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欢有些愣，他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
他的小徒弟，已然是一步天道，和当初半步天道的他相比，也不过半步的距离而已。
虽然这半步并不远。
一步天道，半步天道，看上去好像就差了一点点，但是一点点，这一点点，却是指尖宇宙。
前世的他到了半步天道后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一步天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但是天道神仙，又那是怎么用意就成的？最后出现的一个，还是大秦都还没诞生，很久很久的以前，那些寿命悠长的一步天道的老怪物，参悟天道数百年，也都没有过精进一步，他们都知道这半步的距离宛若天堑。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现在李承欢眼前的，那个娇小柔弱的少女才不过十岁左右，她便已经是一步天道，这要传出去，还不让天下剑修折剑，从此不再修炼？
李承欢现在的感情蛮乱的，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天道雷劫损伤的经脉和身体一点点被修复，他能活下来，还能陪着嬴初墨，都是因为眼前的他前世的小徒弟为他挡了天道雷劫。
他是该感激她的。
但是他们不该再惹上姻缘了呀，这又怎么办呢？
李承欢的心好慌乱，那个娇小的身体举着剑，黑色的潮流自剑尖释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天道雷剑，天道有恼怒而无力，李承欢能感觉得到，他只觉得好笑。
于是不多时，连横剑意就把天道雷劫吸收了个干净。
少年的身体里已经一点真气都没有，连横剑意早就散去了，他的身体被苏盐的真气托着，直到雷劫散去， 苏盐御剑来到他的身边，拉着他已经虚脱的身体站在她的剑上，李承欢才发现他现在的身体有多么虚弱。
他的嘴唇没有血色，李承欢的脸白得像张白纸，意识迷迷糊糊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沉到黑暗中去，他的手被苏盐拉着，李承欢此时才注意到少女的脸色冰冷，稚嫩的粉红中也透着淡淡的白。
硬吃下天道雷劫，就算是一步天道的她也不会好受的。
只是这分白没有让她憔悴半分，少女容貌绝美，肤白若雪，即使少了些血色也是让人心驰神往，她像是孤傲的月。
所以沉迷了，他愣了半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脚下的长剑飘摇，落到了北亭山的某一处。
嬴初墨和洛君然没有追来，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法遮蔽了身形。
应该是不想让她们发现的。
但是为什么呢？她有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让她们看的事？
李承欢不明白的，下一秒就有的答案。
他的身体被少女轻轻靠在树边，苏盐在他的前面，少女没有说话，盯着自己，她应该是有蛮多想说的，但是紧紧抿着嘴。
然后，她的脸在苏离的面前，突然变得雪一样苍白，一股馥郁芳香的味道顿时间自少女的身上弥漫开来。
她们周围的，那些花草林木，都像是感召到什么呼应，齐刷刷地向他们生长，天空中有鸟雀鸣啼，声音凄厉，应该是某种高级的魔兽，就连地下都好像有隐隐的震动。
但是下一秒，这些又突然消散了。
少年的眼瞳睁大了，他的眼前是少女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眸子紧闭，睫毛微微触动，唇瓣温凉。
她吻上了他的唇瓣。
原本李承欢的心中是有一点顾忌的，
他也会怀疑，苏盐是不是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还是说只是继承的记忆和修为，自己眼前这个小小身体里面的灵魂，是不是真的是她。
那些他一直期待的，当真的回到他的身边的时候，少年反而患得患失了起来。
但是这一刻，那些怀疑的，疑惑的统统都消散了。
少女还堵着他的嘴巴。
已经亲了蛮久了，但是苏盐都没有像嬴初墨那样，只是亲了几秒就推着他的胸口说不行了，她的面色有微微的红，但是胸膛起伏有序，丝毫不像不能呼吸的情况。
这样熟练的吻技，也只有他前世的小徒弟能如此。
如果给李承欢周围的每个人都按照接吻的能力排个序的话，那么洛君然算是倒数，前世他光是牵着他家师姐的手的次数就少了。
