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与金鸢(7)

作者:冷酒暖茶 更新时间:2020/2/26 0:12:56 字数:2120

许杉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摁倒在地,他来不及看见前面发生了什么,耳边倒是响起了庄严的音乐。就好像是迎接国王,所有人毕恭毕敬低头哈腰,一名身穿银色华服,身材修长的男性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男人带着金边白瓷的面具,只露出两只蓝色的眼睛,许杉觉得他一定不是人类,人类可不会长一对精灵耳。

男人端坐在祭坛前的石椅上,像极了一位不可侵犯的王,只见他轻轻挥手,仪式便突然开始。

打手们从奴隶中随意抓取了一个人,粗暴地将他压在石床上,奴隶无用地挣扎着,扭曲的脸上沾满了鼻涕眼泪,此时鉴定家拉开了石桌上的白布,只见是一片书的残页夹在两面玻璃中间,随后Iris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了一把短刃并递给了他。

许杉无法找到确切的言语去形容那把刀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那把短刃仿佛没有具体的形状在空间中不断闪烁,就像是一团具有自我生命的不稳定物质。

短刃落下,奴隶发出了嘶哑的悲鸣,场面之血腥让人们感到害怕,许杉咬紧牙关,捏紧拳头,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尿裤子。

奴隶的胸口被划出了一道十字,鉴定家把一只手伸了进去,许杉不敢再看下去,逃跑的念头立即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拉住孩子们的手,力气全部集中在脚部——逃吧,赶紧逃吧——许杉正鼓足勇气,却先有奴隶按耐不住恐惧冲出了人群,然而那奴隶还没走几步路,竟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抽搐,这立即打消了许杉的念头。

“没用的,每一个奴隶身上都被下了咒,不解除的话谁都逃不掉。”许杉认命般地瘫倒,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再也不敢动了。

打手们不紧不慢地把奴隶丢到石床上,而后又是一颗赤红的心脏被活生生挖了出来,奴隶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有,只能发出低闷的声响。

许杉意识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俩个孩子抱在怀里,不让他们看见眼前发生的惨剧,而实际上他自己都想大哭一场。

死亡的俄罗斯轮盘连续上演,打手们从奴隶中抓走一个又一个人,每一次都让人心惊肉跳,许杉在心里哭爹喊娘地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哭泣挣扎的女人、面容扭曲的男人,吓成智障的少年少女.....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拖走,短短几个分钟,祭坛上已经摆满了二十四颗染血的心脏,但恶魔们似乎并不满足。

剩下奴隶早已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每个人都瘫在拼命地祈求下一个祭品不要是自己,他们把求生的本能寄托在牺牲他人性命之上。

许杉也一样。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可除了害怕,许杉心里又多了份心虚,这种想法越强烈,却越有预感接下来的就是自己。

最终,打手的手指停在了许杉身上,他愣住,不敢动一下,左右便冲上来两个人要动手,然而他们没有架住许杉,但从许杉怀里抢走了两个孩子。

等、一下——许杉的心跳好像在此时停止了跳动,姐姐和弟弟大哭着向他伸出手,他却连大气不敢喘一声,许杉颤抖着手试图去抓住他们,但懦弱迫使他低下了头。

“啊啊.....我到底.....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要如此惩罚我?我不应该帮助他们,我早应该对其置之不理,让他们两个死在冰冷的牢狱里就好了,我、我....”他发疯般地不断低语,他想起了孩子们的笑脸,这双肮脏的手心还残留着他们的温度,忽然之间,许杉的心底深处涌出了浓烈的感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饱含着悲愤的泪水,向着孩子们伸出了手:“等——”

然而,话语还未落下,死亡的刀刃便已在瘦小的胸膛绽开了血肉之花。

一切归于沉寂,寥寥几秒,许杉的泪水于此刻定格。

不可饶恕,无法饶恕,他、他、他们,以及懦弱的自己,没有一个人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许杉不断诅咒这世间的一切,他多么希望能毁灭眼前的全部——

那么她呢?

许杉想起了一个人。

Iris,她站在鉴定家的旁边,她也是帮凶。

许杉连忙看向Iris,所幸,Iris同自己一样,满目悲凉。

“如此,我便能安心了。”许杉哭泣着挤出一个微笑,他做好了准备,迫切希望下一个祭品即是自己,他突然不在感到恐惧,反而把满眼的希望而言寄于死亡,他将会在屠刀落下的瞬间诅咒一切,化为厉鬼重返人间,对自己这个无能的懦夫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与报复手段。

但人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预料,恶魔们停止了要命的抽奖。

“....怎么回事?”

安衫无助地望着周围,经不起命运的捉弄,他只感到脑海里闪着歇斯底里的混乱。

而后,Iris自己躺在了祭坛上。

许杉彻彻底底地疯了,他瞪着两只布满红丝的眼球,满唇鲜血,不停捶打着脑袋,而Iris则平静地如一湖秋水,仿佛早就知道自己面临的命运,洁白的裙摆沾染浓厚的血色,她静静地躺下,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鉴定人低吟起押韵的咒语,许杉脑海中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他没有再低下头颅,眼睁睁地瞪着那把高举的短刃,他在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将被夺走所有的、唯一的、最后的寄托。

“住手!”

汗水从额头落到下巴,许杉的牙齿都在发抖,他只觉得头昏脑涨,却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够、够了!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许杉的脸上毫不遮掩地挂着恐惧与泪水,他呼吸絮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用尽全部勇气才讲出话。

“放开Iris,她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

许杉的豪言壮语打断了仪式,在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包括Iris,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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