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郊原野露宿一夜之后,当两人回到阿缇菲斯港的栀枝庭院,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为了向伯明翰侯爵说明原委,丽芙迅速地整理了装束,与身为当事人的约翰一起,前往顶楼侯爵的办公房。
解释事情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当然,包括科希身为魔女的事实、以及异端审判官的出现,都被丽芙有意地跳过了,因为她还不知道伯明翰对魔女抱有怎样的态度。
“原来如此,”老人扶正了头上的礼帽,略有所思道,“既然是亲人身患重病需要照顾,那么你和约翰擅自离开龙剑佣兵团,倒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关于那封信的事情,丽芙,我希望你能够仔细地考虑一下,因为科希在信里特意嘱咐过我说,如果你没有下好一定的觉悟,是不能将信件交给你的。”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用坚毅的目光回应着侯爵,丽芙沉声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都能够接受。”
“这样啊。”
拄着拐杖,伯明翰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了书桌的抽屉。从抽屉中拿起一封已被拆开的信件,老人将它放在桌前,随后便转过身去,仰望向窗外的蔚蓝色天空,不再言语。
丽芙不再犹豫,接过了信件。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信封内部除了一张白纸黑字之外,还包含着另一封比较小的信件。白纸黑字上所写的内容,大抵是科希交代给侯爵,让他妥善保管好这封信件,直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将里面的东西交给丽芙。
而内部的小信封完好无损,看来伯明翰确实没有拆开过。
和外部的大信封不同,内部的小信封明确写着“致丽芙·托尔曼”,从笔迹上看来,确实是科希奶奶亲笔书写的。
“信中信?”
丽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前的老人。老人意识到她的视线,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表示这封信原本就是给她的。
“如果你认为这涉及个人隐私的话,可以回房间再阅读。”伯明翰好意地提醒道。
“不需要。”
不等侯爵话音说完,感受到信件内部有些异常的丽芙,已经迅速拆开了信封。借助着窗前照下的晨曦,丽芙可以看见,小信封内部并不存在任何的纸张,唯独一块金属质地的小东西,闪烁着耀眼的蓝光。
她取出了这枚胸针。
胸针是用海蓝石制成的,四周雕刻着精美复杂的纹路,犹如无数条蛇般环绕着中间的巨大宝石。支撑着胸针的是白银结构,良好的材料融合使它不易生锈,同时又像是鹅毛般轻盈,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从掌心中滑下去似地。
和丽芙所预想的不一样,除了这枚胸针以外,她没有看到任何用于说明过往真相的文字,不管是科希奶奶离开的事情,还是科希身为魔女的真相,依旧被隐藏于雾中。
注意到丽芙手中的事物,伯明翰却是眼前一亮。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将那枚胸针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
丽芙毫不犹豫地将它交给了老人,她认为对方是值得信任的。
侯爵接过胸针之后,借助窗外的光线,仔细地翻转着手掌,大约片刻之后便已经得出了结论,将它归还给了丽芙。
“这有点像是魔法协会总部所颁发的名誉徽章,”伯明翰面不改色道,“不过具体的花纹还是有些差异,在我的印象中,他们理应不会使用蛇来作为装饰物。因为在那群老学究的眼中,蛇是与阴暗面相挂钩的,是无比黑暗的象征。”
“魔法协会总部?”
“没错,魔法协会总部在大陆的北方,如今的圣路易斯帝国境内,”老人平静道,“此类名誉徽章的级别很高,若要追问这枚胸针的来历,我们海顿公国的魔法协会分部是不太可能知道的,只能前往总部进行调查。”
“我明白了。”丽芙将手中的胸针握紧,放入口袋中,眼神已作下了决定。
“你要前往圣路易斯帝国吗?”
察觉到金发少女的意图,伯明翰侯爵转过身来,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瞳孔道。
“嗯,”丽芙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可能要离开龙剑佣兵团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旅途结束之前,都没办法回到这座庭院了。”
“一个人的旅行是非常危险的,毕竟在海顿公国的境外,有很多地方依然被战火、以及魔人族的侵略所焚烧着,”老人严肃道,“丽芙,看在你身为女孩子,并且是龙剑佣兵团成员的份上,我有必要劝阻你进行这样的冒险。”
“老头子,我也是认真的。”
面对着伯明翰的警告,丽芙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着,“之前我在作为露米娅女仆的时候遭遇到的某次事故,让我逐渐意识到,只是一味地在这里享受安逸与祥和,是不能让我迅速成长起来的。假如我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士,除了不断地训练以外,还必须要出去经历磨难和挫折。
“在龙剑佣兵团的生活非常温暖,但是,我知道大家都只把我当做女孩子来看待,不愿意让我外出执行危险的任务。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我现在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意识到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才能开拓出一条常人所不能开拓的道路。”
聆听着丽芙的诉说,侯爵的眼神也在发生变化,从愕然转变为欣慰。
“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那我便不会阻拦你,丽芙,”伯明翰叹息道,“只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龙剑佣兵团时刻欢迎你回来。在我的眼中,比起佣兵团成员,你更像是我的亲人,因此我不愿意看到你在旅途中出现任何的闪失。”
“至于闪失什么的,我可没办法向老头子你保证,因为独自旅行总会受伤。”
丽芙嘴角勾起道,“可是不论遭遇怎样的灾难,我都会活下来的,而且在活下来之后变得更加顽强……哈哈,只有这样才符合我的风格,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