后意料之中弩从手中消失了,纵使经常被明教缴械打到没脾气的唐澈也忍不住问候了对方的母上大人。

她立刻扶摇起来上了两个化血镖,接近落地一个聂云再次拉开距离补上个毒蒺藜,对方果然又消失在视线中,唐澈埋了个飞星,一边看似毫无目的的乱跑一边倒数,四个数的时候,飞星启动将她秒拉走。手中没有武器的唐澈,似乎特别迷茫地站在那里,等着明教现身急冲而来。

实际上,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握紧拳头摆开格斗式,扭了扭脖颈,双刀呼啸而来,她看清了刀的走势,就地一个滚从对方胯下滚过,这确实成功让对方愣了一下,唐澈在内心冷笑:鱼唇的西域人,对中原人了解不够啊。

对方反应极快,迅速回过身,数刀一腿,唐澈耳边的蓝色饰花被赤日轮削去一半,脸上自然也无法幸免,面具都被划破割开不浅的口气,而明教也被她扫堂腿绊倒,本来三段的连环刀因为摔倒半途而废,早已模拟好套路的唐澈用尽全身力量用尽全身力量朝明教砸过去,一个肘击击中对方小腹,登时对方一口血吐在她脸上。

一同扑倒在地的两人立刻扭打起来,明教咬牙使力把唐澈狠狠掀到一边,随即不顾一切没招没式劈头盖脸地砍来,唐澈躺着的同时扭动腰力抬起腿朝明教胳膊踹过去,对方眼见她脚尖和手腕都装有尖刃,唐澈准头也没把握好,对方下意识一躲,尖刺没有扎中,倒是将弯刀从手里踢飞出去。明教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被唐澈钻了空子,用力一扯她的脚,明教扑通一声面朝上摔倒在地上。唐澈咬了牙鲤鱼打挺起来,一脚踩在女子握刀的手腕上,然后弯腰去捡,事实证明这真是大错特错。

她被对方一脚踹了出去,倒是唐澈手里紧紧握着明教的弯刀,所以滚到草地上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

唐澈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握着刀站起来,对方也一样,两人目露凶光紧盯着对方。唐澈看了看手里的弯刀,再看看对面的西域女子,把弯刀远远丢到一边,现在的能见度,她们眼里只能看到对方。

唐澈再次摆开格斗式,伸出的手掌朝着明教弟子勾了勾。

这是个什么地域的人都能看懂的挑衅姿势。

对面的波斯美人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也摆开了姿势,不过似乎与唐澈略有不同。总之两人心中所想已经达到了空前一致,如同箭在弦上,绷紧片刻,呼啸而出。

接下来是纯粹的白打,这样单纯的拳脚往来,唐澈太久没遇到过,浑身血液沸腾。

短兵相接,身上挨到的打击只能更加激发唐澈接近疯狂的心理,拳头打中血肉的声音比什么的清晰,唐澈在速度上略胜一筹,身上南皇自带的刃器也给明教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唐澈手腕处的利刃差点割破对方喉咙时,自己也挨了结结实实一拳在脸上,她站稳身体,也给对方脸上报以一拳,不同的是紧接着一个响当当的头槌,一声闷响,波斯女子应声倒地,再没有动弹。

这时候,唐澈才开始觉得自己从头顶到脚底,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

她抽了口气,连腮帮子都疼。

“哎呀,终于打完了。”一个悠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唐澈慢吞吞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一身粉色的女子缓缓走来,手上拿着她的弩。

“还给老子。”勉强还能站着的唐澈朝她伸出手。

“当然会还你啦,你别紧张,要是我想害你,才不会正大光明的现身呢~”对方呵呵一笑,不紧不慢走到唐澈面前,把弩还给她。

“你看了多久。”唐澈掂了掂自己的弩,似乎生怕它短斤少两。

“从你被她缴械开始吧。”对方耸耸肩,“不过你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明教缴械的唐门,第一个缴械完跟明教近身搏斗的唐门。”

“你跟这贼兮兮的做啥子?”

“关你啥事~”

冰冷的弩抵上她的太阳穴。

“别这样……我是个云裳,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么……”

“怜香惜玉是婆娘用的词儿。”

“……啊咧……”

“再说了,你就是个婆娘,该杀还得杀。”唐澈弯唇笑了起来。

“好啦……我说我说……可是你也太多疑了,我只是特意来看望一个很重要的路人,他就在那边流云寺里,不信我待会把他指给你看。”

唐澈真心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再揍人了,她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看样子你也是从流云寺出来的吧?”这个七秀凑近她不怀好意地笑笑。

“要得。”

“那你待会回到流云寺……千万别告诉那个秃驴……”

“啥子?”

