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澈,有个消息我猜你一定有……”
刚刚还在眼前的唐澈就这样凭空从空气中消失,彻彻底底。
他皱起眉头循着记忆中的位置走过去,然后伸手摸了摸唐澈的头,果然隐身的疼们立刻一个迎风回浪现身了并且与他拉开距离。
“哦,腿恢复的不错嘛,不过我要警告你,别以为你能走了就能乱来,你这双长腿还脆弱得很。”甄殓转着笔道。
唐澈绷着脸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实感到双腿有点不适,她本来就想趁着甄殓离开的时候起床活动一下,正在井边打水的时候甄殓的声音突然背后飘来,她直接把水桶一扔就地隐身了。
谁知道甄殓眼睛这么毒记忆力甚好直接就走到她跟前,精准无误地摸到了她的头。
“……什么消息?”
“你哥哥回长安后没有在家里多呆,而是长期流连于秀坊听歌赏舞会佳人。”
唐澈皱了皱眉:“你不会就是想说这个吧?”
“你果然很敏锐嘛,据可靠情报,你哥哥在秀坊恐怕也有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姓简的只是其中一个,生力军到底有多少,目前不得而知。他真正注目的是扬州码头和寇岛,想来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三叔是如何这样确定。”唐澈摸了摸下巴,“当时他就警告我。”
“这又是一个问题了。”甄殓不紧不慢地靠近唐澈,“可以容后再议。”
“……”唐澈蹭蹭蹭地后退两步,再次跟甄殓拉开距离。
“……”甄殓继续走近。
唐澈退着退着就撞到了墙根,本能举起千机匣。
甄殓沉着脸转了转笔,然后果断转身离开,黑发掀起一道风流的弧度。
唐澈松了口气,放下千机匣,回头一瞧,踏着银铃声声而来的不是赫琪是谁?
赫琪的眼神很是微妙,唐澈突然觉得她和刚才的甄殓一样无法直视,于是扛起千机匣果断打算躲进屋子里。
赫琪一只手按住了她肩膀,虽然力气不大,唐澈实在是没有再跑的理由,只好转过身面对。
“……什么事?”唐澈努力调整面部表情。
“怎么,我也不想见?”赫琪眨眨眼睛,唐澈赶紧堆起笑脸:“没有没有,我就是身体不舒服……”
“葵水?”
“不是……”
“那我扶你回屋躺下吧。”
回屋躺下?唐澈可不认为这是好主意,现在她一躺下就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天甄殓压着她的长吻。
“……我还是站着吧。”
“你害怕甄大夫?”
她得承认,确实怕。
“若你讨厌他,还是直说的好,不然他陷得太深,无法自拔,到那时事情就难收拾了。”
“……我不讨厌他。”话一出口,唐澈突然觉得自己好人渣。
“可你这样的态度,每个人都以为你在全力抗拒他的接触,这不是讨厌的表现是什么?”
唐澈侧过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太奇怪了,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可甄大夫的心情可是很强烈又很明显的,你嘴上说不讨厌却一直拒绝他的触碰,谁都受不了的。”
“受不了我他可以离开,我早就说过。”唐澈的声音突然又冷又硬。
“你别这样。”赫琪执起她的手,“我真心想你有个好归宿,甄大夫这样的人,怕是错过一次再过几辈子都不会碰到,你……”
“你认为我还在意自己的归宿什么的吗?这种东西早我早就舍弃了,你说得对,甄大夫实在是十世不遇的好人,想来我也不该有这种福分。”
“什么叫不该?这明明是唾手可得的你为什么……”
唐澈突然抓紧了赫琪的手。
“有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唐澈压低声音道,“心若软弱,纵铁甲难护。过去十七年没有清新没有春泥没有各种针我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些年的经历只告诉我一个事实,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就是在敌人伤害自己之前干掉敌人。”
“这是没错,可是这不妨碍甄大夫用离经心法保护你啊?他又不是累赘,有人陪你腥风血雨毫无怨言不好吗?”
