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这里声明:
这是一个喜剧,因为所有人在最后,以及不远未来的最后都得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是一个少年遇到少女的故事;这是一个大致发生在梦里的故事;这是一个发生在硬币两面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这是一个题外话很多的故事;这是一个确实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发生的类似日常的奇幻故事;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这是一个不意外可是最有实感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无力者的故事;这是一个掩盖在问题生活下的战斗故事……
或许你还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折梦,很简单,因为只是做梦,做梦的时候就什么都做得到。
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有了梦世界的拓展,我们的故事也就从这里,从一个少年遇到一个少女,开始了……
第一章:看不见的影子
1
“喂喂,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啊,下课了,中午到我办公室。”
做了个梦,不过我不知道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梦的内容还是老师真的在我边上唠叨过了。我没有什么清晰的做梦的记忆。就算做了梦,最长3个礼拜,肯定忘掉。做梦的感觉和睡觉的感觉我也分不清楚,还有有时候错把梦的内容错当成现实。
似乎做的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梦,是在挪威,挪威,没有证据证明但肯定是在挪威……两军交战,朕挥斥方酋,指点战阵,大败曹军……战得很痛快。
“那个,刚才钱哥是不是让我去他办公室来着?”
我向同桌确认着这里是不是现实,以及这个现实是不是发生了我想到的事情。
“是的哦。”
同桌,性别女,曾经没有怎么去了解她,基本上也就是点头之交。短发一直保持着自然下垂,头发的后端像尾巴一样留了很少一缕长发。
总之,中午再去看看钱诚他那张奈何复奈何的脸吧。
“若离兄,今天晚上继续刷副本!”
嗯嗯,我点头答应。也没什么事可以做,只是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6天才寄过来。我一个人要打理一个两人住的出租房……虽然原来还有一个大学生拼房,不过她还是说着无法忍受什么“阴沉、死气、没有健康积极的生活原动力的室友”,脑子一热搬出去了。有房子住已经不错了,干什么要求这么高。
除了游戏以外可以炫耀的东西也没有了。
白天的阳光真有压迫力啊。
“先去门外站站醒再说……张若离你什么时候才能够觉悟。今天写一份1000字检讨书给我。”
钱哥惯用的二连弹。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和老师,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想想上午的梦,多么痛快的战斗,或许是因为睡前一直想着那场公会大战的盛况,所以也就夜有所梦了吧。
但现实只能让我站个痛快。
本身就缺乏运动,加上经济紧缩吃的不多,一个中午将近2小时的罚站已经足以摧毁我的自尊了。
回到教室,下午第一节课程已经开始了。教室里那个老师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招呼我回座位。同学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笔记,如同熟睡了一般。他们何尝不是沉浸在梦幻之中。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我也可以去相信那些梦幻啊——什么时候决定一个奋斗的理想,摆脱现在的困境,重新做学生,开辟新的明天吧!
不过我知道世界是假的。
无论是人心,还是知识。
那般残酷,屠戮着我们的青春。
我们到底不过是为了达到梦的世界,只要有个时间做梦不就行了吗?成功是什么,不过是梦到现实转化的过程,本身并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也许这种想法有些可笑,不过我就是如此地追求梦境,这一切都是我的真实想法。
从进入高中开始,已经一年多了,我看惯了学生间两极的差异,人格上的扭曲。这似乎就已经是确立下来了的“品质”了——专一、刻苦、认真、对娱乐不闻不问、强烈的金钱观、深重的地位敏感、装腔作势;麻木、过分乐观、群居、忠义、习惯性示弱、不愿意作为、迷信权威、以打破规则为乐……
这就是川梦中学两极的大致面貌,令人悲伤的普通三线城市高中学生面貌。
所以现在,我只想要一顿安稳的睡眠,安稳到能够做个好梦的睡眠。
但是你们,为什么像看着牢狱里的犯人一样看着我?
“张若离,这节课是英语,不是语文哦。”
同桌一提醒我才发现我翻错了课本。话说这个小鬼叫什么我还不知道,真是失败。
“你的名字是?”