她那个傲娇的性子，为了把他的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下山之前把自己最珍惜的给了他，除此之外，李承欢真的是吻都没吻过几次，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而嬴初墨，算是比较熟练的，因为前世后来的自己想她离开，但是少女不管李承欢怎么冷落，不管那些温柔是否得到回应，都要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后来的李承欢有的时候也会发狠了，说既然是他的妻子就履行妻子的义务，狠狠地要的她第二天站着都不稳。
因此她的技术也不会差，不过那都是前世的嬴初墨了，这一世的她应该还简简单单的，一副纯情的模样，接吻的次数还没有那么多，其中的技巧啊，如何享受啊都还不明白，反正来日方长，他慢慢教就是了。
而至于第一……就是苏盐了。
后来的后来，那个时候李承欢的身边只有她，那个时候李承欢已经离不开她了，他在花海要了她的身子，他许下了承诺，但是那个时候，少女身体里已经有病，只是她不说，她知道是治不好的，于是每天在他的怀里撒娇，说要。
那个时候李承欢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或许是好不容易得到爱，所以有些贪恋，有些沉迷，也没想那么多，她说要了就满足她好了，反正自己周围只有她了，能宠的，说喜欢的，也只有她一个。
直到后来，少女向他吐露她病了，自己疯了一样寻找药，但就是没能找到医治她绝症的药，他就放弃了，然后静静地等岁月悠长，等她最后要死了，祈求自己给她一剑，他们之间的缘才就此消散。
那个时候，少女倒在他的怀中，李承欢看着远处云海翻腾，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那些幼稚的撒娇，都只是为他生一个孩子，她再也不想看他孤身一人。
只是那个病，剥夺了她太多太多，所以她放弃了，然后才坦率下来和他说她病了的事实。
过去的过去的，那些事都变成了少年的最遗憾。
李承欢嘴中馥郁馨香，像是前世花海中所有的花被酿成了一滴酒，在他的舌尖化开，滚烫而炽烈，温暖着他的身体。
他原本虚弱得抬不起来的手，现在也可以动了，他体内好像被塞进了什么天灵地宝，破碎的经脉渐渐痊愈和丹海中缺失的真气也都慢慢涨回来了。
苏盐做了什么，或许并不难猜。
她应该是想要用自己的精血，让他痊愈，只是自己太虚弱了，虚弱到接纳一滴精血的能力都没有，于是少女就咬破了舌尖，挤出精血主动喂到他的嘴中。
李承欢的身体暖暖的，天道雷劫受的伤，或者说更之前的，洛君然在大秦北域捅破他一剑受的暗伤，现在都逐渐被修复。
他的修为好像又回到了洞虚大乘……或者说是巅峰，一步天道剑修的一滴精血，让他有了能够冲击合体境的把握。
苏盐吻了好久好久，直到李承欢把那一滴鲜血吸收完了，少女才瘫软在他的怀中，感受着少年有力的心疼，于是她的心也稳定下来，不那么张皇失措了。
李承欢低下头看她，他的眼眸复杂，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少女就推着他的胸口，强撑起有些虚弱的身体，盯着他的眸子，然后顿了两下，她伸出手，锤了他的胸口。
“师尊是大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哪有不过洞虚就去挡天道雷劫的？师尊和送死有什么区别，知不知道苏盐有多担心，要不是看到渡劫的雷云和师尊的合纵剑意，苏盐可能连师尊死了都不知道，还在北亭山前傻傻地等着。”
“你……没走吗？我说过不会收你为徒弟的，连山门都关了，你还是……没有放弃吗？”
“怎么可能放弃啊，师尊是苏盐的师尊，一辈子都是。师尊可能不知道以前和苏盐的事，但那些是不管过了多久，苏盐都不会忘记的，最最重要的，珍藏在心底的宝物，所以才不会走，想要还当师尊的徒弟。”
“苏盐会珍惜师尊，会喜欢师尊，但是绝不能看到任何人对师尊不好，特别是师尊自己！苏盐现在好生气，真的好生气，苏盐差一点点就又要失去师尊了，一想到就好害怕，师尊太坏了！”
李承欢看着眼前的，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的，调皮的他的小徒弟现在肆意发泄着她的情绪，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是真的害怕了。
她的肩头微微颤抖，眼眸中有点点的水雾，好像是要落泪了，只是还倔强地忍着。
少年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是洞虚以上吧，或者说接近渡劫成仙，这样的实力，我比不得。我不过洞虚，连渡劫的边缘都没能碰到，我已经不能……或者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师尊了，你明白吗，苏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