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半精灵族不同,来自北境之地的战士拥有着比正常人类高不少的冰系与精神系魔法抗性的天赋,可即使这样,由至高级奴隶纹章的惩罚术式所复制压缩出来的黑暗与精神系魔力,被安君正面灌进了大脑,彼特鲁沙就算实力再强,也难以顶住这样的冲击。
更何况彼特鲁沙太过轻敌,连基本的防御手段都未曾设置,就这样一下子昏迷过去。
全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可就算这样,莫伽迪雅还是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安,注意一下,那家伙可能还没败北,他应该还有什么备用手段,做好防范。”
“要不我再去补两铲子?”
“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莫伽迪雅指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马上就要站起来了。”
在全场的沉默中,那倒下的男人身体上,忽然涌起暴敛的黑红色魔力——
“吼——”低沉的吼声从男人的喉咙中传来,大地顿时附和这声音发出颤抖,振聋发聩。只见一个眨眼之间,那男人从地上忽然弹起,没有任何过渡的动作,硬生生地站了起来,两米以上的粗壮身材带来惊人的压迫力,彼特鲁沙睁开眼,那瞳孔中闪烁着燃烧般的赤光。
“果然……这家伙曾经应该是北境的军官吧,这是他们那里的特殊强化魔法,以丧失理智为代价,暂时透支体力以获得短暂的爆发能力……我们称这个为「狂暴化」。”莫伽迪雅在一旁解释道,“即使不用其他强化魔法,仅凭一个「狂暴化」,也足以和开启「二阶强化」的战士不相上下,安,小心一点,这家伙不好对付。”
……
观众席上。
“啊,拜斯尼斯大哥,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啊,今天怎么有空了?”一个男人发现了故人,他拍了拍拜斯尼斯的肩膀,小声说着,“我还以为你已经再也不玩了呢。”
“晚上好啊,杰森。这不是今天有热闹嘛,老朽我也好赌,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拜斯尼斯笑呵呵地说,“前两天你还跟我提过这里的新人呢。”
“是啊,尤其是那个彼特鲁沙,一路全程秒杀过来的,这才第几天啊,就E级第一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速度……啊,赔率还在涨,看来今天也依然赢不了多少咯,算了,赢半个积分,就当喝杯茶了。”
“你赌的哪边?”拜斯尼斯问。
杰森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看着拜斯尼斯:“你在说啥呢,大家不都投的彼特鲁沙么……等等,你的卡……你怎么投了那个女的?”
“说来话长,那个修女是我带过来的,我怎么也得意思意思。”拜斯尼斯依然笑呵呵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反正比赛还没个定数不是?”
“老哥你可真会说笑。”杰森笑出了声,“就那修女,一铲子下去连个声都听不见,我估摸着那彼特鲁沙现在正在笑呢,比这猛几百倍的攻击人家彼特鲁沙都敢用脸接,然后反过来一只手就把对面打成全身骨折,而且还只用了一击……那小姑娘今天能留着半条命就不错咯。”
忽然,拜斯尼斯注意到,一位年轻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个人是叫彼特鲁沙吗?”年轻人的声线富满磁性,“他所用的,是这大陆北境之地的特有心法,使用者会陷入狂暴,失去理智,然而你们看,那位彼特鲁沙却根本不像失控的样子,能控制住狂暴之气,这样的实力即使纵观整个北境,也难能再找出几人,此人确实可谓高手。”
“你看吧,这小哥一看就是学问人,他都这么说了,拜斯尼斯你咋还想着碰运气呢。”
“过奖了,我只是略懂一二。”年轻人礼貌回应,“可是,这位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
斗场。
彼特鲁沙的神色已经变了,他看向安君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待「对手」的样子。他的肌肉正在颤抖,努力压制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黑红色的魔力好似在爆燃,骇然的压迫力让整座赛场噤不作声。
安君已经退回了十几步之外,还在向后拉开着距离。
而那名为彼特鲁沙的男人却开口了:
“十五年了。你是这十五年来,第一个让我使出这招的人,虽然你看起来只是个小孩,但你已经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了。”
“啊哈……是吗?我是不是应该说我很荣幸?”
“虽然我会失去今晚的记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永远记住和你这样一个人战斗时的感觉,我会为你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的。”
“别随随便便就说什么给别人办葬礼啊,这样好没有礼貌啊。”
“这就是,你的遗言了吗?”
……
在事后的记录里,观看这场比赛的某位观众是这样说的,他说,在那一个瞬间,几乎每一个观众都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他问过很多人,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他,没错。
然后,就在那错觉般的一瞬间里,就在眼皮晃过眼球留下一瞬间的黑影里,原本和修女相距十余米的彼特鲁沙,却已经出现在了修女近在咫尺的面前。
……
“好快……!”
瞬移般的速度让人没有半点反应的时机,敏捷值的巨大差距让安君根本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张大手拍在安君正脸,一股巨力摁着安君的脑袋重重砸向了地面——
轰——!
