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确实是有点..."
一起去往急诊,抹了些药水又开了些修复的药,乘着车离开医院。
路上,苏文一边漫不经心的开着车,一边抵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努力把一些恐惧的根源向孙雅兰吐露。
车停在小区门前,下车之前苏文想起一个名字,一张龇牙咧嘴的笑脸。
最近处理周凌的问题,诸事缠身根本没空外出。
或许是整人有些过了火,源自心中的那份愧疚在作祟。苏文只想知道现在的她怎么样了。想了想,苏文还是把那句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二人异口同声的回到,目送着苏文离开这里。
想起刚刚在车上的那些话,孙雅兰忍不住开口。
"我怎么觉得,苏文他...有点..."
赵伟杰接茬道,"感觉像是在编排桐桐?"
"有点吧。"孙雅兰笑道。
"一点都不奇怪!他们两个从小就是冤家。桐桐脾气暴躁,又爱折腾人,在安姨那里受了委屈就喜欢拿小文来开涮。"
"亲戚之间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倒也有意思。"
"是啊!小时候的那些事,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只可惜,长大了也回不去了。"
"你还真是有点老了,这么感慨。"
"这把年纪了,不服老不行。"
"呵呵。"
说说笑笑间到了楼下,孙雅兰转过身面对着赵伟杰,欲言又止的。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么腼腆的倒不适应。"
"我知道,你跟凯叔平时在联系。今天的事,麻烦你暂时保密,我不想让荣姨替我担心。"
赵伟杰扯着嘴角,"又在拜托我了。"
"算...就算是吧。"
"好!无条件答应!"
赵伟杰递上了医院带出来的药,孙雅兰接过来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谢这个字已经说过太多遍,再用连她自己都觉得啰嗦觉得烦了。
"明天见。"
互道了句别,孙雅兰钻进楼内。
回到家,打开门,灯火通明的客厅内顾贞和孙仲铭在沙发上坐着。这个时间还没去睡觉,电视也没开着,再加上异常严肃的脸色,种种都在显示二人之间因为什么在生气。
这个人,或者说是因素。孙雅兰从自己进门后他们头也不回的视线和一言不发的沉默来判断,必是自己无疑了。
孙雅兰是真的比任何时期都要佩服网络。
方便了人们的同时,把隐私也通通都暴露在大众面前。
"爸,妈..."
"..."
孙仲铭看了看另一侧沙发上的人,又望了一眼孙雅兰,仍旧是一言不发。顾贞倒并非没有反应,毕竟是宠爱的女儿,眼波流转之后,喘了口气整个客厅都能听清楚的粗气。
顾贞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大发了。
"爸..."
"还知道回来啊!"
爱女心切的孙仲铭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话刚刚出口就顾贞扭过脸的一记凝视。顾贞背对着孙雅兰,也能让孙雅兰看出个大概。
孙仲铭抿着嘴,朝孙雅兰使了个眼色。
"妈~"
孙雅兰打算去扶顾贞的手放下了。
蓦然中,孙雅兰想到了顾莉莉和秦婉婷。从未尝试过女人姿态的她,竟第一次发起了嗲音。
顾贞似乎是绷不住了,努努嘴也开了口。
"你还回来干什么。"
"这里是我的家,不回这里去哪?您想把我扫地出门啊!"
"我巴不得呢!"顾贞猛的一回头,冲孙雅兰高声喊了出来。
孙雅兰吓了一跳。纵然之前生过一两次不小的气,可也没有这样的吼过她!
"阿贞。"
顾贞根本不去理会孙仲铭对她情绪上的提示,依旧凝视着孙雅兰那张诧异的脸。情绪的爆发还在继续,远没有孙雅兰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而再,没有吸取教训及时制止,竟然还变本加厉。孙雅兰知道,有上次岳阳的事情在先,顾贞这次不可能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你出去呀,接着出去跟别人打架去呀!"
"小点声,不要让邻居们听到。"孙仲铭道。
"听到了那正好,让左右街坊邻里都来看看,我的女儿多么英明神武,敢跟一个男人对垒,还赤手空拳的!好!真的很好!三招两式的把人放倒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惹咱们家,触咱们的霉头!说不定哪天还有人来请她,去帝都一号院当保镖呢!"
顾贞一边喊一边流着泪,声音击打着她的心房,泪水侵蚀了肌肤。
"妈,我错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当初我就不该教你茶艺,也不该让你去学舞蹈,更不该让你去上学!应该把你扔进深山老林,像培养列奥尼达一样把你锻炼的铜皮铁骨!"