“我不需要这种人陪!”唐澈几乎是在吼,“赫琪,我跟你没法交流,不对,我跟所有人都没法交流,你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我一个人挺好!”
赫琪倔强地抓紧唐澈的手腕继续说:“甄大夫说你精神状态不好,我看是真的,我听说你做了噩梦,你不能激动啊!”
一想起那个叫她抓狂的噩梦唐澈就不由得浑身冒冷汗。
“她说你压力太大了……又是那种什么事都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意找人倾诉的个性,听我一句,多配合点甄大夫,他全都是为你着想啊。”
唐澈急躁地摇摇头,甩开赫琪的手:“我倒是觉得你跟他一起挺好。”
赫琪非但不恼,反而苦笑着摇摇头:“我已是有夫之妇,还会做此妄想?”
“我只是玩笑。”
赫琪严重突然掠过一丝悲怆:“你比起我实在是幸运太多,为什么不能珍惜呢?”
“……你什么意思?”
“我决定暂时不回白龙口,不回五毒了。”
“为什么?你不怕你夫君担心吗?”
“我修书给他……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让他休了我。”
“为什么!”
“我根本不喜欢他。”赫琪的眼里已经泛着泪光,“我和他在一起毫无感觉,可是我知道他对我已经执着到一个境界,师父不忍心看棠闵衣受相思之苦,我不愿意看师父日夜唉声叹气,这才答应嫁给棠闵衣,但是……我们都不敢告诉师父,我没让他碰我一次,他还是坚持等我回心转意……离开他这些天我想明白了,还是早早将他放弃……让他死心……找个更适合他的……何苦这样吊着他。”
唐澈张着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几天赫琪一直脸色惨白精神萎靡了吧。
“那你……可有意中人?”
“有。”赫琪擦了擦眼泪,“我们近在咫尺,他却永远不会多看我一眼,所以我说,你该知足。”
也不等唐澈做出进一步反应,赫琪也扭头就走,步伐极快,简直就是在逃跑。
唐澈只得转身回房。
才踏进房门,唐澈就愣住了,那背影不是甄殓是谁?看样子他正在整理桌上一排瓶瓶罐罐,反正最近唐澈屋里近来全是药味儿。
甄殓缓缓转过身,轻轻一笑,唐澈突然有种心惊胆战的错觉。
“你……不是走了吗?”
“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给你整理药物也只能偷偷进来了。”
唐澈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时她内心嘶吼着一句话:跪求不傲娇好吗花哥!!!!!
“不会……全听到了吧?”唐澈眨了眼半天还是不能直视甄殓。
“你说你跟赫琪的对话?”甄殓摊了摊手,“你不说我也全知道,所以我……只是来给你整理下,把不要的去了必要的摆上……然后……”甄殓又耸了耸肩,“就这样吧。”
唐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甄殓走到唐澈面前,略弯了腰低语道:“前天是我唐突冒犯了,请你原谅。”接着就想之前他离开那样,干脆地离开屋子。
唐澈的手指尖掠过了华胥衣的衣袖,柔软精致的触感,触电般让她缩回手。
甄殓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了,唐澈把自己扑通一下扔在床上,抬起手臂覆盖住眼睛,叹了口气。
时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流过,当唐澈意识到屋里已经暗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一个轱辘爬起来,突然觉得很冷,她需要火,需要光。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进屋来,在门口看了片刻,啪嗒一声划亮了火石。
烛光中她看见披肩的乌黑长发,立刻跳起来抓住那人的肩膀:“甄殓……”
“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师父,我是田恒啊,我看起来像师公吗?”
唐澈后退了两步,田恒把灯点上,屋里顿时亮堂起来,一身滚蓝边浩气南皇的万花笑着甩了甩手:“师父有事找师公?”
“嗯……对,他在哪,你看见他了吗?”