她没有理我,只是自顾自看着单词表的单词。
单词?
“现在合上书本,我们开始听写单词。”
这个……有点头大。
经历了一天的不幸,终于回到那个纯粹住人用的家里。仔细审视才发现真的有点“阴沉、死气”。二居室;一个门半开着而且永远也关不牢的卫生间,为了预防断水蓄了一桶水;客厅里放了一台电脑,地上摆放满了各种花色的电线和不时闪出电火花的联合插座;厨房倒很整洁,只是因为习惯了在学校食堂解决3餐,或者和好哥们出去吃。
别的就没有了。
趴在床上细细地闻着半个月没有晾晒的床单的腥臭,释放一天的疲倦。不过我并不想就这样睡着,就像举行某种仪式一样,就连进入梦乡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哪怕明早连梦到了什么都一无所知。
而且,说好了要和他们打网游的,总不能失约了吧。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寂静床和更加寂静的心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于是做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以后,游戏开始。
可是我的网游生涯已经到了末端,因为游戏这种低端的有限想象世界早就难以满足我的需求了。追求更广阔的思考空间,追求更奇幻的五感体验,追求新的世界舞台。
如同笼中挣扎着的金丝雀,如同意外脱离水的鱼儿。
所以,就是这样,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随时可能被炸裂的空壳,拘束着狂放不羁的灵魂。
“没事吧。”
我透过话筒向网络另一边的队友传话表示关切,那边看上去很紧张,头目的血量与那个队友的相差悬殊,我犹豫着是否需要给他回复一些生命值。
不过头目的一记计算之外的暴击,打出了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伤害,那个队友直接进入死亡状态。
“天!若离兄你打酱油啊!贴个药膏不会啊!抠王!”
“我只是觉的……”
“好了你别说了,再也不和你组队了,老是死,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是有些计算失误,加上那人其实非常喜欢玩“极限”,而并不是稀罕那几瓶不值钱的药水。
“好像我一定要和你们组一样的,真是……不玩了不玩了!”我也用开玩笑的语气抱怨起来。游戏里真正有意思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小吵小闹。
摘下耳机,莫名有种爽快感。用最快的步骤关机,什么也不管,直接扑倒在床上。
九点五十,差不多了吧。
睡眠时间。
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懒惰,但我觉的不是,这是一种探索的过程,是对近在咫尺的未知领域的渴望。我并不享受睡觉的感觉,明白说我是厌恶的。
因为梦。
我需要这个东西,需要梦境,梦境是唯一能够满足我的东西了。我对它不了解,但是它却很宽宏大量地指引我到了一个永远是新的世界。
一个温和、凉爽、清新的世界。
这就是梦。
现在它可能就要到来了!
然而现状是我无法完全浸入这个完美的世界里。因为我在睡觉,所以我不可能全身心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甚至根本被拦在门外。
好像是在看一本翻转过来的书。
而且,睡眠的感觉是舒适的,很令人头疼的舒适感,它会让我屈服……
“您好我是张若离……”
“这个月生活费有点紧张,所以要推迟一周打过来了。”
“哦。”
“可以熬得过吗?实在不行就回来住吧,你妈想你了,回来吧。”
“不要。”
“那随你,平时吃东西的时候不要……”
我挂掉手机。
我们接着说梦吧……梦……
——爸,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已经……
我将头埋进枕头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清醒过来时指针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二十。
什么梦也没有做。
头脑异常清醒,于是就想到外面走走。便利店的灯亮着,吸引了我这个向光的夜蛾。
店员睡着了,就算门口已经打过“欢迎光临”的提示铃,也难以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货架上一眼望去没有什么值得我关注的东西。我是无目的才进来的。可能和店员说几句话才好吧。
