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活力是从清晨一缕曙光开始的,当一天的疲惫加身之后,即使再如何旺盛的人也抵不住夜的深沉。
夜已深,派出所内秦婉婷依旧在忙碌着。杀人凶犯从那种混乱的小街道逃离之后,忽然间变得杳无音信。现如今线索断了,无计可施的她在申请通缉令之后,也只能从与其相关的人下手了。
‘萧玟玟’
一个与凶犯关系密切的女人。
从凌晨到此刻,已然忙碌了快二十个小时,秦婉婷架不住浓浓的困意打了个呵欠。就这么一下子,操纵着键盘的手向旁滑了一下,而原计划的‘萧玟玟’却被打成了‘肖雯雯’。
没在意的秦婉婷揉着眼睛摁下了回车键,靠着往日熟悉的感觉,操纵着鼠标在成批的名字当中点中了第一个。
眨了眨眼睛,看着左上角显示错误的结果,秦婉婷撇了撇嘴。
眼角的余光却将那副面容收入了视线当中。
秦婉婷顿时困意全无,双眼怔怔地望着照片。
这个女人...
好像啊!
眉眼、鼻梁、嘴巴,整个面部无论哪一处都跟她和她的母亲,安昕一模一样。
她跟安昕那么相像的容貌从基因学上来说已是非常难得,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第三个这样的面孔。
肖雯雯。
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地熟悉、那么地让人觉得亲切。
好像...好像母亲一样温暖。
熬夜又折腾了两个小时,碍于刚刚那个面孔秦婉婷实在无心继续工作,当摸着黑回到家已是凌晨了。
吊灯照亮了漆黑的所在,原以为无人在的客厅内,沙发上却躺着个人。
秦婉婷嘴角微微扬起,脱下皮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弯下腰,轻轻把那只裸露在外的手臂塞回到毯子里,这才起身去冰箱,打算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路走到一半,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喊声。
"回来啦..."
寻着声音回头,刚刚还沉睡的人儿已经醒了,脑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
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也透着股浓浓的慵懒。
"妈~"
秦婉婷三两步回到了沙发旁,蹲下身子。
"晚饭又没吃吧..."
"...嗯!"
安昕伸手抚着那张俏脸揉了揉又捏了捏,动作非常地轻缓,又有几分心疼女儿身体的意味在其中。
"忙工作也不想一下自己的身体...唔,想吃点什么?"
"鸡蛋包饭。"
"好的,我的小宝贝儿!"
"谢谢妈!"
秦婉婷低头,对着那张水嫩程度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小啄了一口。
"走着,一起去做。"
"嗯!"
安昕最喜欢的就是女儿的撒娇,高兴之下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秦婉婷那小巧的鼻子。接着把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像条鲤鱼一样从沙发上挺了起来,抓着女儿的手到了冰箱前。
捡了几个鸡蛋、一盒青豆、一盒米饭、半只火腿,还有几只青虾一并抱着到了厨房。
安昕在一旁熟练地切火腿,秦婉婷则在一旁给母亲打下手。
即使是在平时母女之间也没有过多的话,二人都很喜欢这种静静地默契。
很快,一张又大又圆的蛋皮成型了,闲暇下来的秦婉婷瞧着盘子里的蛋皮,不禁想起了那个女人...
"妈,今天我碰上个有意思的事。"
"什么?"
"以前我不信,现在看倒是真的。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哦!有这种人吗?"安昕不置可否,只是抬头看了眼,又接着剥起了虾,"我不信!就算这代人找不到什么血缘关系,就是祖上也有,要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像的容貌。"
"如果要不是今天碰上了,我也不敢信。"
"具体的说一说呗。"
安昕说着带上了手套,把一众材料通通倒进盆子里,又抓起米饭一块搅和,准备煎完了蛋皮就开炒。
"本来今天查案子来着,我无意间在人口信息里面找出个叫肖雯雯的,从照片来看跟咱们俩长得是一模一样..."
嘶。
厨房里瓦斯气体正在燃烧,这一丝闷响几乎被完全压制着没有人听到。其实,这正是安昕手下的盆与瓷砖被大力摁压后发出的声音。
肖雯雯...
身子像是被冻住一般,完全僵住了动弹不得。
安昕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瞳孔瞬间放大了很多,手几乎已经到了发抖的边缘。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勾起了年轻时的记忆。万万没想到,已经快三十年了竟然还能有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传到他们家!
震撼是绝对的,对安昕而言,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丝毫不次于一颗核弹在她脑中引爆。
秦婉婷却并未发觉背对着她的母亲有什么异常,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唉~肖雯雯,还挺亲切的一个名字,可惜在二十几年前死于车祸。不过,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似得。妈,你认识这个人吗?"
安昕嘴唇动了动,脸色变得煞白,双眼晃动着,好像身边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那只僵住的手渐渐向下滑落,安昕强行稳定自个的心神,努力装出一副惊诧的表情。
"是...是吗?真是可怜啊。我...我...倒不认识。"
"妈~你怎么了?"
情绪可以模仿,但那种瘆人的面色却是伪装不了的!安昕的一转身让秦婉婷看到了像雪一样煞白的脸庞。
"什么,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哦!我...那个什么..."安昕支支吾吾的转过身子去,"今天,来...来了,有点不太舒服。"
秦婉婷笑了笑,张开胳膊抱住了母亲仍旧是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在紧致的肚皮上抚摸着她羡慕不已的所在。
"妈~还这么年轻呢。"
"呵呵..."
