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神与恶(1)

作者:冷酒暖茶 更新时间:2020/2/27 20:12:08 字数:2472

精灵振臂高呼,当只剩下三颗心脏的时候他受到了出乎意料的偷袭。之前与许杉关在一个笼子里的刀疤男子从阴影中出现,他的眼睛里寄宿着火焰,以他为中心,冲天的火焰风暴瞬间吞噬了祭祀场,毫无防备的人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一团团扭曲的焦炭,不打算放过任何生命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祭坛袭来,精灵张开的魔法壁垒阻断了火焰的侵袭,许杉因此逃过一劫,但他只觉得可笑。

火海之中,刀疤男子和精灵展开了紧张的对峙,他们用许杉听不懂的话语交谈,紧接着刀疤男子打了个响指,锁住黑龙的粗大铁链轰然散落,重归自由的黑龙愤怒地咆哮着,势要完成对精灵的复仇,吞吐之间爆裂出一束苍炎,精灵却不紧不慢,傲慢地抬起右手,唤出一道雷光的壁障,竟将苍炎弹到了半空。

大地震动,苍炎贯穿屋顶直通天际,混乱之中刀疤男子从精灵的侧面袭来,他唤出一柄黑红相间的蛇骨之剑,在雷光与苍炎之中如履平地,跳起残酷的猩红之舞,宛如一条饥饿的蟒蛇,于不经意之间死死咬住猎物。

精灵的余光捕捉到了飞来的剑刃,他突然变了脸色,怒气冲天,左脚踏地,霎时间雷光四起,卷起地板的电流沿着地面直扑刀疤男子,男子见势不妙,立即收回剑刃,灵活地连续翻身躲避。

眼前是厮杀的战场,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爆炸,苍炎与雷光,闪电与冰雹,剑影与雷霆,空气里密布着噼里啪啦滋滋作响的电流,二对一的局面强行被精灵打成了五五开,超越许杉认知的战斗不断上演,他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也正因如此,他注意到鉴定家竟然还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但很快的,刀疤男子的攻击不在针对于精灵,反而开始争夺起Iris的心脏,看出了男人的意图,精灵为了保护那颗心脏多次中招,龙旋于天,不断地从空中进行骚扰,精灵渐渐地收缩阵地,攻击的招式也多换成了固定的防守。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许杉看了眼怀中的Iris,若不是她胸口的十字空洞,人们一定会认为少女只是睡着了。“我马上就来陪你....”

终于,许杉认为自己可以死了。

抱着Iris,少年安详地闭上双目,静静等待火焰夺走氧气。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许杉的眼前浮现出快速的走马灯,他想起物理老师介绍火焰的特性时说过烧死是相当痛苦的死法,但对许杉来说烧成灰反而意味着自由。

“就让我化为灰烬随风飘散,跟着风前往远方,无拘无束。”

许杉开始幻想起朝阳的模样,想到自己乘着风拂过山丘,穿过平原跨过大江大河,最终来到蔚蓝的海洋,听潮起潮落,看日月星河。

“.......只有我自己吗?”

等等——许杉望着怀里的人,眉目间涌上难过。

“Iris...也会被烧成一团灰烬?”

许杉轻抚少女的面颊,他一但想到她,心里便生了一团乱麻,片刻之后,许杉下定了决心。

“我可以做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但Iris呢?”许杉想到。“我绝对不能让Iris死得如此没有体面,就连一个安稳的葬身之所都没有!”

“你生前受尽屈辱,死后魂无归处,没有棺材、没有祭奠、没有坟墓,这绝非一个心地善良之人的下场。”许杉意识到既然在Iris活着时难以报答她的恩德,至少在其去世后要料理好她的身后之事。“等我一下,好吗?”

许杉说做就做,他站起身,踩在祭坛上大胆地环顾四周,视线所及无一不是翻腾的火海,唯一的逃生通道前是一座尸首堆积成的小山,他不知道在前面等待着的是什么,这个世界给人的初次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但许杉还是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他要带着Iris离开。

许杉默念着对不起,扒掉地上死尸的衣服,用鲜血打湿自己,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将苦难咽进肚子里,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场面,初步判断有两样东西能帮他出去:Iris的心脏,或是精灵口中名为“永之书”的残页。

从精灵的表现可以得知二者的重要性,换句话说只要许杉能抢到其中一个,就有可能改变当下的局面。

许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东西,他孤注一掷,把一切堵在永之书的残页上,Iris的心脏正处于激烈的斗争旋涡中央,他没有办法倒参一脚。

“好!很有精神!”

许杉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随后大跨步地冲入火海,他的目标很明确:鉴定家怀里抱着的宝贝。

窜动的火苗缠上皮肉,没跑几步全身上下便传来火辣的灼烧感,血液提供的保护终究是杯水车薪,许杉失声大叫,眼睛被熏得发疼,但他仍拼尽全力穿越火场,忍住灼热判断方向,躲开巨龙的翅膀与闪烁的雷光,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前幸运地达到了目的地。

鉴定家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他努力压着自己流血的腹部,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许杉轻而易举便能拿走他想要的东西。

“很快,只要把它抢到手...咳咳...欸....?”

四肢开始不听使唤,视线里天旋地转,许杉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吸入了太多一氧化碳。

“我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倒下...”

他踉跄前行,身子东倒西歪,他苦苦支撑,此刻毅力只有在牵着他走。

还差一点,就一点,近在咫尺——许杉露出胜利的笑容,但在最后一刻,上天却给他开了个要命的玩笑。

巨龙掀起的热浪冲垮了房梁,伴随着一阵晃动,许杉重重地跪倒在地,所幸痛觉已然麻木,他伸出手狼狈地向前爬动,一下,两下,支离破碎的身躯终于摸到了鉴定家的脚边,然而当他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爬不起来。

他回头看,才发现原来刚刚不是他跪在了地上,而是落下的房梁压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啊啊.....啊啊......”

绝望。

许杉贴在地上,像一只被踩了一脚的虫子般扭动,嘶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呻吟,眼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的最后一步。

许杉的意识逐渐远去,脑袋里开始产生幻觉,他听到惨叫,看见火焰里藏着尖刀,鲜血漫入眼鼻,墙壁和太阳全部抹上红色,沙漠里耸立着扭曲的焦尸,最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谁来,谁来,拜托了,谁来帮帮我...谁都好,求你了,帮帮我,谁都好!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如果他们祭祀的这张残页真的寄宿着某种力量,拜托了,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已不再奢求活命,我只想能够埋葬她,不至于让她的尸骸在这冷漠无情的世界里孤独的被遗忘!”

“难道、我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吗?”

轰——耳边传来房顶倒塌的声音,无力感涌上四肢,疲劳的双眼控制不住地合上,一切远去,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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