女店员很美,而且有些眼熟,不过我是第一次这么晚还来逛便利店,所以想不出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上去悄悄比我年长的样子。我生的嫩相,怎么看怎么像受欺负的主。
一头长长的黑发闪烁着日光灯的闪亮,束成一捆披在胸前,仿佛是一只打盹的松鼠用宽大的尾巴抵御着这个世界的寒威。
她躺在椅背上,呼吸平和,一丝一丝的气息都能使人觉得到了另一个幻境。
是啊,这也是梦啊。
然而很不幸我意识到了我已经盯着这个女孩看了太久了。记下身份牌上的名字“秦琪”,我空手离开便利店。
匆匆忙忙回到屋里,发现电脑电源还没有关掉,于是拉掉电,返回那个空旷的房间。
我第三次摔倒在床上。
透过防盗窗,夜光一道一道地映在我的床边的地板上,悠悠的荧光,如同分割木地板的栅栏,也像钢琴键盘的一角,用光信号吐露着我的不安。
是不是应该再回去找找那个女孩。秦琪,深夜兼职工作,不过自己偷着睡觉的少女。
是不是再回去买点东西,和她聊聊天,提醒她工作的时候不能睡觉什么的……但这样会不会被讨厌?果然只是买点东西聊聊家常就可以了……他好像是高中生,顺便问一下在哪里读书吧……果然还是问一下住址好吧,但这样太激进了不是吗……要不准备一点小礼物,或者直接“嘿你的益达!”……哦不不行不行……
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笨蛋。只不过非常短暂地看了她一眼而已,甚至她都没看到我。她在睡觉哎,怎么想也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把我当成贼的吧。
真是,连我自己都在欺骗我自己,真是不老实的少年啊。现实和梦要分开,分清楚,不然只会自作孽不可活。
但还是在期望着,期望着……
也许……她就是……
也许……她……
也许……
于是这迟来的梦出现了。
今天的梦画面清晰,和以前的感觉非常不同。我理解成是因为之前睡过一觉所以意识依旧清醒。
火焰。
漫山遍野的火焰在焚烧。那是一片辽阔的沙丘,每一粒沙都在燃烧,熊熊烈焰一直燃烧到眉梢。
可是这里却好冷。
好冷。
沙丘上林立着十字架形状的树木,庄严待毙。头顶的天空是深深的漆黑,只有一轮月亮,苍蓝色的月亮。
反差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这没有曾经的梦的感觉。过去的梦是单纯的刺激感,顺着我的经验发展,有些虚假,这是因为睡眠舒适感造成了我的昏沉。
不过在这里,感觉真实,不过世界却那么矛盾,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的梦。
五感意外地有真实感,我能够听见我脚下沙子窸窸窣窣的声响。身临其境。
不,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组成,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这才是我理想中的梦境,全新的世界。这里我应该能够做到现实中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里我应该能够体会现实所不能给予的快乐。
梦!
而像这样真切地感受这个未知世界的神秘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梦的世界为什么要用那些繁杂的原本就不一定是真理的科学去解释它呢?只要去体会它的存在就足够了,没有人逼迫你,也没有人……
没有人会感受到你的世界。
我在冰冷的燃烧着的沙丘上行走,穿过树林,仔细地享受这未来世界一样的新奇。不过这里似乎只有我,没有曾经的梦那样有许多人来或与我交谈,或与我共同战斗的人。
我在这里仿佛是个过客。
不过做这样的梦是不会立刻感到无趣的,毕竟进入了曾经不曾感受的境界,哪怕或多或少有些空虚,但相比那个残酷的现实我更喜欢一个人天天去品读梦幻。
当我发现那个洞的时候,我又在怀疑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沙丘的那一边是一个人造洞窟,我也不知道这种沙子里怎么会有人专门修建了这样的一个洞窟。用的是砌得非常整齐的石砖,阶梯整齐一直通向另一边。
我走下大概十多阶的样子,还能够看到原来那个沙丘世界的炎光,就已经走到拐角了。
那是连接台阶与台阶的拐角,向着另一面可以向上走。
站在拐角的平台上,看着两边不同的世界放出的奇妙的光彩,觉得自己就像天上的神,只是我是从下往上观赏的。
看上去另一面的光线温和得多,应该比较安全,于是我走了上去。走上去,按理说是会回到沙丘那里,但是我竟然走进了一所小木屋的内部。没有窗也没有门,没有床更没有圆木桌,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悬挂在房梁上提供光源,一幅拼图散乱在木地板上。
这里可以听到海浪的拍打的声音。
搞什么,没路了吗?