“没啊,师父,今天我总算凑齐一身攻无不克了,看起来可有精神点?”年轻的万花看起来特别兴奋,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笑。
“有,很好看。”甄殓虚弱地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去了浩气,也不告诉我。”
“没事儿,我自己能搞定。我也想给师父一个惊喜,日后有机会给师父糊个春泥甩个清新把重伤的师父缝起来什么的,我看师公都有了鸿雁,所以我就不班门弄斧啦,决定主修花间。”
看着笑容灿烂的田恒,唐澈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师父晚膳用了吗?”田恒认真地问道。
“没……我去找你师……我去找甄大夫。”
“师父不舒服?我陪你去吧。”田恒二话不说点上唐澈的离魄,素白的灯光柔柔的照亮一方土地,唐澈看着有些扎眼。
唐澈跟着田恒走出院子,没走两步就停下脚步,扯住了田恒的衣袖。
“怎么了师父?”田恒扭过头来。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不觉得啊?师父想太多了吧,我听师公说你前两天梦魇了,别这么紧张。”田恒莞尔一笑,继续往前走。
才走过拐角,唐澈就听见了动静,从拔出暗器到摊开箭矢在普通人看来大概只是一眨眼,她拉着田恒躲进暗处,万花喘息未平。
“怎……怎么回事?”
唐澈用掌风将灯笼熄灭:“刺客。”
田恒的反应倒也快:“谁走漏了消息?”
“这里不过是个妓院,指望保守秘密?呵呵。”唐澈拉开千机匣,“刷上清新,跟着我走,春泥留给自己。刺客可不认脸。”
“嗯。”田恒点点头,掏出刚换的花间笔。
唐澈一边小心挪着脚步一边在院子里埋下机关,接着千机匣的弩箭疾射而出,那个想要躲开天绝地灭的唐门被射中肩膀,闷哼一声重新躲起来,接下来就是四面八方的箭矢射向唐澈和田恒,田恒慌忙给自己上了个春泥,然后被唐澈扯着胳膊闪进屋内。
呯的一声把门关上,唐澈咬着牙把腿上的弩箭折断后拔出来,向着惊魂未定的田恒伸出手:“绷带。”
田恒愣了下,赶紧去桌上找绷带,忙乱一阵后终于扯出了甄殓留下的绷带递给唐澈,此时地上已经形成一小滩鲜血,田恒到底一口冷气:“师父你伤的很重啊,还是上点药……”
唐澈打断了他。
“没时间了,”她麻利地给自己包扎起来,“你春泥用的太快了,真正厉害的还没见到,虽说他们的目标是我,却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伤你分毫,自保尚未学会,如何行走江湖?”
田恒的耳根子顿时红透:“徒儿愚钝……”
“算了,如果还能或者从这里出去……我至少会让你学会逃命。”
“嗯……”
一支弩箭嗖的穿透窗户纸,唐澈用力一推田恒,手臂立刻被弩箭插个对穿,她咬紧牙关,实在抽不出手来按住伤口。
“……师父!”
“别动!”唐澈阻止了就要跑来的田恒,“听好,你等在门边别动,等我喊你你就推开门,其他什么也不要做,明白吗?”
“可是我……”
“听我的!”