喊过了,也发泄了不少的怒气,顾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孙雅兰赶忙拿着纸,悄悄的递了过去。
顾贞伸出了手,啪的一声把纸盒打在地上,这才低头抽出一张去擦泪。
孙雅兰豁出去了,张开胳膊抱住顾贞。把头都埋到了顾贞怀里,不管不顾的蹭顾贞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
"妈,我错了。我知道我明白这次我又冲动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话说完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倒是头顶微微地有些湿润,鼻腔中抑制不住的哼哼在耳边旋绕。
又哭了。
孙雅兰抬起头,果然见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孙雅兰拿着纸细细的替她给擦去。
"妈,对不起,让你操心让你心累。"
顾贞扬起胳膊,狠狠地朝孙雅兰背上打了两巴掌。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保安都在!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懂得保护自己,非要冲到前线去擒拿吗?!"
"我改正,我一定好好醒悟,写深刻的检讨。"
顾贞依旧恨恨地看着孙雅兰,孙仲铭也想尽快了结这事儿,不想没完没了的闹下去。
"孩子都知道错了,算了算了。"
顾贞又捶了孙雅兰一下,只是高高扬起轻轻放下。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温馨,而是一反常态风风火火的回到了房间。
气太大、火太盛,一时间仅靠口头和手上的着几下,想要完全消珉那是天方夜谭。
"雅兰。"
"爸。"有疲惫也有心情上的颓丧,孙雅兰整个人都蔫蔫的,打不起半分精神。
"真不是我说你,现在怎么就变得安全意识那么差。"
"我...有吗?"
孙仲铭喝了口水,缓缓的道,"上次,你被一个光头贼给奚落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这次肯定是受上次的影响才有后来的那么些,对吧!"
旁人只爱说知女莫如母,却鲜有人说知女莫如父的。其实,都是在膝下承欢的子女,谁家的父母不是那么了解儿女呢!
孙雅兰点了点头,迎来了孙仲铭的一声轻叹。
"唉~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兰兰,首先你要明白自己是个女性!男女体力差异有多大你不是不明白,一对一赢了只能算侥幸!一个人在外首先要想到的是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以攻代守。"
"我知道了,谢谢爸。"
"明天好好劝一下,她只是担心的过了头,心底里还是爱你的。"
"嗯!"
简短的话说完,孙仲铭也回了房间,孙雅兰回拿了睡衣去浴室。
放了一缸的温水,身心仿佛都在这股温柔中得到了升华。
女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想着孙仲铭的话,看着水下的自己。从上到下从脚趾到头发,包括她在内谁又能否认这些。
只可惜,驱壳之内并非是那个真真正正的孙雅兰啊!
烦恼的情绪又在四溢,孙雅兰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脑袋也潜入水中。
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无意间看到了胳膊上被药水覆盖的部位,一些褐色的东西被水浸泡过了开始从原本的部位离开。
翘起剥离、被水托起、消失于水中,与水融为一体。
遭了,忘了这些...
孙雅兰匆匆漏出头,打开淋浴头冲洗了一遍涂抹着沐浴乳。
浴缸里的水并没有立刻放掉,她一直都喜欢脚被温水包裹的舒适感觉。
洗发水、沐浴乳、在医院涂抹的碘伏,三者通通混入了脚下的浴缸之中。洗完了,擦净身子,孙雅兰似着了魔一样,莫名的垂眸盯着那缸满是白沫的洗澡水。
沉思,像是一滴黑墨落入清水当中,四散的悄无声息。
现在的这些水,该算是什么?洗发水、沐浴乳、碘伏,三者混在一起还分得清彼此吗?如今的这些该如何具体的称呼,怕是只能用一句洗澡水来概括吧。
亦如现在的她,莫不是如此。一个外来的灵魂流入这具身体、融入原主人的心海当中。化漂亮的妆、穿女人的衣服、接受女人身份给她带来的便利。一点一滴,又何尝不是眼前这缸水一样的情景。
那么,现在的她,还是那个曾经的男儿吗?‘她’还是那个纯粹的‘他’吗?
孙雅兰走了两步,没有去穿睡衣,裹着条浴巾鬼使神差的到了镜子前,抹去水雾看着披头散发的自己。
"我,究竟是谁?是男还是女?"
孙雅兰幽幽的问着,眼前慢慢的变得有些模糊,镜中的倒影活了一般兀自扬起嘴角,笑呵呵的朝她回了句。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