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剑佣兵团停留的这段时间里,丽芙几乎是将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的全部时间,都花费在了练习剑术上。
上午她起得很早,便在佣兵团驻地的后院中模仿皮尔的招式,而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她就会独自一人来到帕诺达森林的深谷中,遵循着身体的记忆,试图将上午所学的内容重现出来,以此加深印象。
起初塔吉村的村民们对丽芙的举动还有迷惑的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围观人数渐渐变少了。并且佣兵团的人们对于副团长的举动也见怪不怪了,似乎是皮尔私底下对他们解释了什么。
无论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丽芙从未放弃过锻炼。
这一天也是如此。
丽芙在山谷中锻炼得大汗淋漓,这才坐到巨石上,用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擦汗。
随着她一同前来的蓝狐,则微微眯眼,趴在了少女的膝盖上。它好像睡得很熟,这些天来跟着丽芙东奔西跑,小狐狸也没有闲过,如今体力也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么快,就已经一周过去了吗?”
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丽芙叹了一口气。
龙剑佣兵团和柏霖长老的约定,最多也就只能驻扎七日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佣兵团明天清晨便将离开塔吉村了。想到这里,丽芙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这些天来虽然她尽可能地逼迫着皮尔展现出了更多的剑招,但是很多地方仍旧没有明确。
丽芙也不知道,是皮尔的讲解不够清楚,还是自己缺乏了实战。
关于自己未来的成长方向,她这些天来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少女认为自己必须加入佣兵团。
龙剑佣兵团的到到来,毫无疑问是丽芙生命中的机遇,若是她能抓住这个机会,将来的人生道路必将发生转折。反之,若是她错过了佣兵团,任由他们离开了塔吉村,那么下次再出现肯定又是十年之后。
如今的龙剑佣兵团已经是这幅模样……丽芙难以想象,在这未来的十年间,这只佣兵团会不会完全解散。
丽芙无法容忍自己浪费十年的时间。
她有种预感,这是神明送给自己的唯一的机会,让自己选择成为一名普通的女性嫁人生子,抑或是成为顶天立地的剑士,创下崭新的传说。
“唯独现在,不能放弃。”
想象着科希奶奶的苍老面容,晶莹的泪珠从少女的脸颊滑落,她在内心依依不舍地呐喊。
对不起了,奶奶!
※※※
考虑到龙剑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尔,会对自己产生拒绝态度,丽芙并没有直接与他交流,而是采取了其他的方法。
离开森林返回家中之后,丽芙将这些日子里准备的生活用品偷偷摸摸地打包起来,由于科希奶奶年事已高,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丽芙的举动。于是少女轻而易举地,趁着奶奶织毛衣打瞌睡的时候,溜出了大门。
午夜的村庄幽邃而寂静。
她能够分辨出每户屋子的居住者,老铁匠邓肯的,亨利的,总是与自己作对的朵露儿的,还有几天前刚刚举办过晚餐会的那座村堂……
“沙沙沙。”
丽芙强压着心中的不忍,咬住嘴唇,借着月光向前行进。微风吹拂,翠绿的苜蓿丛在她的脚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皮鞘中露出的短刀刀刃,发出了璀璨的银色光芒。
她屏住呼吸翻过了龙剑佣兵团的后院墙。这些日子里由于经常来到此地,丽芙对于周围的警备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加上佣兵团本身就没有对村民抱有多大的警戒,她很轻易地就进入了栅栏内。
当一名拿着火炬,打着哈欠的佣兵团成员从马厩前走过时,丽芙这才探出脑袋来。
她灵活而轻盈地钻入了货车的后箱中。
龙剑佣兵团的货车相当拥挤,布满了陈旧的铠甲,以及刚刚被邓肯师傅锻造好的铁剑。在这里能够闻到剑油的气味,这是为了防止剑刃过早生锈而涂抹的。
陌生的环境,以及偷偷潜入的恐惧,使丽芙不由地缩到了车厢的最深处。
她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支烛台,点燃,搁在木箱上,当作照明,摇曳的火光将她的长发映出一片影子。接着少女解下了背后的行李,双手抱住,然后蜷曲双腿坐下,将下巴抵在了硕大的包袱上。
害怕。
孤独。
黑暗。
只有微弱的烛火在车篷内摇曳着。
踏上旅程的新奇感随着时间的丢失,使得丽芙有些犹豫起来。
早在出门之前,她已经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信给科希奶奶,大意是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只是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回来。丽芙原本想要亲口和奶奶说,但是肯定会遭到拒绝的,因为在科希奶奶眼里自己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是绝对不能容许出远门的。
一想到这里,少女又心酸起来,甚至产生了逃回木屋的冲动。
“可是我不能逃避,”丽芙压抑着声音,如泣如诉道,“除了直面自己的梦想之外,我无法做出别的选择!”
丽芙在临走前,将熟睡的蓝狐留在了家中,但愿它能够给奶奶的心情提供一些慰藉,让她不要因为自己离开的事情而太过伤心。
“不要再牵挂了,丽芙只不过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坏孩子。”她低吟。
“丽芙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被村庄的人们排斥。”
“丽芙啊,根本就不是奶奶所期望的女孩子呢!”
少女的嘴唇颤抖着,吹灭了身前的蜡烛。
偌大的车厢中,无数铠甲与剑刃之后,丽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静悄悄的,背后是冰冷的木板,时不时有寒风从车篷中掠过,带给她刺骨的寒意。
这种寒冷,让丽芙联想起了自己在木屋中生活了十几年的温暖。而如今,这些温暖的日常正在离她远去,连同着她所熟悉的一切的景色。
但是幸好,锻炼了一整天的疲劳感很快便涌现上来,掩盖了她心中的那抹温存。
丽芙的脑袋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我要成为……”黑暗的车厢中,娇小的少女梦呓道,“真正的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