“是……”
唐澈暂时放下千机匣,拔出手臂上的弩箭,用剩下的绷带包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田恒小心接近窗口,他的师父才出现在院子里,空气中就响起接连不断让他呼吸停止的嗖嗖声,他看到她敏捷地躲开一次又一次袭击一边进行精准无比的反击。敌人都躲在暗处,只能猜测大概都是唐门,却其实连完整的形象都无法看清,田恒的心跳到嗓子眼,外面的噪音渐渐大了起来,一群混战中的唐门制造出的拉锯声当真是有点叫人不能忍受。
唐澈暗暗一数,干掉的唐门大概有三四个,但是根本不知道对面到底有几个人,她靠着柱子喘了口气,使出惊鸿游龙再次冲了出去。
田恒在一次看到唐澈的身影是在唐澈丢出孔雀翎解决掉墙上两个刺客时,孔雀尾羽耀目的光华几乎照亮了半个漆黑的院子,也借着这短暂的光,田恒看清了唐澈不容乐观的伤情。
扑通两声,两个黑漆漆的人影从墙头掉下来载到地上,唐澈吼了一声:“上来!”田恒推开门给自己糊上春泥撒腿就跑,被唐澈字母飞爪勾住腰飞上屋檐,与他一起撞到唐澈还有好几发追命见,两人姿势及其不雅地滚到地上,田恒爬起来,入鼻皆是血腥,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掌心,一片血红。
“师父!”田恒赶快把仰躺着艰难呼气的唐澈抱起来,唐澈身上湿乎乎的,不知多少伤口在流血,目前看来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田恒听到烈烈风声,心知刺客们已经从院子里追出来了,只好咬牙抱起唐澈拔腿就跑,唐澈意外的轻,田恒一直以为比寻常女子高许多的唐澈没有那般轻盈。
一枚暗器划破了他的膝盖,毒素侵入体内,田恒差点跪倒,被化血镖扎中后阵痛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如果被扎了好几镖中了噬心之毒那就有性命之虞了。田恒脑门上全是汗珠,突然发觉黑长直什么的跑路起来太碍事了。
跑着跑着他就没法再太过在意身上到底被割破几个口子,心里只确定停下来才是必死无疑,只是抱着唐澈飞奔没法空出手给自己或者师父扎几针拖延时间。
慌不择路的跑出天都镇,田恒气喘吁吁,他实在想抢匹马,那绝对能扭转形势。
耳边暗器破空之声络绎不绝,刺客们越追越近,他根本不敢回头瞧瞧到底有多少人,更不要说反攻什么的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处于随时都能摔倒狗啃泥的情况,渐渐的也就越跑越慢,气都喘不上来。
“徒弟……”
唐澈微弱的声音钻进田恒的耳朵里。
“……师父?你……还……好吧?”
“……放下我……快跑……”
“……什么?”
“我没救了……你……”
“……师父你别说话了……”
“你……你……”唐澈突然弹起身子,“你他妈的放下我行不行!!!!这样死的更快好吗!!!噗……!”
一口温热的鲜血喷在田恒白净的脸上,他本人顿时变得跟风中黑长直一般凌乱。
毫无预兆的田恒摔倒了,他反而觉得松了口气,脑中就一个想法:妈的,快给老子个痛快吧。唐澈被他一甩滚到一边的草地上,摔的头晕眼花半天无法视物。
虽然田恒已经凌乱到很想死个痛快的地步,他还是手脚并用的爬到唐澈身边,唐澈看着她痛苦的拉锯般呼了口气说:
“切离经心法!快跑!”
“我……”
“你个蠢花……我还能隐身……”
“师父这种情况下隐身也救不了你吧……”
突然周围就安静了,好似声音一瞬间都被屏蔽了一半,唐澈心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于是惨笑一声:“徒弟你建议你转身别看……爆头会让你做恶梦……”
说着一支追命箭破空而来,唐澈以前所未有的敏锐视力看着它扎进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从另一边穿出来。
居然无痛?唐澈愣了愣,原来还有这么温柔的追命箭啊,无痛送你上西天?
不对啊,唐澈回头看了看,边上那朵蠢花正以及其蠢的表情看着唐澈身边,唐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柄透亮的长剑直直地插进她身边的土地中,剑身隐隐有雷霆闪现,方圆四尺土壤尽碎,如同遭遇大旱。
唐澈认得这样插着的剑一定是纯阳下的气场,能把追命箭化为无形的这种神迹,只有紫霞纯阳的镇山河。
耳边听得衣袂飒飒作响,抬头一看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剑气斩破空气砍翻了一个追来的唐门,几柄剑气凝成的长剑插入地面铺开一个个气场,那纯阳以极快的剑速打飞袭击而来的暴雨梨花针,侧身又是一剑结果一个。
唐澈看呆的同时,疼痛令她清醒地思考一个事实,一剑结果一个的紫霞纯阳……应该只有持有神兵利器才能做到吧……
一眨眼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纯阳一个梯云纵落到地上,甩了甩剑,反正因为是修炼紫霞功的缘故,他的剑上未曾沾血,静默片刻,再也不曾听闻有任何骚动,纯阳的道长转过头来,但是唐澈第一时间被他手中兵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唐澈及其纠结地抓紧田恒的衣袖道:“徒儿……速速给为师扑上去抱住那个道长的大腿……”
“……啊??为什么??”
