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娅？”
熟悉的女声突然在莱娅的耳边响了起来。
那是在夜空之下。
漫天的繁星，皎洁的圆月，两个相依的女孩，正在月下畅谈她们眼中的未来。
“你怎么突然发起呆了呀？”朵拉牵过了莱娅的小手，一边摇着一边撅起嘴问道，“莱娅还没告诉我，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那朵拉呢？”
“我啊？”
朵拉看向了浩瀚星空，嘴角勾起几抹浅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奶奶说我以后最好就找个喜欢的人嫁了，然后生个像莱娅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教她织布，教她搭马棚，教她割麦子，把我现在会的都教给她。”
“朵拉很喜欢小孩子吗？”
“唔……可能因为我在孤儿院呆过一段时间吧，那里的人都超好的呢，当然奶奶对我也很好，我最喜欢奶奶和莱娅了！”
“嗯——”
“莱娅，我这个梦想听起来是不是很平淡，很没有意思啊？”朵拉抱起了胸，一边还摇着腿说道，“泰勒那个小笨蛋居然还说我太无聊了，他想要跟那些冒险者哥哥姐姐们一样去森林里面打魔物，这样就能保护小镇了。”
“男孩子应该都会这么想吧。”莱娅歪过头来轻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朵拉的梦想。”
“莱娅不觉得很普通吗？”
“普普通通地也没什么关系吧。”莱娅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换做是我的话应该也会这么认为。”
“莱娅以后想要做的事，也是这个吗？”
她想做的事么？
灰发女孩侧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镇，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并没有太冷的和风，内心就如同这夜晚一样平静祥和，却也心潮澎湃。
“我……我想……跟你们一直在一起。”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自信，声若蚊蝇。
“莱娅？”
在朵拉略带疑问的语气中，莱娅轻轻地把小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不是人类，你和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嗯，你是梦魇。”
“果然。”莱娅说道，“朵拉的父母应该是魔物杀死的吧。”
“……”
“我去过教会，被魔物杀死的人的骨灰会放在另一个隔间里，那里放着好多人，我数不完。”
她的话语中满含着自责以及落寞。
大概是在十几天前，莱娅的记忆彻底恢复了。
她想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来这个小镇做什么的，自然也想了起来那位喜怒无常的主上大人叮嘱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要让她亲手杀掉这些陪伴了一年之久的善良之民，这件事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还不仅仅是那样。
她在害怕。
从严冬到复春之暖，莱娅用短短几天就体会到了。
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她，真的害怕这些村民会对她心存芥蒂，怒目以待，只因为哪怕是最无害的梦魇，同样也是魔物。
与人类不共戴天的魔物。
“朵拉，如果我……”
莱娅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边上的女孩却转过身来，冷不丁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莱娅才不是魔物，莱娅是给大家带来美梦的精灵，跟其他东西都不一样。”朵拉轻拍着莱娅发颤的背部，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莱娅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树声沙沙，清风呼呼。
那一刻，莱娅咬着嘴唇，靠在女孩的心口，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赤诚，以及那一份纯真的友爱。
那不属于人类和梦魇，只属于现在相拥的两个女孩子，只属于莱娅，以及朵拉。
从那一刻开始，这只并不是梦魇的梦魇少女，就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
……
“我还以为……还能再拖您一段时间，主上。”
半跪在地上的灰发女孩抬起头来的时刻，她眼神闪烁着的奕奕神采，是高佐斯最讨厌的东西。
“什么时候做的？”高佐斯平静地问道。
“就在您用精神魔力影响我之前，梦境就已经存在了。”
莱娅站起身子，对着高佐斯扬起了一个由衷的微笑：“其实我不是梦魇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嗯？”
“当初在教会受到牧法攻击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出现过许多并不属于我的记忆……不，那应该就是我吧。”
莱娅抬起了纤细的双臂，这种毫不违和的感觉和感官，是她存在的证明。
然而在那一束建，莱娅所看见的，是满手的猩红。
久而久之，那日突然出现在脑海的只剩于血海尸身的姿态在莱娅的脑海里逐渐烙印了下来，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忘记的画面。
从那时起，莱娅就清楚，或许她……并不是她所一直以来坚信的那个样子。
“谢谢主上大人帮我解答了，我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莱娅将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轻笑着说道，“只是接下来，还请主上大人能陪我在这里多待一会会儿。”
“可笑！”
高佐斯冷哼一声，浑身上下都开始爆发出惊人的精神之力。
即便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分身，那也不是寻常的魔物能够碰瓷得了的。
然而，令高佐斯完全没有料到的一幕出现了——他的精神力量，居然对这个梦境没有任何用处。
“主上大人不明白么，莱娅为什么会陪您演这场戏？”莱娅摇了摇头说道，“正如您说的那样，我身上的力量就是您赋予的，所以我也能够再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做点小小的手脚。”
“这个梦境……”高佐斯的目光阴冷到了极点。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被人算计进去的一天，而且算计他的，某种意义上居然也是他自己？
“主上大人，这个梦境世界便是由您的精神力量创造的，您的这具分身，短时间内可破不了它。”
“呵……拖延时间的把戏。”高佐斯收起了无用的精神魔力，双目微凝，紧盯着莱娅说道，“然后呢？这个梦境世界你又能维持多久，几分钟？”
“你拼尽全力将我拖延在这里，分不出余力去通知那些镇民避难，最后的结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小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