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日的炎热逐渐褪去,建陵城也进入了以落叶,秋菊和秋风装点的日子。细细的微风带着钟山秋菊的些许香气,总能让人一扫心头的阴霾。而如蝴蝶般飘落的枫树叶和梧桐叶,总能令人遐想起大雪纷飞时火炉旁的美好时光。不过,与遮蔽一切污秽,寒冷以给人美好假象的冬雪不同,秋日的落叶永远是孤高的,飒爽的,不带掩饰的。正如黄巢笔下的秋菊一般,有着“冲天香阵透长安”的豪爽。
而漫步在建陵的街道,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氛围。原因无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中元节假期。道路的两旁,一堆堆年轻的男女或嬉闹,或安宁,静静的赏着秋景,淡淡的诉说彼此的思念。自上古以来,中元节便是年轻男女互相结识,或者俗气一点的说相亲的日子。哪怕是勒令禁止早恋的老师,社会,对于这一天也往往是格外的宽松。
而建陵,因着其丰富的传说,也被公认为邂逅彼此一生挚爱的圣地。无数年轻人的美好初恋时光,从这里,从这个时节开始。
正因如此,在江晓宁的心中,秋日永远是属于建陵的最好时光。正如,他淡淡的前世回忆中,无法忘却的那款名为“秋之回忆”的系列游戏带给他的感动与温馨一般。甚至可以说,正是建陵的秋天,才能让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无论面临怎样的困苦,都能坚强而乐观的前行。
不过,今天的江晓宁也就是我自己,却只是站在建陵中学门口的树下,缓缓地踱步,全然没有欣赏秋景的心思。
因为,就在昨天,我向我自己的亲姐姐告白了。
嗯,没错,就是你们所想的,在动漫中看到过无数次的,百合姐妹向剧情。
不过,恐怕只有真实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理解这样跨越亲情的禁断告白,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吧。就像男生追女孩子的时候喜欢说的“太熟的人不好下手”,而自己这通告白过后,究竟是心愿达成,获得两种感情叠加在一起的双份快乐,还是万劫不复,连姐妹都做不成了,可以说完全是个未知数。
但尽管如此,我并不觉得后悔。我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活在自我催眠的世界,欺骗者自己的感情和亲人的感情度过一生。这份缘起于七年前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应该获得一分答案。无论是从此结束,还是从今天正式开始。
我想,姐姐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久等了。” 远处的姐姐向我招了招手,漫步跑了过来。并非是平时的校服,而是一袭素色长裙,配上了淡蓝色的遮阳帽。看着她跑过来的样子,我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时光。
“七年前,我们也是在这样的大树下见面的呢。”
“是的呢。我记得当时姐姐因为偷偷跑到临安城,还被妈妈骂了一顿。”
“还不是为了去看你,结果你见到我居然还撒腿就跑”
“真的很抱歉……呐”
“说起来,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现在死在监狱了没有”
“谁知道呢,反正已经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姐姐有些不好意思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便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的挽起了姐姐的手。
“你长大了呢。”
“…………”
“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似乎一碰即碎一般的孩子,居然会长成如今这般出落得模样。早知道的话,那时候就多欺负欺负你了,顺便调教一番你这个不听话的妹妹。”
"姐姐,你好像欺负我的时候,从来就没占到过便宜吧。"
“就你贫嘴!”
“不过,真的感谢姐姐,把我从那时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所以呢?你就这样感谢你姐姐的?不帮姐姐找男票,反而要把姐姐娶到手?”
“我……”
鼻梁被轻轻刮了刮,面前的人轻轻笑了起来。
“算啦,不开玩笑逗你了。
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捉弄我们两个人呢。
我还记得,七年前的时候,我当时想你想的发疯,于是便偷偷的买了车票跑到了临安去看你,想要把分开前没分出胜负的架打了,想要继续把玩你好玩的辫子,想把你抱在怀里……
现在回想,大概,那个时候的我,怀有的感情就已经开始不只是亲情了吧。
但我却怎么也没想到,看到你的时候,确实那样一副消沉的模样,遍体鳞伤的身体,还有似乎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更令我感到心痛的是,你似乎还在躲着我。
我和妈妈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混蛋居然能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这么可爱的你他居然下的去手,而且,当妈妈和你见面的时候,这个禽兽居然还能把一切隐藏的那么深。要不是我自己偷跑,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吧。
不,如果我没有偷偷跑过去的话,或许现在已经看不到这么可爱的你了。
你那时的样子,真的令人心碎呢。
不过还好,我抓住了你,抱紧了你,把你拉了回来。
你知道么,那天看着怀里的你,我便在心中发下了誓言,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守护你,再也不能让你经受任何摧残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谁曾想,在那之后,你却很快的变得比我还要坚强,还要温柔,还要刚毅。宛如一个世人眼中的男孩子一般。不,应该来说,你是综合了世人眼中的男孩子和女孩子的优点,却没有两者的任何缺点吧。
我的眼睛愈发关注起了你,不只是一个姐姐的感觉,而是另一种感受。
我曾经感到慌乱,如你所说的那样,开始自我催眠,觉得自是跟你的感情更好了而已,开始尝试把对于异性的微妙感觉当成是自己的暗恋,
后来你告诉我,你在那个时候,回忆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碎片,而且还是作为一个男孩子的。
明明已经找到了明确的解答,我却和你一样的,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事实。
直到昨天。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我居然还没有你这个小我一岁的妹妹看问题看的清楚。
我想明白了,我爱着的,是你的灵魂,你的思想与你的心境。他不关乎你的身体是男还是女,是朋友还是妹妹,抑或是年长还是年幼,唯一的是这份灵魂恰好在这副身体上。”
我瞪大了眼睛,耳边的话,仿佛梦境。
“所以,姐姐,你这是答应了我的告白了?”
“是的。我愿意。接下来的一生,还请多多指教了。”
我兴奋的冲进了姐姐张开的双臂,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那时的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份幸福的时光,居然是这般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