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真早。”
我自言自语着,吐出一口冷气,昨夜刚刚下的雪,门口已经积满了洁白的雪。
今年过冬的衣服还没有准备好,这冬雪就来的如此意外。
“很令人意外呢。”
暂时依靠去年的旧衣服吧,想到这里,我回到了房子里,从一只有些破旧的大箱子里抽出一件茶色的大外套,这是去年陪伴了我一个冬天的衣服,今年的它也要陪着我过一个冬天呐。
不过就算谈到我以前的事情我也说不太上来啊,那份记忆过于模糊不清了。
这么说来倒是有点恋旧的感觉。
我知道,我缺乏过去,我也知道,我抓不住未来,未来不可被确定,过去我也记不清楚。
所以在我手中的只有现在而已。
可惜,我的现在也不过由那么几个小小的部分组成罢了。
我成为所谓的“我”还是在这之前很短的时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仪道歉,那件事情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仪,我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啊,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因为我绝对的缺乏对这些事情的回忆啊。
无论怎么说,反正仪救了我一命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没有仪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别把自己的生命不当生命吗?”
在我从容面对死亡的时候,当我觉得自己死掉也没什么的时候,少女却否定了这一切。
我苦笑着,因为哪怕我死掉了也不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麻烦吧。
毕竟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随处可见的人们即使死去一两个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个道理明明是那么显而易见的。
就算是这样的我,至少也要向着仪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即使我觉得我死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于别人对我的生命伸出来的援手还是需要感谢的啊。
虽说哪怕自己都会觉得有些违和。
在此之前寄给她的信也完全没有回应。
“果然很生气吧。”
我叹了口气,厚厚的鞋底踩在盖满了洁白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今天的天是阴沉的,看起来不久之后还会下雪。
“这样也好,瑞雪兆丰年嘛。”
因为再怎么苦寒的严冬也会过去,因为世界上不能只有阴暗。
迎来这个世界的,终究只会是春天。
我笑着走在有些冷清的街上。
进入了冬天,公司早就停运了,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家里的事情,所有人都很忙,而我不需要为家里操太多的心思,这么一来,就有了一长段的时间用来闲逛。
为了找他吗?
嗯。
但也不全是为了找他。
因为在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所以说我一直以来找的是我自己也没什么错误。
……
我在寻找他。
在自暴自弃一般的寻找着他,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执着。
高尚的理由吗?并没有。
什么为了拯救这个社会之类的啊完全没有。
我并不是想拯救某个人。
我并不是想杀了他。
也并不是有多么憎恶他。
我只是单纯的无法容忍他的行为而已。
仅仅为了这个稚嫩的理由,我赌上仪这个名字,发誓一定要找到他。
……
阴沉的云里面,飘下来了六角型的雪。
和风一同向下飘落。
雪,降落在这个世界上。
纯洁的东西,一直都是纯洁的——
除非因为这个世界而染上世人都觉得厌恶的污秽。
六角形的,冰冷的。
带着孤独的气息。
从不接近别人。
因为只需要一点点的温度就会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冰不同,雪害怕结成冰扎伤他人。
雪是温柔的,冰是阴冷的。
——
有人问过,什么东西会是纯洁的。
即使是天空,也会有掺杂杂质的时候,即使是水,也会有浑浊的那一刻。
这些答案都不对。
所以他和她摇了摇头。
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说的答案。
那么,倒数一二一起说出答案吧——
“一!”
“二!”
两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说出了他们心中的答案。
“雪吧。”
他和她这么回答。
唯有雪,能保持着纯洁的姿态前来,也能保持着纯洁的姿态离去。
在路上被碾出一趟黑色的,是冰,而不是雪。
只要一点点温暖就会消散。
“下雪了。”
真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下雪了呢。”
仪也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彼此就站在彼此的对面。
彼此的吐息彼此都能感受到。
迎面而来的热气,不用想也能明白是对方的温度。
“仪……”
真看着眼前的仪,早就编织好的话语却无法说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无论说什么都只会变为尴尬。
明明不是认识很长时间的,这样或许可以称为陌生人?
但是彼此的默契却能达到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在说什么的程度,宛如几十年没见的好友。
两个人默默地相对站着。
在漫天纷飞的大雪中。
即使知道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可最后也只能用一句“谢谢”作为开头。
“不用道谢,我救你完全出自我自己的理由。”
她冷冷的这么说。
虽然态度冷冰冰的,可却没有傲慢之类的,反倒是更像是在替我担心。
“可是我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吧。”
我这么说。
“仪,你也是特制的那一方啊,你能看得到吧,每个人身后都有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东西,但是我没有,无论是人生还是回忆,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亦或是恋人。”
我苦笑着说。
“我没有属于我的人生,也没有属于我自己的自由之类的,不会成为某个人的某个人,也没有资格成为某个人的某个人,我身后就是这么空虚,这么无聊,这样的我即使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毫无意义,即使少我一个人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停下自己的运作。”
仪走到了我的面前,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睛。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就这么死掉也没有问题,因为你没有任何的牵绊是吧,没有牵绊就可以死吗?至少好好的担任起你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啊。”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发抖。
这种程度,还是一下就能听出来的。
不可能瞒得过我。
……
为什么我会这样?因为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再也不想听见某个人说自己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一个人生下来就应该死亡的,所有人的身上都存在着哪怕十分微弱也依旧努力向外发散着的光芒,那种光芒我们统称为可能性。
“不行……”
说到最后,我也只有用这两个字否定。
……
雪,依旧安静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