我看着忽明忽暗的灯泡,顿时有些束手无策。明明已经远离了那个让我痛苦的根源,那个无聊的现实,我还在寻找什么?
活着的意义……
突然会在梦中想到连现实中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思绪就像这盏灯泡,无规则地闪烁着。
在梦中进行理性思考,这本身就是一个突破吧。
我还是难以适应这种全新概念的梦境。
而且——
不觉得这个梦有些不对劲吗?
这应该不是梦,而是一个很接近梦的现实。这一切都太现实了,我在这里几乎能够像清醒的时候一样控制自己,做出的事情是自认为最合理的事情。我拥有五感,也就是敏锐的嗅觉、听觉、味觉、视觉以及触觉。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思考如上的一切。
如果我是要被困在这里了的话那还是不要。这里根本就是萧条后的现实,而我追求的梦境不是这样的……
这里不会是个牢狱吧!
我开始慌张起来,仔细寻找着这个梦的出口。没有出口,就连进来时的那个洞窟的出口也不知为何消失了。
我试过了告诉自己这是梦,试过强捏自己的脸颊,试过大声喊叫。不过这些似乎都没有用处。
我被困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了。
摊坐在地上,思念着未知的过去和未来。
白炽灯燃尽最后的光亮,灭了。
现在我又沉浸在黑暗之中了。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我都不会停止思考,这一点很奇怪。如果说睡觉是对神经的放松,大脑意识的休眠,那么我为什么能够像醒着一样进行意识活动。
我真的在睡觉吗?我怀疑。
不过现在怀疑也没用了,漫无目的地等待奇迹将我唤醒。瞬间闪出一个“再也不做这种梦了”的冲动来。
黑暗。
孤单一个人。
一个人。
现实中的我也是这样,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从那个时候开始习惯了这个物是人非的世界,就算它如何改变,我一个人的现实是难以改变的。
这梦可能比现实更加接近真实。
原来的声音渐渐淡去了。
似乎有火花爆裂木材的噼啪声。
紧接着视野整个就燃烧起来。木屋被烧灼,背景是黑色,我站立在火的废墟之上。
而面前,是一个少女。
黑色的长发扎成一束,披在前胸。全身哥特式礼服包裹,身后伸出四片羽翼,洁白的羽毛染上火焰的真红,卷曲着,卷曲成针的形状,锐利的针。
双眼紧闭,如同正在做着一场痛苦的噩梦。光是看着她的脸,就能够体会到她的心境。
烈火在燃烧,但是少女的脸上却是朦胧的黑影。我终于感受到了火的热度。
她身上缠绕着一条粉红底色、绿色斑纹的蛇,那条蛇有着人的脸庞,头上的七窍流淌着漆黑的血滴。那条蛇在四翼的少女身上蠕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真是可怕的噩梦。
这种体验是现实的,但内容却是梦幻的。我无法辨认。我没有这个能力,尽管我知道我是进过了睡眠才得以进入这里,但又有谁能保证我入睡前的世界不是一个荒唐的梦境呢?
眼前是蛇缠身的少女,这样的情景可以肯定不是一般的现实世界。
我的意识开始混乱。
究竟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
不得不承认那个还算真实的现实才是真正的现实,而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境吗?
虚假的现实与真实的梦境,究竟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不过那个少女……不就是……
我突然想起那个叫“秦琪”的女孩,似乎在我面前的就是那个便利店的店员,那个我在虚假的现实留有遗憾的少女。
可是我才想到这里,那条蛇注意到了我,向我一头扑来,张开大口要生吞了我一样。
我无路可退。
那张巨大的蛇口里装满了黑暗……
终于,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