“我是个男人这种事啊╮(╯▽╰)╭”

“瓜娃儿给老子抓住把柄喽。”唐澈挑唇一笑,捞起明教弟子软绵绵的身体,展开滑翔翼跃上高空,似乎耳边隐约传来秀爷的怒吼。

虽然唐澈心里已经做好一定准备,但是当她回到流云寺,才深觉气氛很不对。

寺里的僧人似乎都被惊醒了,明显有加强戒备的迹象,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唐澈拎着波斯女子判若无人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进甄殓的房间。 一进房间,气氛更压抑了。

唐澈用自己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显然这明教杀人不成,干脆在房间里放了一把火,好在火势控制及时,才没有将整个屋子烧掉,现在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到处是烧焦漆黑原型都看不出来的家具陈列,好在承重柱没有烧掉,大梁还在,屋子不至于倒塌。

而叶文海一脸纠结地站在甄殓身边,甄殓本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子中央,背对着他,略微低着头,看上不很不好。身边的住持低下头,念了句阿弥陀佛,他身边还站着个她没见过的大师,道:”事已至此,施主也不要过于执念了。“。

“小澈澈……”叶文海别扭的走过来,似要开口却终究没说。

“咋个的么?”唐澈把女人丢在一边,压低声音问。

“这女人。”叶文海指着失去知觉的波斯人,“她故意的,没有杀掉甄大夫,就把他的药材书籍一把火烧了,重要的是甄大夫每晚熬夜抄出来的十六份药物清单,灰都不剩了……”

“这……”

这时唐澈突然觉得阴风扑面,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抬头一看,甄殓正站在她面前,很近很近,盯着她看。

那双眼睛让唐澈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刺客活捉了?”甄殓语气冰冷。

“……嗯。”唐澈点点头。

“交给我。”甄殓的口气不容置否,整张脸似乎都笼罩在阴影中,“我亲自审问。”说罢他转过身去,朝着地上的女子走去,指尖突然亮出三根银针,在夜色中闪着冷冽的光。

叶文海抱着唐澈,两人很齐整的一哆嗦。

看着甄殓越走越近,那个之前劝过他的大师突然又走上前来说道:“阿弥陀佛,这女子已经昏迷,施主若是再对她……”

话未说完,一个娇软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要是不想死的话,立马走开,有心情关心其他女人,不如多想想咱俩之间的事!”

大师哀嚎了一声:“我佛慈悲……!”就被一个粉色的身影麻利地拖走不知去哪儿了。

大家的注意力回到了甄殓身上。

甄殓把针一扎,那女子悠悠醒转过来,浑身一弹,立马被甄殓几下封了穴道,只能干瞪着眼睛。

“谁指示你的?”甄殓单刀直入。

“哼!”

我扎。

“啊……!!!”

“谁指使你的?”

“……¥#@&……%*#!”

我再扎。

“啊啊啊!!!”

“说不说?”

女子只是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甄殓。

“她大概不会说汉人的话吧?”方丈小心翼翼地提醒。

“不会说?别以为我不认得你,明教中人,不是在中原如鱼得水,就是初涉江湖,懵懂得很,你还想继续用语言不通来糊弄我?”甄殓冷笑着举起五根银针。

扎扎扎!

“啊~~~~~~~~”

叶文海拼命往唐澈怀里躲,唐澈赶紧捂住她耳朵。

扎扎扎扎!!

方丈背过身去不停念着大悲咒。

“我……啊!!求你……我不能……!!啊~~~~~~~~~~~~”

“好吧,我最后扎一针。“甄殓笑得很无辜,”扎完这一针,你将终生瘫痪,受肌骨腐蚀之苦,只能靠流质食物为生,最后从里到外烂得彻底,不过放心,到那时你大概八十岁了。如果你自杀,你的尸体将会污染方圆六十尺土地水源作物,当然会危机人畜。“完了他又补充一句,”放弃找解药吧,因为这是我闲着没事研制出来的毒,除我之外无人知晓,不巧的是我还没抽时间研制解药。” 女子缩了缩肩膀,眼里满是恐惧。

“既然没什么利用价值,给我试验试验好了。”甄殓将银针高高举起,眼睛在女子身上逡巡寻找穴位。

“我说!!!”女子终于爆发出一声呐喊,甄殓露出胜利的微笑,认为他已经无法直视的叶文海整个脑袋都埋进唐澈怀里。

“确实……有人雇我们杀你,“女子喘了口气说,”那人说的很明白,今天首要目标是……医生你,因为杀了你,这个女唐门就没有什么治愈的希望了。”

“说重点。”甄殓第二次举起银针。

“我们只是打下手的!雇主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真实姓名??那个唐姑娘自己也是杀手,应该最清楚这点吧??我只知道那个雇主很年轻……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他也姓唐……”

“你的话漏洞百出啊,雇主既不能让你们知道他的真实信息,又让你知道了个大概,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甄殓凑近了一些问道,女刺客抽搐般地发抖起来。

“那是你不了解……我的主人,就是我的丈夫……他已经被你们三人合力杀掉了……所以即使雇主有意不让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在交涉的时候难免会透露一些,而我丈夫全部告诉我了……”

“你说啥子,”唐澈慢慢走上前来,“那个雇主也姓……唐?”

