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他们...都是为我而死...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一个人憋了很久吧?已经没事了,想说就尽情哭诉出来,我在这里没人敢继续伤害你,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还有叶德里斯,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复...这样吧,既然我们旅途的终点是圣山,不如你去了后把自己的遭遇上达天听,让永之神明们明白精灵可恶的嘴脸。”
“...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从我为世俗献出舞蹈时,我的灵魂便已经沾染了污秽。身躯的堕落能够被高洁的灵魂所原谅,可灵魂的肮脏又由什么来清洗干净?我正确的做法本是在还能补救的时候选择自杀,然而我懦弱的心却迟迟不敢做出决定,这种无耻的行径一旦被神明知晓,他们定然会勃然大怒,所以即使我现在达到了圣山,神明亦不会赐予我救赎...还有其他人...那些在我身上寄予厚望的百姓和我的家人...他们若是知道我以出卖灵魂的方式苟活于世,一定、一定不会允许我的存在,我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想,我是不是早点死去会更好一些?我是不是没出生过就好了?我要是...要是一开就不存在的话....”
“........我允许了。”
“誒?”
“我说,我允许了。”
我抓住鸢纤细的臂膀,与她四目相视,认真地看着那双湿漉漉的金瞳。
“我不是狂妄自大的人,同时我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本身水平比我高的人亦有许多,叶德里斯称呼我为‘窃贼’、‘小偷’,是,他说得确实没错,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走了永之书的力量,换做谁都无法忍受一个奴隶突然获得了力量骑在了自己头上。但人们似乎称呼获得永之书的生命为圣者,我即使不想也不敢承担这个名头的责任,此时却还是要大言不惭地大胆借用‘圣者’之名于此宣告:鸢,我,获得了神明之智的圣者赞同你为了活下去而作的努力,我允许你的存在。”
“安...安杉...”鸢泪眼婆娑,她把手放在我的胸膛,随后紧紧抱住我不放。“即使、即使我是个只会躲进你怀里哭泣的没用的女人,是个只会说大话妨碍你的女人,你也...你也会...允许吗?”
“笨蛋,瞎说什么呢。能够得到鸢的依赖是我的幸福,而且要不是你,天知道我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多少的鲜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我一定会把路比维斯全家上下屠戮殆尽,甚至殃及整个底托利亚领吧。所以你不要看不起自己,我说允许你的存在那就是允许,这是我,是圣者亲自给你的承诺,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安杉...!”
夜还长,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短短的三天我从一个奴隶摇身一变成为拥有神明之智的圣者,我自己都数不清脑子里那些浩如烟海的知识究竟有多少,「点石成金」、「化水为药」、「物质解析」、「器官再生」、「魔力重组」、「雷霆万钧」.....如此巨大的反差变化就像是突然中了一百亿的彩票本足以使我膨胀,但多亏了鸢的告诫我才能始终保持着谦虚的心态谨言慎行,她的存在使我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鸢和我的相遇定然是命中注定。
吃过晚饭后,我们再次投入到忘我的二人世界,直到深夜,临近天明。
“今天一定要把需要旅行用的道具都准备好!”
结果我和鸢刚走出门,意料之外的访客出现在了大堂门口。
那是消瘦的数人,有人端着半颗红烧猪头,有人拿着一小块腊肉和半根香肠,也有人只捧着几枚铜币,更有囊中羞涩者不敢说话,但我的眼睛告诉我他们无一例外患有不同程度的疾病。
“请大人救救我们!!!!”人们不一而同地说道。
“....鸢,怎么办?”
“安杉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欸。”
行吧,谁叫我当了一年的奴隶好欺负呢,心软啊!
结果这一做,不小心就做了一个多月。
因为前来求救的人实在太多,我和鸢还找了一处新的落脚点。起初大部分人是底层阶级的群众,多为伤病与寒症,治疗他们需要的魔力量不费吹灰之力。有一次给一个工人接上了断手后,中层阶级的一些人也跑来找我治病,他们得的病可唯是让我服气,从腹泻到腰疼,屁大点事都要来看看,最严重的不过肠胃炎,不过他们给的报酬远超底层阶级,当然了,我并没有因为钱的事情分开看待病人,那些能出钱的,我只收一半,不能出钱的,我不强求,不管是有钱没钱,我都对他们提出了同样的一个要求:互帮互助。
或是捡垃圾进行回收,或是帮助无人可依的老人打扫卫生,或是照看小孩,或是替忙碌的家庭做一顿饭......
我渐渐明白鸢为什么说圣者是超脱于规则之外的存在了,不光是因为这份力量的强大,更是由于其无需遭受世俗的桎梏,钱、食物、人际关系、社会地位等等等等,圣者完全可以无视这些,进而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没有小说里那样激情的冒险,但我的异世界之旅似乎也还不错,可惜这样的日子终究无法长远,每当我看到那些重聚的家庭欢欣鼓舞地拥抱在一起,我的心同时在滴血。是否会有人像我这样帮助我的家人呢?诸如此类的想法总会在不合时宜的场景出现。
算了,又有人需要我的帮助,暂时先把这种想法搁置一边。
我在这短暂的一个月获得的收获比最初的一年要多得多,人们的赞美极大地鼓励了我,一种满足感充斥全身,随着与他们的深入交流,我们之间也变得亲切起来,我要求人们叫我名字,我实在受不了什么大人长大人短的,看着六七十岁的老者还喊我大人,只觉得折寿。
据说年末最后一场暴雪就要来临,但街上的人们渐渐展露出了笑容,我想除了我无差别的救治以外,还与爱因家族接管了领地有关。
诚如鸢之所言,爱因家族上任后严格禁止了任何有关奴隶买卖的行为,他们在接管路比维斯大量财产的基础上又从自己的领地带来大批的资源,新颁布的律法确认了低保户的生存条件,同时宣布开发路比维斯屯下来的大量私地,极大地促进了工人和农民的就业,面对以往领主构建的地下利益网,受命调遣的外地天平剑们展开了深入的调查,不出一月各式罪犯纷纷入网,这才把一个国家真正的样子展现在了底托利亚领民的面前。
我严重怀疑王国早就布置好了一整套接手底托利亚领的计划,他们每一个部门的行动所展示出的行动力与协调力仿佛是进行过预演似的。
嘛,毕竟是和那帮活了几千几万年的精灵们进行政治博弈的王国,自然有强的道理。
顺带一提,自从爱因家族进了城,鸢就很少在出门了,只有在需要买食材做饭时才会把自己收拾的严严实实出门,像是怕被谁认出来似的。
可能是以前和爱因家有交集吧,我猜,她很少提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