“你没看到吗??玉清玄冥!!玉清玄冥啊!!”
还未等田恒真的扑过去,那道长提剑走来,低头望着在他镇山河范围内缩成一团的师徒两人:“你们俩没事吧?”
“道长你看我师父像没事的样子吗……”田恒可怜巴巴地把怀里的唐澈摇了摇。
“那还愣着作甚??”道长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你是个万花,不会施救吗?”
“缝针是可以……我单修花间游心法,手上没有治疗工具……”
道长叹了口气,蹲在唐澈身边把唐澈血糊糊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道:“来。”
于是田恒和这陌生的道长同心协力,把唐澈扶到了道长的马上,道长只有一匹马,他让田恒也上马稳住神志不清的唐澈,自己牵着马走路。
唐澈迷迷糊糊中听到田恒开口道:“这位道长,今日救命之恩,我们师徒无以为报,但求恩人大名。”
道长摆了摆手:“不必这样客气,都是浩气盟中人,贫道总不能看着你们两人被一群恶狗追杀却见死不救吧。”
田恒很执着:“请问道长名讳?”
“贫道道号观阳子。”看来道长不太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真名。
唐澈撑起虚弱地身体,清了清嗓子说:“道长……”
“嗯?”
“请问你认识黎靖黎道长吗?”
道长莞尔一笑:“姑娘好眼力,竟识得贫道。”
“黎……那就是那个!那个……!!”田恒大惊失色,手一松唐澈差点滚下马。
“小花你可抱紧了,你师父再摔一下就真的没救了。”黎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扶住了唐澈,瞥了脸色苍白的田恒一眼。
“竟蒙大名鼎鼎的黎道长相救……在下实在是不胜荣幸……”唐澈咳了口血轻轻说。
黎靖皱了皱眉,然后笑得很无奈:“所以贫道就不乐意报上名讳,不过是举手之劳,跟别人救有什么差别,再说这样客气的话就太见外了。”
唐澈跟田恒对视了一眼。
天下拥有号称神兵的橙武兵器的侠士也不少,拥有紫霞神器的纯阳虽少见却也不稀罕,但是能把玉清玄冥耍的风生水起在江湖上争得无双之名的气纯,绝对只有黎靖一人,唐澈有时候真心觉得,自己应该庆幸黎靖是个浩气道长而不是恶人道长。
江湖上关于黎靖的传闻大体一致,传说此人是李忘生高徒,但是真正出名之前都比较低调,跟大多数热总巡山的好战分子一般常年在昆仑南屏等争夺激烈的地区截杀恶人,后来终于得到紫霞神兵玉清玄冥后,黎道长才算真正的名声鹊起。除开玉清羊这一层不谈,他本人的确将紫霞心法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拥有玉清后如虎添翼,每每砍翻一个恶人,此道长都会潇洒的甩甩清光流泻的宝剑道:“这就是江湖!”到了后来,恶人远远瞧见一个道长白衣白马长剑流光远远而来,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速速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二是自绝经脉装死,不然绝壁要在听到那句意味深长的“这就是江湖!”后含恨而终。
虽然此道长在江湖上是个名声叫人如雷贯耳的人物,但在诸多他屠杀的传闻外,没有任何关于儿女情长的消息。也不知道是道长自己捂得紧还是真没有,大概很了解这道长私人信息的人真的很少,黎道长特别喜欢呆在昆仑,所以昆仑的浩气盟弟子经常能听到消息:黎道长又单枪匹马把恶人营地屠干净啦!黎道长组织巡山了!浩气盟弟子都来啊!黎道长今天把恶人指挥杀掉了,他们又要换指挥了!奇怪今天一天在昆仑都没见着恶人的影子啊,因为黎道长整日骑着白马在广漠的昆仑冰原上寻找一切可以斩杀的人物,甚至都不给其他浩气的好战分子捡到残羹剩饭的机会。
