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医院外,孙雅兰这才意识到房间的窗户遮挡了多少的风雪。这种程度的大雪自儿时起,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今年的气候为什么这么反常。
告别后,苏文没有去开车,而是径直去了一旁不远的地铁站。
"你们没开车来?"顾莉莉朝赵伟杰问道。
"嗯,进入市区太堵了,把车扔到北闸口,我们坐地铁来的。"
"哦~"
"这个时间点还有地铁吗?!"忽然间,几个人同时想到了这个被遗忘的问题。
果不其然,苏文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忘了,现在十一点,地铁早停了!"
没有车,出租车也是受限于路面不再接客了。顾莉莉被赵伟杰和孙雅兰之间这股不知名的气氛夹着相当不好受,于是...
"我送你回去吧。"
"啊!"苏文有些诧异。
"啊什么啊,坐不坐一句话。"
"当然!"苏文笑嘻嘻的跟了过去,回头看了看赵伟杰。
"太晚了,你们也回去吧。"
"等莉莉回来。"
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孙雅兰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叹气又摇头。
‘咕噜噜...’
或许是今天吃的不多,也许是刚刚在一起闲聊让精神放松消化也好了不少,这会儿孙雅兰是真的有些饿了。
医院食堂已经关门,只好朝医院外的门店投去视线。
宋青阳半路接到电话不知去哪了,赵伟杰就那么跟着没敢多话。
风雪中,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走着,雪花染白了孙雅兰的风衣和头发,落到脖子里让人不禁一颤。
赵伟杰不知哪里来的一把伞,撑在孙雅兰的头顶。
路灯下,忽然的黑暗让孙雅兰相望,赵伟杰伸过来的手上有一条围脖,眼中尽是可以融化积雪的炽热。
仿佛有一股活力注入了胸膛,激荡开来把疲惫的心也给包裹住,紧张、焦虑、恐惧依然存在,却被这股能量逼到了角落,让他们不能在作恶。
孙雅兰没有去接,走进了一旁的面馆。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上来了,忙碌了一天赵伟杰也是水米不打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二人自顾自的吃着,本能的填补肉体上的空虚。吃面时只有偶尔眼神上的接触,也是短暂的停留罢了,从之前的无话不谈,到现如今的无话可谈,谁都未曾料到会变成这样。
在旁人看来,俨然一副小情侣吵架的样子。
闷在心中的话想了无数遍,赵伟杰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说。
"雅兰..."
"吃完了赶快回去吧。"孙雅兰出口打断道,"今天看你离开的那么急,家里肯定有什么事,不要在陪我了,有莉莉在这里照顾我妈会方便一些。"
"家里的那些,已经解决了,现在我是自由人一个。"
孙雅兰抬头,看了眼赵伟杰的笑脸又低头,咬了一口卤蛋。
"随便吧。医院是公共场所,我也管不了谁。"
孙雅兰的话给了赵伟杰当头一棒。他明白自己是活该,是报应。
同时,他也头次觉得自己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孙雅兰到底是受过那种伤害,紧绷的神经还未松懈就又被他刺激到了。
犹如一口淤血,如果不及时排出再酝酿一些日子,恐怕自己的这辈子就彻底输了。
填饱肚子出了门,赵伟杰再次把伞撑起,孙雅兰不想去躲,只想快点回到病房。
"雅兰,对不起..."
孙雅兰短暂的停了一下,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说,"赵经理这话说的我不明白,你有什么错?还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昨天..."
"昨天的事...呵,我已经忘了。"
赵伟杰一下冲到孙雅兰面前,由上而下注视着那张洁白的面孔。
"你没有,我也没有。我只想着做些什么能弥补我得过错。"
"呵呵。弥补什么?需要吗?蒙恩公于危难之时搭救,让小女子不至于遭受淫贼**,小女子感激涕零又深感无以为报,唯今只有这清白之躯奉上!"孙雅兰惺惺作态着,"古装戏里不是都这样在描述吗?这些,不都是你应得的嘛?"
赵伟杰无语叹息,看了她更是心痛难忍。
"其实,前天晚上你真做些什么我也不会怪你。本来落到刘明仁手里逃一次我已经绝望了,没想过还能够逃的掉,事实也是这样,我命该如此嘛..."孙雅兰说完这些,双唇已经开始微微在颤抖。
她和赵伟杰相处不是一两天的时间而是半年,他的人多少还是能够了解。
这两天孙雅兰多少也能想到,当时或许是误会、是酒醉之后的糊涂而已。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只要一想到那天早上,就不由自主的把被刘明仁下药的那晚给联系起来。
如今,顾贞的病摆在眼前,将来犹未可知,还有两天以后,又该如何去面对孙仲铭这个世纪难题!诸多负面情绪纷纷涌出,心中的魔被一干负面情绪滋养壮大,而她整个人都像是控制了一样,说的、做的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说过了、疯过了、发泄了、也后悔了。
悔自己的咄咄逼人,悔自己只问结果不问起因的鲁莽。
赵伟杰默默地看着那人。
纵然那些话伤人,犹如子弹一样戳在心上让他痛不可当,可赵伟杰没有分毫怨恨孙雅兰的意思。
经过了那些绝望,她还能笑着面对生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只是一介凡人,不是圣贤不可能连心底也是毫无波澜。
孙雅兰这样,或许有一部分家人突遭横祸带来的压力,但是更多的是那个该死的人渣刘明仁所造成的!
赵伟杰抓着风衣把人紧紧地裹住,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股贴面而来的温度让孙雅兰犹如置身幻觉之中,仿佛周围不是严冬而是春意盎然的早春三月,短暂的如梦似幻之后一片雪花落入眼中,让孙雅兰有了片刻的清醒。
孙雅兰双手抵着赵伟杰的胸膛,先是低沉的喊了一句,赵伟杰却越抓越近,孙雅兰反抗不过他的力量嘶声力竭的叫喊着,"放开...放开我!"
"你就不问一问原因吗?!"
"问什么,说什么,解释还是抵赖!"
"你先听我说!!!"
赵伟杰不是那种喜爱滥用武力的人,现下却是没有办法了,高喝一声孙雅兰像是被吓到了似得,身子不像之前的泥鳅那样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一样。赵伟杰趁着这个机会用使劲把孙雅兰抓紧,跟她面对面的直视。
"那天喝多了我只是想把你送回房间,没想到自己酒劲上头载到在床上,我以我赵家祖宗在天之灵发誓,在我有意识的情况下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可是,不管说什么都是我冒犯了你,这是事实...我只想求得你的原谅..."
说着同时也划着,语言和文字可以骗人,眼睛这扇心灵之窗反应的却是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那番话时,眼睛中的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手臂两个疤痕,一处是找不到人打在中留下的,另一处是为了救她被刘明仁捡起玻璃刺出的。
那一刻,原谅的种子在心底发了芽,蓦然间将所有的思绪都从脑海中击飞。
趁着孙雅兰呆呆的望着他的间隙,赵伟杰再次抱紧了人,也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这事既然错了就错到底,不如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孙雅兰,我..."
满天风雪的夜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孙雅兰只觉得有一个影子带着劲风窜了过来,接下来一个拳头落在了赵伟杰的脸上。
那一刻赵伟杰本能地松开了圈住孙雅兰的胳膊,身子向后方的马路倒了下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路人!借着喝醉了轻薄人家,简直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