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夏侯姐弟,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可笑我还曾发誓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复仇,但当自己亲眼见识到这幅惨景,却还是犹豫了。
握紧了手中的涯角枪,我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这就是战场……夺人性命只在须臾之间,逃不掉,受不起。
我将凄惨的战场景象印入脑海中,这使得我的视线又开始变得赤红……与阳翟城那时一样,我仿佛能深刻体会到战场之人所有的情感。
兴奋、嗜血、残虐以及……恐惧。
这些情绪一股脑的涌入我得脑海中,心中那股熟悉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再次冒上心头。
“眼睛……好痛……!”
原本一直隐隐作痛的痛感开始变得强烈,慢慢变得让我难以忍受。最终导致我睁不开眼睛,痛苦的捂着双眼挣扎起来。
咻。
“萧清,小心!!”
战场之上,时有流矢袭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曹操的提醒并没能让我躲开即将带走我生命的箭矢,我只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丝细缝,箭矢响起破空声在我那血红而又模糊的视线中迅速放大,笔直的朝我射了过来。
我明知危机的临近,却提不起丝毫气力来躲避,只能静待着剧痛来宣判我的死刑……
可是,我没能等来预料中的痛楚。
我模糊的视线突然一闪,便见一个青衣身影挡在我身前,替我挡下了那支即将射穿我头颅的箭矢。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那青衣身影痛哼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我伸出颤抖的手去摸脸上湿热的感觉,放下手去看,才发现那是鲜红的血液。
我仍旧没能从变故中回过神来,只是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看摔倒在地的短发身影。
“冷……玉?”
骗人……的吧?
我的瞳孔猛地缩小,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我已经什么都不会思考了,甚至想不起去查看冷玉的伤势,只是无意识的再次将视线转到手上的血迹。
是……血?
是冷玉的血?
我又要……再次失去重要的人吗?
强烈的负面感情使我开始呼吸急促,心脏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你没事吧!?”曹操翻身下马扶身在冷玉身边去观察“萧清!你还愣……唔!”
曹操着急的抬头去看我,却发现我仍然怔怔的看着自己带着血液的手。而让她止住声音的,是我那变得赤红的双眼。
而在我呆滞的已完全停止运转的大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余之主,余可怜的主人啊。】
【余之主即将再次失去重要之物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不是吗?】
【这里可是战场啊,汝不杀人,人便杀汝。】
【汝的仁慈,只会造就汝至亲的伤亡。】
【汝的迟疑,只会给敌人砍下汝头颅的空隙。】
【所以,余之主不该扔下无聊的仁慈,抛却无用的迟疑吗?】
【为了不再失去更多,请余之主拿起武器吧。】
【放弃思考,委身与余。余会替余之主将他们……全部杀光的。】
杀?
【对,杀。回想毁灭的家园,回想死去的至亲。不管是乐在其中还是麻木不仁,只要不停的杀,一直持续着杀……只有杀光他们,才不会再有人伤害余之主的亲人。】
没错……只有杀。
【杀!】
杀!
【杀!】
杀!
“杀————!!!!”
我的眼睛中流出红色的液体,彻底丧失了理智。不顾曹操的阻拦,手持涯角枪催促战马冲了出去。
————————————————————————
“萧公子突然怎么了?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直在曹操身后的戏志才看到我的突变,蹙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会这样?”曹操也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那个可能是血瞳的影响……”倒在地上的冷玉痛苦的出声。
曹操扶起冷玉,看到刚才的箭矢射到了她的肩上,便松了口气。
“志才,叫人止血!”曹操急声道“你所说的血瞳是什么?”
虽然被曹操按着止血,但冷玉的肩口还是流出了不少血液,疼痛和失血让她本就白皙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她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喘息道:“详细的事情奴婢也不知,但想来是见奴婢受伤才这样的,那种状态下少主是无法保持理智的。”
曹操抬头去看,果见我早已越过前线深入敌阵,疯狂的斩杀着敌人。
她将视线收了回来,皱眉思索了一会,便将冷玉放倒在地让军士帮她止血。她自己则迅速的一跃上马,拔出腰间佩剑:“志才替我指挥!我去去就来!”
言罢,甚至不待戏志才反应便一甩披风策马而去。
戏志才看着曹操远去的背影,精致的面孔上露出苦笑:“唉,真是的,一旦牵扯上萧公子的事情,原本冷静的主公总是变得冲动啊。”
摇了摇头,戏志才叫来了身边的传令兵。
“军师有何吩咐?”
“你马上传令前线的夏侯惇将军,对她说主公追着萧公子深入敌阵,一定要她保护好主公。”随即稍加思考,补充道“你再叫另外一人去找皇甫将军,就说我军发现制胜良机,请他派出援军。事已至此,如果萧公子等人能撕裂战线直袭张角,一定是一个让敌军溃灭的好机会。”
“是!”
“奴、奴婢也要去……!”已经拔出箭头并包裹上绷带的冷玉也摇晃的站起来。
“不可!你已受伤,凭你自己是进不去的!”戏志才急声劝阻。
冷玉原本不轻易流露感情的脸孔此时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可是……可是少主他……”
就在冷玉准备不顾一切的上马去找自己少主的时候,一骑战马突然出现在冷玉面前。
“上来!”
冷玉看到来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惊叫。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
而另一边冲入战场的我,已彻底陷入疯狂。心中那个再度响起的声音,使我不顾一切的挥动手中的涯角枪,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这种感觉,与当初在“血色遗址”中的感觉不太一样。在“血色遗址”中,我彻彻底底的丧失了记忆。然而这一次,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我确确实实的保留着知觉。
在敌人心中,此时的我,就像是恶魔,像一台战争机器,在敌人中掀起一阵可怕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