"痛不痛了,要不要我帮你暖一暖?"
安昕硬是调动所有情绪在笑,而手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不行!她稳不住情绪,跟这个搞刑侦的女儿待久了,肯定要暴露!
"婉婷。"
脸贴在安昕后背上的秦婉婷回道,"嗯?"
"我还是...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帮我去沏杯姜糖水吧。"
"好嘞。"
秦婉婷走开了,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安昕迫不及待放下手中的盆和手套,几乎是冲的跑回了自个的房间。
进门之前扔下了一句话。
"婉婷你先自己做着,调料我已经放好了,我去去就来。"
秦婉婷看着父母那紧闭的房门,一时间对母亲的行为也颇感怪异...虽然,安昕往日里就不那么的正经,像个被父亲惯坏的孩子...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秦婉婷也无暇思考。把那杯姜糖水放在茶几上,又转身去了厨房。
卧室内,正在睡觉的秦浩被这一声响动惊醒了,坐起来的他看到的是后背贴在门上、一直在喘粗气的安昕。
那脸色、那神情...
秦浩也生生被吓到了。
"你...怎么了?"
安昕待在原地,嘴巴依旧张开却没有话。直到视线锁定了秦浩这才冲到他跟前。
双手抓着秦浩的胳膊,脸上全是慌乱和要哭的神色。
"耗子,不好了,不好了!!!"
秦浩一把将人搂到了怀里,扶着甄首摁在胸口,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后背好让心爱的人平静下来。
"没事没事,有我在呢,什么事你慢点说。"
安昕抬头望着秦浩,两行热泪已经挂在脸上。
"婉婷...婉婷,她查到肖雯雯了!"
这个消息另秦浩也颇为诧异。
"什么?!怎么会!"
"今天她查案子,无意间查出来的。"安昕咽了咽口水,多里哆嗦地道,"她还觉得熟悉了!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呵呵。"
闻言秦浩笑了笑,把怀里的安昕搂的更加紧了。声音放缓了不少,却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又充满了磁性。
"放心吧,不会的。"
"可是万一...万一她想起来怎么办?!"安昕已经哭了出来。
秦浩把在自己怀里的安昕扶起,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温柔而又坚定的说着,"这种手段是她做的,你应该深有体会。"
想起那张面孔,以及曾经发生的一切,安昕陡然放松了不少。
"你的那颗心就老老实实放在肚子里,担心的情况永远也不会发生的。因为,从她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是我们的女儿,什么人都夺不走的宝贝!"
雄鸡啼鸣,将沉睡的红日由唤出。
休整了一夜的人们又开始了忙碌。
秦婉婷早早地起了床,从上层下来的第一眼就见餐桌上的种种。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这才发现自个的妹妹也捂着嘴巴跟在后面了。
"姐,早..."
"几天都没见你了,又在忙手术?"
"嗯!连续三天,二十几台!都快累死老娘了。"
"呵呵,我也不轻松..."
"案子,没头绪了?"
"嗯~"
洗漱完了,姐妹俩在餐桌前大快朵颐。身为父亲的秦浩依旧是正南方坐着,边吃边看着两个女儿,脸上也是那股温馨的笑容。
可是,今天却显得那样安静,少了点妹妹与母亲之间的斗嘴。
秦语桐也觉察到了异样,瞧了一眼空着的座位问道,"爸,我妈呢?"
"现在还没起吗?她没事吧?"
"没事的,就是前天天气太热,喝冰酸梅汤太多了,肚子不舒服...昨晚帮她按摩缓解,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三点才睡。"
"哦~"
秦语桐故意拉长了音,意有所指的瞅着秦婉婷。
对父亲话中的按摩二字开始了自己的揣摩。
秦浩看了看这姐妹俩的神色,把一旁的小盒子拿了过来。
"最近挺累的吧。"
"还好。"二女异口同声的回道。
秦浩把小盒子推到二人中间。
"这是什么?"
"你们三叔送来的东西,正好给你们用。"
苏文的父亲,苏然这个大土豪。他送来的东西,那还能有的差?
秦语桐手快,抓起盒子就打开来。不大的盒子内躺着两串木头雕琢的手串,如果不加细看很有可能当做玛瑙一类的玉石,那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顿感舒适。
"哇,好东西!"秦语桐张大了嘴巴。
"闻着香味挺像是紫檀木的"秦婉婷道。
"对。"秦浩点头,"看你们挺累的,带着这个睡觉有宁神的效果,防止因为精神太累了而做噩梦。"
"噩梦...好久都没做过梦了。"
秦浩闻言拧起了眉毛。
女儿神色正常,没有任何的异样,梦也不曾有过那就证明昨天的事没勾起什么。
这样就好。
这样才好!
"不做梦...证明大脑休息的好。"秦浩递给秦婉婷一根油条,"过几天能休息吗?你三叔邀请我们去北郊的圆子里聚餐。"
秦婉婷捂着脑门苦笑,"最近出命案了有些忙,还是看情况吧。"
房间内,一直偷偷听这里谈话的安昕精神陡然放松。
或许是由于绷的太紧而松了下来,她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
平复心情片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不过是虚惊一场,安昕打开房门像往日那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冰柠檬再来点!"
"安大姐,再喝当心...哎哟,疼!妈,我错了!别掀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