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者一如既往是一位年轻的异性,或许只有她这样的哭声才能在我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她的性格与她的外貌一样温顺,或许我在那车轮碾过她双腿前出现还能约她去散步也说不定。
「回头只能看到一只普通的鸽子」
我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推着轮椅将她带出医院那只有房间宽的后花园,迎着海风望着天边翱翔的海鸟。
她害怕身边经过的人看向她,这恐惧甚于我这个陌生人带推她走了十公里。
梅雨季节快到了,她的眼眶比我想象中的更潮湿,直至我将她带去我的琴行。
我将门前花圃中一朵蛀虫枯萎的紫阳花剪下来插到我的花瓶中,正如把她带到我的琴行内一样。
她嘲笑着我的谎言,埋怨着没有见到鸽子。
我向她展示了我还在组装中的特殊钢琴,它预计有1024个黑白按键,这刚好满足我的最低需求。
「奇迹是引发的」
我的话似乎惹人发笑,她的笑声冲散了眉间放阴霾。
还不行,她的内心深处仍是一片压抑的漆黑。
我用人类的钢琴演奏了一场观众稀疏的演出。
琴声从她的耳朵传到指尖,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倒映的天空。
我不擅长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指尖触摸钢琴时总能感受到人心的跳动。
「握着这颗心,就能感受到海浪的澎湃与天空的阵风」
哪怕不擅长人类的乐谱,但只是把这份感情自指尖按下去也足以震撼人心。
虽未取得她家人的同意,我仍带着她看过了海边的白塔,逛过了烟花下的祭典。
我曾与她在亭下观望被雨浇灌的亭湖,乘过黄昏时的电车……
但还不够,她头顶的天空仍是有一层蒙蒙的灰色。
我经常望着天空中日益积攒的云层,梅雨季快到了,我能带着她出来的日子也减少了。
雨夜,我放下了手中组装钢琴的活来到琴行的玻璃门前,雨总让我难以入眠,每次下雨胸口都闷的厉害。
她来了,顶着这场雨用她那纤细的手摇着轮椅一路滑了过来。
她不肯抬头看我的眼睛,我也无法确认那脸颊上的水迹是什么。
「歌剧表演的最低谷往往不是准备谢幕」
我把那份感情化作柔软的绒毯披在了她的肩上,将我的安慰泡在水化作温热茶韵流淌致她小腹。
迎着雨声,我仿佛听见了她头顶云层的雷鸣。
我第一次在夜雨中弹奏,雨声总是让我心烦意乱,夜间的凉意使我指节生硬。
我能做到的,只有把我的一切奉献给她。
「我展示的不是的技艺,而是精彩的灵魂。」
我犹如进入了梦境,看着梦中那只折翼的鸟儿在地面上仰视着天空中的乌云。
用感情,用那颗不怎么炽热的心脏去化作手臂,将那密布的乌云一点点的撕开。
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映红天空的火红,即使是泪水也无法模糊那份感情的炽热。
我弹奏的并非什么有名的曲子,甚至不怎么动听。
但那是我所有的感情,是一封致她的无字信书。
「即使没有可以歌颂的美好,我也能与你度过崎岖的泥泞。
除非你奔跑向明天,否则我无法离你而去。」
她天空的乌云,那一刻被撕开了。
她失去的那些东西,把她抛弃的那些人,她错过的一切美好……
她曾经都痛恨着,但现在这份感情已经随着这钢琴的琴声在雨中被冲走了。
已经够了,她的天空晴朗了。
我再一次推着她来到了我的琴行时,那架1024键的钢琴已经组装好了。
花瓶中那束即将枯死的紫阳花在琴架上与照进来阳光相迎。
她期待的在轮椅上等待着这场演出,看着她那有些崇拜与爱慕的目光,我的手指有些犹豫,指尖抚在黑白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最终,在她的微笑中,我的手指一次次的反复按下面前的黑白键。
那特殊钢琴的的声音让脑中的某些东西在人类无法理解的的琴声中敞开了。
这次的我没有赋予它任何感情,因为我在弹奏时没有感受到任何心跳,只是按着脑海中的旋律一次次的把它搬了出来。
我在回荡的琴声中,完成了我的使命,回应了她召唤我时的愿望。
「我从来没有说谎」
那束紫阳花在太阳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艳丽卓壮, 她从轮椅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抓着我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喊着什么。
我当时忘记了她喊的话语,但是那些滴打在我身上的眼泪似乎告诉我她不是多么高兴。
她跑了出去,留下的轮椅上仿佛写满了「骗子」
但我没有说谎,她像正常人一样跑向了明天,我没必要赖在她身边了。
奇怪的是,关于她的心声我已经回应了,但完成一切的我却没有和其他坑皇一样消失。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从这个椅子上离开过。
坑皇的能量用尽没有带走我的生命,只是两条腿失去了行动能力。
唯一的问题遗留下来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梅雨季节到了,我仍在我的琴行中闷着胸口思考着。
屋外,一颗孤星,看着我,我在琴行中,一个人。
第十一坑皇
1996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