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柒这辈子眼里只有好看的金子银子,至于好看的人,她从小就经常游离于随时饿死的边缘,“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这句话她是深以为然的。
虽然算是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出色的人物见过不少,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男人向着她抬起头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单纯用“好看”无法形容,或者一些绮丽浮华的辞藻也只不过略描其形,那副面孔的意义已经早已超越“美貌”这样的审美范畴了,唐柒隐隐感觉到此人所在的境界,大概凌驾于所有她见过的人。
……这不就是个花哥吗!
唐柒转过脸去看一脸严峻的叶文海,喊道:“你们要对付的就是他??”
“是啊。”叶文海老实地点点头。
“……我……早就知道我不接了!”唐柒一手摁在刀柄上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能碰得到他还是个大问题!”
“哦,那简单。”叶文海翘了翘嘴角,然后抓住了唐柒纤细的胳膊。
还没等唐柒反应过来,叶文海就那么抡圆了胳膊一丢,唐澈就像个人性重物被她一下丢了出去。
“该死的……看来真是有去无回了。”唐柒飞快坠落入冰冷的云雾中的时候这么想,不过至少那小姑娘丢的方向很靠谱,她确实是在以非常的速度向着那个云里雾里的男人砸过去。
锵的一声,长刀出鞘,唐柒不爱用刀,也几乎不用,她万万没想到死前最后手里握着的不是千机匣而是苗刀。
从拔刀到完全出鞘到刀尖划开一个漂亮的弧形,时间刚好够她出现在那人面前。
她确定她跟他不熟,他一定也不认识她,甚至现在她是迎面扑来的利刃。
为什么他露出这样温柔的微笑呢?原本捧着刀的手,慢慢分开,抬起来,像是要张开怀抱一般——
她猛地闭上眼睛,刀一般的雪刮过眼睫,疼的沁出泪水。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努力适应眼里干涩的钝痛后,睁开了眼睛。
心脏咯噔一下慢跳了一拍。
这是镜子?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前立着个镜子,里面反应出一个穿着孔雀蓝南皇,手上端着千机匣,面上覆盖着银色面具的女人。
她腰上挂两把长短不一的刀,正如唐柒刻意漆成的这样,连千机匣的颜色和款式也是一模一样,唯独不确定的是面具下的面容。
“你是谁?”冷不丁的,那个神似自己的炮姐开口了。
“我……我是唐柒。”唐柒稳了稳心神说,那一瞬间她真的有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那女人无视她的反问,继续发问。
“被一个藏剑山庄的瓜娃儿一甩手给丢进来的。”唐柒摸了摸后脑勺,态度很是坦荡。
“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唐柒转头看了看,这里光线略显灰暗,但是她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药铺的典型格局布置,一格一格的抽屉连成一片墙,柜台上还散着零碎的药物,空气中隐隐飘着淡淡的药味儿。
“……医馆?”她犹疑着说道。
“对了。”一个突然冒出的男声把她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身。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疏漏的日光下,专注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袭墨色仿佛被细尘勾出的工笔画。
要说不被吸引那绝对是放狗屁,对美的追求是所有正常人拥有的权利!唐柒这么想着,一屁股坐到他面前,凑过头去仔细一瞧,顿时全身僵住。
“你是……”
她指着专注于伏案的甄殓结结巴巴道。
“该自报家门的是你。唐柒。”甄殓将视线往上一翻,直直地盯着她,“是叶文海让你来的?”
“……是吧,原来你俩认识啊?仇人?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可是很有原则的,只要你出的价位比她高,哪怕只高一千金我也可以反水!”
“果真有原则。”甄殓弯了弯唇,“不过我还是舍不得这一千金。”
“其实,我觉得你大概也用不着我。”唐柒一只手勾起甄殓尖俏的下巴,“说罢,你到底是啥,姐杀了一辈子人,载在美人儿手里也算值了,但至少让我晓得我是被什么样的人干掉的吧?”
“我只是个大夫。”他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执起唐柒的右手朝上翻,骈指摸上了脉搏。
唐柒感觉他的手指在抖,呼吸也在抖。
她很想说我健康得很,我没病不需要就诊,但她看着他低眉的神态突然说不出口。
片刻,他轻声道:“姑娘,你中毒了。”
唐柒忍了一忍,终究没出声。甄殓没有松开她的手,继续自言自语道:
“百花软筋散。除了手软你应该也会偶尔眩晕,而且越来越嗜睡吧。
“关于这种毒,因为属于一种川中奇毒,解药虚长途跋涉入蜀获得。
“我开个减缓毒性的方子,你且用着,解药我半月内一定配出。
“届时你来此地取便是……”
滴答。唐柒垂眼一瞧,一滴清泪溅在她手腕上,接着一滴,又是一滴。
唐柒一翻手握住男人冰凉微颤的手,只听得他压着嗓子又道:
“你真……可怜……”
“……大夫!”唐澈握住他的肩膀使劲摇了摇,“我不是她,我不能陪你回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