浇筑赛场的地面中混有少量的魔晶粉末,因此具有优良的冲击吸收能力,但这效果却在彼特鲁沙巨大的威压下显得脆弱不堪。
十几年未曾有过损伤的赛场地面竟在这一瞬间崩裂,如同陨石砸破大地,碎裂的土石爆破般纷飞,砸在四周赛场边缘的围墙上,轰隆作响。
这一击再次点燃了观众的喧嚣,小块的碎石飞入观众席中,却没人在意,他们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面对这样震撼的场景,所有人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我可从来没见过彼特鲁沙用过这么大的力量!原来他之前都在隐藏实力吗?”杰森惊讶到合不拢嘴,“这个北境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背景?!”
“彼特鲁沙的极限实力,可能已经到了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境界。”身后的年轻人分析着,“在我们国家,恐怕只有八阶以上的武师才有信心一战,那家伙的气,显然已是凝炼到九阶之境,那小姑娘恐怕有些危险了。”
“什么叫「有些危险」?”杰森有些难以理解,“那修女现在估计已经快没命了吧?!”
年轻人摇摇头:“不,那女孩的生命气息还在。仅仅一击,还不足以让那姑娘致命。”
拜斯尼斯在一旁听着,愈发怀疑起年轻人的身份,他询问道:“小伙子,看你对此颇有研究,不过你的用词似乎不像是凯撒那边的,不知小伙子你来自哪里?”
那年轻人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晚辈来自九州之国,对武技略通一二……顺带一提,和老人家一样,我也赌那姑娘会赢。”
彼特鲁沙一声怒吼夺回了众人的目光。
地面凹陷大块,修女上半个身子被死死摁进了地面之中,已经看不见上半身的模样。可陷入狂暴中的彼特鲁沙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手,他举起双拳——
“还没完——”
然后,他对着嵌进地面的纤细身体,重重打了下去。
轰轰轰轰——
如同轰炸一般的高频率重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连续向地面发起打击,四周观众没有人看得清彼特鲁沙的拳速,只能看见一片残影,还有破败的地面扬起的碎石。
轰轰轰——
高频连打戛然而止,彼特鲁沙感到手感有一丝不对,身后的影子在视觉死角处涌动起来——
安君出现在彼特鲁沙身后,脸上一片血污。他举起铁锹,黑色的魔力缠绕在铁锹之上,重重向彼特鲁沙挥去——
然而只是这个瞬间,彼特鲁沙已经完成了转身的动作,拳头也已然贴到了安君的脸颊——砰!
“唔!”
数百倍敏捷值的差距,让安君的动作在彼特鲁沙看来如同蜗牛一般。那不详的魔力反应没有一丝接触到彼特鲁沙体表,安君的身体便像炮弹一般被轰飞出去。
轰——
身体旋转着被击飞在墙上,斗场的边缘崩塌,那修女被碎石块埋得严严实实。观众席前排的群众们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往后跑。
纤弱的修女身体,面对北境的狂战士,看起来毫无反抗的机会。
“那诡异的黑色魔力,就是你的必杀之法么?速度慢成这样,空有威力罢了。”彼特鲁沙冷哼一声,红黑色的魔力渐渐衰弱,“不过你的防御力很不错,值得赞赏,可惜啊,我刚刚已经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就是你头骨破裂所发出来的吧,你已经没救了。”
主持台离战场最近,主持人已经吓得两腿打颤难以站稳,而观众席上观众更不好受,有两个离得近还胆小的,已经瘫在了座位上,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主持人哟,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宣布比赛结果?”彼特鲁沙的声音低沉,却让这场中的一切都发着颤,“你看到了吧,那女孩正面接了我这么多拳,她……”
仿佛和彼特鲁沙刻意同步一样,一道女孩的声音,从那堆碎石之中幽幽传来——
“彼特鲁沙先生,你是不是想说,「她已经没救了,是我的胜利了」?”
“——她已经没救了,是我的胜利了……”彼特鲁沙这样说,“等等……这是什么?!”
剧烈的疼痛渐渐从左手传来,刚刚的狂暴让彼特鲁沙没有任何知觉,可如今再看向左手的时候——
左手的小拇指已经断裂,扭曲成了奇怪了形状,不断淌血。
“呃?!”
咔啦啦……那堆碎石忽然动了起来。仿佛墓中僵尸破土,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从那石堆中钻出来的,却是一位纤瘦的女孩,黑色的修道服残破不堪,浑身沾满了血污,头顶亚人的耳朵抖了两下,明明没有风,那银白色的长发却不自觉地飘动着。
原本碧蓝色的眼眸,此刻却散发着亮红色的光——
「狼魂·回光返照」。
修女举起铁锹,猛地向地面一插,眨眼之间,一道纯白色的法阵以修女脚下为圆心展开,几次呼吸之后,那白色法阵竟扩张覆盖到了整片斗场。
“这是……治疗术?!开什么玩笑,治疗术的魔力反应怎么可能会这么高?!”
修女深吸一口气,沐浴在治疗术澎湃的魔力之中,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然而,法阵却没有丝毫关闭的意思。
修女抬起铁锹,斜指彼特鲁沙。
“彼特鲁沙先生,接下来,你可要给我……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