“是的,他自称唐某。”

“客栈里饭菜是你们整的?”

“是……不过我们是根据那个唐公子开出的方子下的,他说能保证毒与医生开的药发生恶性反应,又能掩人耳目。”

事实证明,那个姓唐的没有吧叶文海一起毒翻真是失策。

“你亲眼见过那个唐公子没。”唐澈继续问。

“没有……我只负责执行任务,与雇主交涉是我丈夫的事儿。”

“你男人都不放心你一个去闯,不让你去走江湖就妥了,么的准你的雇主根本就不是……”

“这是你们中原人的成见!“波斯女人怒道,”我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就已将每一次危险当做真主的考验,死亡是圣火的洗涤,我的丈夫怎么会阻止我?不像你们中原人,一个婚姻就能断送一个女人的理想!”

“那老子让你去洗个痛快!”唐澈边说边拉开弩,一箭穿心,女子当场毙命。

“你对她太仁慈了。”甄殓绷着脸站起来。

“你说的毒……不会是真的吧?”

“自然是真的。”甄殓直视着唐澈,“她毁了我数个晚上的心血和多年的积累,就算施毒折磨她也不能弥补我的损失。”

“那你把她缝起来继续整吧。”唐澈瞥了一眼女子的尸体。

“你的箭将她心脏完全毁坏,就算是活人不医的裴元也无计可施,如何能缝?”甄殓苦笑道。

唐澈叹了口气,看了眼完全不明就里的叶文海低声说:“借一步耍。”甄殓点点头,两人走到寺庙外悬崖边缘,一眼望去按,一轮红日正从雁回林边缘喷薄而出。

唐澈背对着甄殓站在崖边,周身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红色,有些蓬乱的发丝迎着晨风飞扬,单薄的身影似乎随时都能被旭日的光芒淹没。

“大夫,我的事儿你莫去管了。”唐澈的声音低沉又平缓,“你瞅瞅今儿个烂事儿,我过意不去得很。”

“你就这么想死?”甄殓问得很直接。

唐澈长叹一声:“死生有命,今儿我是想透了,大夫你整好了我身上的毒,么的准哪天我就横尸旮旯里,这也是么的办法的。”

“石头我已经收下镶嵌了,难道还要还给你?”

“当是补偿吧。”

“唐姑娘可曾拒绝过雇主的要求?”

“么得么得。”唐澈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万花一头乌发在晨曦中如墨般泼撒,微笑比日光更耀眼。

“一旦出手,除非身死,决不放弃?”

“斗是。”

“好,如今我雇你给我解决掉那个姓唐的男人,提他人头来见我。”

“先拿一万定金。”唐澈伸出手。

“唐姑娘你可以去市面上看看,我给你用的那些减缓毒性的药物,这些天加起来的用量换算过来价值是否有超过五万金?”甄殓笑得很从容。

唐澈听到脑子某根弦嘎嘣一声断了。

“老子付过你医药费了!”

“你刚才怎么说的?权当补偿啊~”

“………………” 、

“看来唐姑娘不想接这差事?”

“要得。”她恢复了平静,“不过你莫烦我,我自个去搞。”

“之前怕打击唐姑娘,所以没有直说。”甄殓摸了摸鸿雁的豪,“百花软筋散,药性发作极快,你来看诊的时候,距离第一次发作绝对不超过两天,对不对。”

“……”

“如果你再晚一天,恐怕毒性就无法控制了。”

“……”

“于是我若不继续提供药物加以治疗,你连弩都拿不起来,如何杀人?”

“……”

“我必须监督你割下猎物的人头,至少我多付的定金,算是收回成本了呀。”

“……”

唐澈真心觉得,这种思考回路,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甄殓“愉快”地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我先给你处理外伤吧。”

“你等一哈。”

“嗯?”

“咱是忘了什么茬儿不?”

“什么?”

唐澈一言不发,绕过甄殓背后。

崭新的破军衣,一点破损的痕迹都看不到。

“莫不是我看跑了?”唐澈看着甄殓的背喃喃自语。

“唐姑娘是指什么?”男人依旧笑得温润。

“你背后被砍了一刀啊,愣个深!”

“是啊,我换了套衣服。”甄殓摊了摊手。

唐澈自上而下地打量他两遍,甄殓叹了口气:“我自己是大夫,当然能第一时间内把伤口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倒不全是担心,唐澈眯起眼睛望着秀美精致的青年,她只是再一次感觉到了存在已久的违和感,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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