当然,这世上还有许多叫做橙武天策橙武七秀橙武唐门橙武明教橙武少林橙武藏剑橙武五毒橙武万花的存在,但是只有这么一只浩气的玉清羊,打遍天下无敌手,至今还在昆仑大地上所向无敌猎杀恶人,不管是落单的还是成群的。他杀人时说的那句“这就是江湖!”也几乎和他本人一样有名。
今天,老天爷居然在自己临死之时见到这个大名鼎鼎的黎道长,唐澈不由得一阵唏嘘,真是天意难测啊。
田恒似乎是花了许多时间才鼓起勇气再次向道长搭话:“黎道长……你这是……打算去哪呢?”
“放心,不会把你们卖了的。”黎靖勾了勾唇角,“虽然浩气盟已经将唐澈此人除名。”
“除……名?”唐澈颤抖着双唇问出这句话。
“是啊,司徒念本来就是恶人,你跟他一起犯罪作案,难道不是卧底来的?”
“……”唐澈裹紧了外袍,没有答话。
“师父,我看……”田恒犹豫道,“不如您暂时换个假名吧,其余的倒是没关系。”
“你徒弟说的在理。”道士瞥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田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好啊,”唐澈轻轻道,“从此以后都叫我甄殓。”
“这不是……!”田恒瞪大了眼睛。
“莫非是那个与你一起犯案的万花弟子?”
“嗯。”
“师父莫非是忘了,大夫的名字也被通缉了吗?”
“被通缉的是个叫甄殓的男万花。”
“……”
“也罢,这是你自己的事。”黎靖又满不在乎地笑笑,“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道长,如今我已不是浩气盟弟子,甚至是浩气盟的追杀对象,救助其实不算分内事吧?”甄殓眨了眨眼睛道。
“不过报恩罢了。”黎靖冲着唐澈微微一笑,“姑娘怕是忘了吧?”
“……确实忘了,道长可否提点一二?”
“那日昆仑被你用高危动作从悬崖边救上来的道长啊,生死一瞬的事姑娘真的没有印象?”
唐澈摸了下吧想了片刻。
“哦,想起来了。”
所谓的高危动作,不过是在看到道长坠崖后甩一个爪子勾住雪松然后蓄力一跳,抓住人以后再荡回地面上,大概在别的门派眼里这种动作太刺激想都不敢想。唐澈真不好意思说她这意思也是在地形凶恶的唐家堡练出来的,如果不是这般纯熟她恐怕早就摔死在唐家堡了。
“但是……道长你见过我师父的真面目?”田恒皱眉道。
“没,贫道一向自信眼光过人,这次没有认错吧?”道长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没认错是没认错……但是道长我可以问一句,为啥你要跳崖么?想不开?被甩了?周围没有恶人啊。”唐澈摸着下巴道。
“中了五毒的嗜元蛊,挣扎了一整天,受不了了就想自尽。”黎靖说的好像在描述别人的事,“没听说过?没接触过那是最好,一旦中了,四肢百骸皆有烧灼之感,就像硫酸从头淋到脚,直到中蛊之人神经坏死才会作罢,不过既然被唐姑娘这般舍命相救,贫道再寻死怎么对得起你啊。”
“那五毒是个恶人?”
“原来是浩气,为了杀我特意去了恶人。”
唐澈与田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交流了一番。
“到了。”黎靖伸出手指着前方,是一座掩映在青葱草木间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