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丽芙注意到科希奶奶的脊背佝偻了,头发也变得灰白相间,形容显得枯槁。
科希奶奶容貌的变化,就和她自己身上的变化一样,令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丽芙心想,也许是自己这些年里一直因为成长的叛逆,很少在乎过科希奶奶,导致她现在才发觉了奶奶正在迅速衰老的事实。
可即便如此,科希依然在给她做着早饭,微笑地看着她的狼吞虎咽。
丽芙没来由地心酸起来。
“科希奶奶,我……”金发少女有些哽咽道,“我吃饱了。”
那些感激的话语,犹如骨鲠在喉,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吃饱了就好,不够的话再盛,锅子里还有剩余的呢。”科希和蔼地说道,观察着丽芙如今恢复了健康红润的脸庞,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被奶奶一直盯着看,丽芙有些脸红了,尴尬地摇了摇头道:“奶奶,其实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哦,是什么礼物?”科希说,“这还是我们的丽芙头一回给奶奶送礼物呢,真令人期待。”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要去铁匠铺帮忙了。”
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丽芙放下碗勺,逃也似地推开了大门,跑了出去,试图将科希奶奶那副衰老的模样抛在脑后。
※※※
冬天的积雪渐渐融化了,翠绿色的草地显露出来。
丽芙在塔吉村的乡间小路上奔跑着,很快地来到了一条河流前,然而她并没有往铁匠铺的方向过桥,反倒在抵达河畔的时候,沿着它向上游跑去。
不知为何,在跑动的过程中,丽芙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心脏在胸口强劲地鼓动着,血液中产生了未知的神奇能量,在供应着她源源不断的体力。
给奶奶的礼物,当然不可能是织物这些女孩子做的东西……丽芙心中有数,自己既不会编织,也不会做菜,不过幸好她还有别的可以做到的。
丽芙想要去捕猎一只狐狸,然后给革匠铺的老伯,做一条柔软的围巾。
塔吉村坐落在山区中,三面都被浓密的森林环抱着,野生动物相当丰富。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起玩耍的丽芙,在打架斗殴之余,偶尔也会带领他们一起前往大森林,捕捉一些动物做烧烤来吃。
孩子们的体力无法和大人相比,因此他们便就地取材,发明了不少捕猎工具。在这些工具之中,弹弓和陷阱是最常用的,对于小动物的捕捉有一定的效果。
借助身上藏着的一把小刀(在铁匠铺工作的报酬),丽芙很快地完成了狩猎的准备工作,在布置好陷阱之后,剩下的只需要屏息等待。
虽然春天尚未到来,但是早早地离开了巢穴,因为饥渴而在森林中觅食的动物已经出现了。由于这些动物的天敌尚未从冬眠中苏醒,它们的活动范围也变得扩大起来,正好是狩猎的良机。
丽芙藏身在森林较浅位置的一棵树后,左手抓着由皮筋制成的绳索,右手则反握着短刀,双目紧盯十步之外的陷阱。
“窸窸窣窣。”不久之后,一只野狐便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时机正好!”金发少女当机立断,挥刀隔断了绳索。
绳索末梢连接着的弹弓运作起来,一颗尖锐的石头,发向了野狐正在进食的位置。与此同时,一个由树枝编成的箩筐,也从上方坠落下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尽管石头命中了野狐的右腿,野狐依然挣脱了箩筐的约束,猛地朝来时的灌木丛冲去。
“别跑啊!”丽芙吓了一跳,松开手中的皮筋绳,毫不犹豫地便追着野狐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由于受到了重伤,野狐的奔跑速度有所下滑,可即便如此它的身手依旧无比灵活。森林的地形是复杂的,丽芙竭尽全力地奔跑着,追踪着不断向前蔓延的血迹,这才逐渐拉近了距离。
可就在某个瞬间,眼前触手可及的野狐忽然消失了。
“咦?”金发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脚下一空,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不受控制地,丽芙沿着陡峭的斜坡向下滚去,最终落在了一块平地上。
“咕,好痛!”
揉弄着被碎石磕到的膝盖,金发少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上方的光线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了。茂密的树叶和高度原因,遮蔽了冬末的阳光,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还是没有问题的。
由于心思太过专注,她追了野狐追了不知道多远,或许已经进入森林深处了也说不定。
这座森林名叫帕诺达森林,是自从海顿公国的居民移居到此地,建立塔吉村之前便存在着的,因此森林的中央鲜少有人涉足,甚至流传着可怕的传言。鉴于家长的告诫,孩子们不敢前往深处,只是在树林比较稀疏的地方玩耍罢了,所以对于丽芙来说,她还是头一回深入到森林的内部。
尽管如此,丽芙也没有太多的畏惧。
在丽芙的心里,她已经快十三岁了,是个大女孩了。若是想要让科希奶奶和村庄中别的女孩认同自己的行为,她必须要证明自己的勇敢,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只会打架的“力夫”。
“等着吧,科希奶奶!”丽芙从地上捡起了小刀,眼神坚决道,“我一定会捉回野狐,完成送给你的礼物的。”
这是一块昏暗的谷地,隐隐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水流声。
阳光很少能照射到这里,导致绝大部分地面都是干枯的石地,踩上去有种冰凉的感觉。
丽芙用早就准备好的燧石生火,点燃了一堆从四周搜集的碎枝,然后将手头的工具做成了一把简易的火炬,强化了照明。
此前追逐的野狐似乎已经跑远了,不过,地上留下的爪痕仍未消失,通过干枯的地面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血迹的走向。于是丽芙便握着短刀,一边用火炬照耀着血迹,一边缓缓地向谷地深处前进。
“好冷。”
随着金发少女的深入,她明显感受到了周身气温的下降,就好像上方的茂密树木形成了屏障,将深冬的气息保留在这片地底的陆地上,不曾散去。
耳畔的水流声逐渐变大了,而丽芙的脚下,也传来了嘎吱的响声,不断地回荡在深谷中,将这片黑暗的环境映衬得摄人心魄。
这响声,是覆盖在石地表面的冰霜碎裂的声音,野狐的脚印在冰面上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