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少女与斗篷人的组合,看起来颇有些怪异。
但考虑到他们只是初识,若继续探究下去,将很有可能遭到路德维希的敌视。因此狩魔猎人理智地不再追问,保持着一副友好的姿态,向丽芙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历。
盖罗特原本是属于狼学派的狩魔猎人,在组织被迫解散之后,他就像其他人一样做起了赏金任务,同时流浪于奥克兰大陆各地,寻找曾经的友人。而大约一个月前的时候,盖罗特在一座名为白果园的庄园中,遇见了自称为血腥男爵的领主。
血腥男爵的夫人在十个月前离奇失踪,从此之后,男爵安排了大量的人马在白果园附近进行搜索,却始终没有得到下文。
盖罗特在时机正好的时候,来到了白果园村,同时结识了这位血腥男爵,为了获取丰厚的报酬,他使用狩魔猎人的能力追踪男爵夫人消失的路线。经过了几番波折之后,盖罗特穿过了法兰沼泽,这才来到了这座村庄,与丽芙、路德维希两人巧遇了。
“我的狼性视觉显示,男爵夫人最后留下的足迹,在距此地十里开外的一座山坳上,”目光穿过桥绳,狩魔猎人向村庄四周耸立的木屋望去,“不过法兰沼泽的毒雾和泥泞的地形,对我的视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导致脚印在途中断开了多次,所以我也不确定男爵夫人是否来到了这里。”
“盖罗特先生,应该是比我们先到达了村庄吧?”
踩在摇曳的桥板上,丽芙好奇地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询问村民们?”
听得了金发少女的话语,狩魔猎人苦笑起来。
“我确实是在两天之前就踏上这片土地了,无奈的是,除了这座村庄名叫‘威伦’之外,我对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盖罗特沉声道,“这里的语言并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并且村民们似乎非常排斥我这位不速之客。他们只容许我睡在村庄的外围空地上,不准进入任何一位村民的屋檐下,包括进食饮水在内,都必须依靠自身之力解决。”
看来这里的村民,真的是非常不亲近。
在丽芙的印象中,塔吉村已经足够偏僻排外了,但至少食宿是可以为外来人准备的。
“如果是语言问题的话,也许我能够帮忙。”
沉默了很久的路德维希开口了,斗篷人注视着狩魔猎人的金色瞳孔,用毫无感情的声线看着他道,“在学习大陆各地的法术途中,我自发地研究了不少古代文字。如果威伦的村民与世隔绝已久,那就说明他们的语言极有可能是某个古代文明流传下来的,曾经出现在我阅读过的某本魔法书籍上也说不定。”
“若真如此,我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盖罗特点了点头,伸手向上衣中掏去,“狩魔猎人从来不会亏欠别人,人情亦是如此。”
“我不需要金钱,”路德维希拒绝了盖罗特,“我更喜欢实用的东西,例如面包、干净的水、以及可以保养武器的油瓶……当然了,这些你可以选择在事情办成之后,再分给我们一些。”
“啊!我理解了。”
狩魔猎人的神情放松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路德维希。
这位身穿斗篷背着大剑,表面上比男人还要冷酷的女人,倒是比他想象中地更加贴近人情一些。
※※※
在临近村庄中央的时候,三人的到来被一位正在种花的威伦村民发现了。
村民迅速地离开了,似乎是将几人的行踪告诉了村中的长老,紧接着在不久之后,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便来到了旅行者的面前,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白发苍苍的老人态度强硬,目光犹如针扎在丽芙等人的身上,尤其是在狩魔猎人盖罗特的白发和双眼上停留了很久,毫无退让之意。老人注视着三人良久,神态中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却始终并没有开口,或许是已经考虑到了交流的问题,不打算白费口舌。
而打破了尴尬沉默的,正是背着十字大剑的斗篷人。
这是一种相当古老的语言,丽芙虽然不了解其含义,但是可以听出来路德维希的话语中,包含了友善的意味。随着路德维希坚持不懈的解释,老人起初还有些惊讶,然而渐渐地,那双浑浊的瞳孔中慢慢放下了警惕。
看得出来,老人还是有些对于陌生人的紧张,可至少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情绪。
除了仍然有点怀疑狩魔猎人盖罗特之外,对于丽芙和路德维希,这位老人尽可能展现出了礼貌。他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一步三抖地将几人带到了村庄侧畔的一座木屋内,示意他们坐下,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屋。
“他说,要去请示一下威伦村的导师,”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翻译道,“关于威伦的外来者事务,村庄的长老是无权处理的,只有那三位被称为‘林中夫人’的、最受村民尊敬的导师,才能做下决断。”
考虑到地方风俗的差异,丽芙并不觉得奇怪。
在奥克兰大陆上有些村镇是长老自治的形式,有些则由地方领主兼并管辖,而在威伦这里,恐怕所谓的导师便是村庄的最高掌权者。
年迈的长老去了很久很久……
直到桌上茶水饮尽,就连丽芙本人都感到些许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异常高大肥胖的身影进入了这座侧堂。
来者正是威伦的导师,三位林中夫人之一。
这是一位异常肥胖而高大的妇人,她身穿着中古时代的褶边礼服,粗壮的水桶腰被撑得鼓鼓馕馕,布料下的层叠的肥肉,在缓慢的步伐下恶心地抖动着。导师头戴着圆顶宽帽,皮革的色泽陈旧而破败,和那身臃肿的礼服搭配在一起,显得稀奇古怪。
唯独能够彰显身份的,恐怕也只有肥胖妇人手臂处夹着的一本古书。
只是遥遥望着它,丽芙便觉得一阵胆寒。
因为书籍的层页早已泛黄腐烂,表面的文字犹如毒蛇吐信般扭曲,相互缠绕在一起,仿佛随时都会化成活物般,向坐在木椅上的金发少女袭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