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穹下,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活着。
每个人都活的这么理所当然。
我嘲笑着这一切。
人们会做出很多令自己也很诧异的事情。
……
就在这里,我还活着。
我知道的事情也就这一点而已。
在舞台上,故事还在延续着。
也许我们的希望会在这里接着传下去,也许不会。
谁也说不定呢。
……
我们并着肩走在街上。
“谁让你来接我的?”仪率先向我发问。
“话都说的那么绝了你还会费尽心思的找我,真有你的啊,看来你的脑回路和别人也不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狠狠地剜着我。
我无奈的苦笑,把伞稍微的往她那边打了打。
“喂,仪,我希望这句话是在你拿着伞给我打的时候再说。”
“哎?我有说让你给我撑伞吗?啊?你好好掂量掂量你自己不行吗?”
仪一边说着一边还向我身边靠了一下,似乎是害怕雪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的确啊,就像这么平平淡淡的和别人一起在街上走着对于之前的仪来说也是件可望不可求的事情吧。
种子已经发芽了。
它会长成什么呢?
“这样的话仪你算原谅了我吗?”
我笑着看向走在我身旁的仪。
她似乎红了脸,别过了头故意不和我的视线相对。
…….
“哒,哒。”
这是鞋子踩在即将崩坏地板上的声音,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平常是不会有人来拜访的。
这我还是知道的。
他每前进一步,我就离死亡更加前进了一步。
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个家伙的前进脚步,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想阻止他的前进。
我不能死。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终于,房门轻轻的打开了,那个孩子一样的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沾满了血迹的刀子。
那血迹大概是我原来同伴的吧,也有可能是他杀了其他人留下来的那份。
“你不像他说的那样濒临死亡,看来他骗了我。”
他嘴里嘀咕着些什么,但是我听不太清楚。
我看着面前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男孩。
“你知道你和你的同伴们干了些什么吧,你也知道你那些同伴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吧,现在你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靠近,他的手中还拿着杀人的凶器,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凶器就能杀掉我。
我没有话说。
即使我并没有亲手杀死过任何一个人。
可这改变不了我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这个事实,我成为了他们的帮凶,是他们用来杀人的工具。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口中轻轻地念着俳句,等待着痛苦的到来。
说是痛苦,也只是一瞬而已。
因为下一刻就是死亡。
……
和预想中的情况一样,一切都如同我“看”到的那样——
他的刀子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刺下。
没错,在被那个男人救活的同时,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不久后的未来。
在我看到的未来里面——
只要我想看,我就能够看得到。
“为什么又是这样一个人?”
他似乎在问着我。
不,也许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说的,不过这些事没什么关系了。
接下来——
“用什么能杀死他?”
我问自己。
于是我的眼睛里面浮现出了刀子刺进他身体的画面。
他会非常凄惨的死去,而我会活下来。
对不起……
虽然对不起,但还是要这么做,没有一个人想无缘无故的死掉。
……
他的神情……
和那个人一样。
即使面对死亡,即使快要死了……
却还是完全看不出半分敌意——
我恍惚中一直在想——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样的人吗?
我这样想着。
以至于忘记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处在濒死状态,也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有自卫能力的,更忘记了集中所有精神使自己的皮肤硬化来防备他。
唰——!
是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哒——
是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啊……好痛。”
我轻轻的喊了出来。
“真的好痛……”
一开始不会有任何感受,但是在停留一秒左右后大脑就会发出受伤的危险信号。
最后我确认了一下——
那大概是警察用的匕首吧。
它戳穿了我的肚子,但很奇怪,这个时候的他明明可以用刀子刺进我的心脏的,可能是杀人的手法还不够精炼,他做不到和我一样快速简洁的杀掉别人。
身体一轻,我向后倒了下去,这个人则趁着这个空挡跑了出去,头却一次也不回。
他的嘴唇一直在蠕动着,像是说着什么道歉的话。
……
回到了那一天,似乎雨还在下着,是下着吗——?
啊,也许是灰蒙蒙的窗户也说不定。
这里是哪?是阴暗的水沟还是废弃后的大楼?这一切都说不好。
我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这让我很苦恼,因为这么一来,我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我清楚的感受到了生命力在一点点的从我身体里面流出,但是我却无法移动我的身体,只是稍微动一点就会从脊髓里面发出一阵阵恶寒。
这就是死亡的感受,我流了多少血呢?谁知道。
在过一会,我就会死。
这一点我还知道的很清楚。
好模糊。
好困。
想睡觉。
那么——
“这就是你保持人性的后果。”
虽然已经感觉睁不开眼睛了,但是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意外的能够听清楚。
“明明舍弃掉作为人的身份向着所有人发起无差别报复就可以了,你却还执着于挑选好人和坏人,多么可悲的行为。”
我回到了那间小小的房子里面。
“爷爷……”我看着面前那个慈祥的老人。
“还有真也在这里吗?”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经常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他身材不算很高。
“是我睡迷糊了吗?”我问道。
“是啊。”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然,你也可以再睡会,没人管你的,就在这。”
男人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他坐在桌子边,伏案写着些什么。
嗯,很熟悉,这个地方是我曾经睡过的。
爷爷对着我笑,慈祥的对我说:“一切都结束了,没人会受苦,也没有人会流泪,在这里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苦命的娃。”
的确是……连口头禅都和爷爷的一模一样。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间。
我说“好冷啊。”
爷爷点了点头,真也点了点头。
真放下手中的笔,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床被子,爷爷的手里则不知道从哪里整到了一堆柴火。
于是温暖的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暖和的火炉升了起来,我再也不用感到冷了。
“睡醒了,就来吃饭吧。”
真是温馨又难得的日常。
真这么说着,走桌子旁继续工作,爷爷点了点头,做到了旁边的安乐椅坐了下来。
腹中久违了的好充实。
“不要走好吗?答应陪着我行吗?”
我梦呓一般的说。
“笨蛋,谁会走啊,我们是你的家人啊,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走。”
真一边工作一边向我翻了个白眼。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哦,我不要走,你们也不要走。”
我缩到了被子里面。
没有饥饿,也没有寒冷,有我渴望的人在这里等着我。
这真是——
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
好困啊。
想睡觉。
这样的话——
大概我就能安心的睡一觉了吧。
……
他躺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握住了那枚铜钱。
血液在渗进去,但是他不知道,他毫无意识的躺在那里,可能这只不过是他的下意识行为吧。
铜钱淡淡的发出了光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道多久以后——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眼神空洞了许多而已。
他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僵硬的活动着,仿佛一台老旧的报废机器正在重启。
这台机器歪了歪头,把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子拔了下来。
他看了看,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把它藏在了怀里。
之后——
这台机器一歪一扭的走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