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院的草坪上,安辰躺在那里,风轻轻地吹拂着,让她的短发凌乱地飞舞了起来。
“放学不回家,待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何时,艾希来到了她的身边,用像是长辈跟小孩说话的口气对她问道,她也没有答话,依旧是躺在那假寐。艾希见此,便也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出了一段距离,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你不也是吗?下了班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回答之前艾希的问题。
“你跟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呵,”安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艾希一会,“就你也算是长辈,顶多比我大个5、6岁。”
“我今年可是有70多岁了,你这臭小鬼。”
艾希不屑地回答道,好像年龄大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那你可真是个老太婆啊。”
“嘿!你这臭小鬼,打不过就耍嘴皮子。”
“年龄大还不让说了,什么人啊?”
“……”
安辰见艾希不说话了,以为是对方没话可说,就把头扭向一边,接着假寐。而在艾希的脑海里,则是又打起了架来……
“哈哈哈!哎呦!真是笑死我了,老太婆,年龄大……哈哈哈!”
某只讨人厌的黑龙再一次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给我住嘴!我年龄大怎么了,至少看起来不还是挺年轻的吗!还有,你凭什么笑我啊?像你年龄不大一样。”
“可是,我也没被嘲笑是老太婆啊!”
“……就连你也欺负我?”
“人家实话实说,你也别怨人家。”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
“……”
正当一人一龙吵的不可开交时,安辰碰了碰艾希,说道:“老师?”
“怎么了?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说:老~师~”
她这再一喊,艾希可是吓了一跳,安辰竟然叫她为老师,刚才还在嘲讽她呢,这性子转的也太快了吧。
“不是,你这怎么突然叫我老师了?”
“愿赌服输,我输得一败涂地,当然要履行承诺。”
“……额,对、对哦。”
不知道为什么,艾希总是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个高傲的人,而且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她的老师。以前她确实是对方的老师,但现在毕竟物是人非了啊。
“你知道吗?我刚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呢。”
安辰注视着天空尽头的太阳,它已经开始下沉了,白色的云朵被染成了红色,成了老人嘴里常说的“火烧云”。
“哦?为什么,我的名字有什么奇特的吗?”
艾希笑着问道,她确实是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厉害的,全世界叫艾希的可人多了去了。
“你知道闪耀的白骑士吗?”
安辰再问道。但是艾希却愣住了,她瞳孔微缩,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说道:“我当然知道了,闪耀的白骑士——帝国的大罪人在没有被发现罪孽之前的称号,那可是陛下亲自赠与他的称号呢。”
安辰注意到了艾希的反应有一些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说道:“那个人的名字也是叫艾希呢。”
“是吗?我现在可是教历史的,要知道那个大罪人在死后都没有留下名字呢。世人对他以前的称呼都是叫白骑士。”
“……我在小时候,曾被她教导过剑术和魔法,那真的是一位很强大的战士,会沉默寡言地关心别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舍命战斗,会为了所谓的、在当时很是缥缈的和平而努力……”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艾希见此,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立场,最后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所以、所以……我不愿意相信她会是那个罪人,她怎么会是呢,她对于母亲大人是那么地忠诚,怎么会背叛呢……”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音符根本就听不清楚了。艾希用手为她拭去了泪水,然后轻声温柔地说道:“或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他是被冤枉的吧。但是啊,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而且你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的内在,怎么就能肯定她不是那样肮脏的人呢?”
安辰的心情应该是平复了一些,她止住了哭泣,从草坪上站了起来,施礼说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艾希刚想告诉她不必在意,但是她却没给机会,接着说道:“那么,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要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她就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艾希在那里,注视着她的身影逐渐变小,然后消失在高楼的拐角处。
夕阳的光芒变得更加的耀眼了,毫不留情地打在艾希所在的草坪上,她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坐着,目光则是望向了天边那已经快要没落的、火红的太阳。
“太阳,快落山了啊……”
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说出的这番话。
“不是,你搁这装什么深沉呢?”
脑海里,那个声音再一次地出现,但是这一次艾希却并未觉得她吵闹和烦人,反而觉得亲切。
“呵,我刚才突然发现,我现在似乎已经是孑然一身了呢。”
“……你认识那个少女?”
“是啊,我曾经可是她的老师呢……闪耀的白骑士,真是可笑……”
“……你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有那么的伟大呢。”
“你本来不就是那样的伟大吗,你本来也不就是那么一副模样吗。”
“我知道——如今的我,如果失去了人生中任何的某一种东西,都不会再是我了。但是,唯独闪耀的白骑士,我却提不起好感来。”
“……为什么。”
“因为这个称号,是我通过夺取无数的生命,夺取无数的幸福而得到的。”
“但是你也给别人带去了希望,不是吗?就像是刚刚的那个少女,你就给予了她一样分外珍贵的东西,不是吗?”
“或许,你说的确实是对的吧。但是,唯独我讨厌自己这一点,我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夏洛蒂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艾希却没有想在听的意思了,于是她也就闭上了嘴。黄昏下的身影显得分外的形单影只,就好像一个孤魂野鬼。她缓缓地从草坪上起来,动作迟缓地宛如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然后离开了此地,只留下已经被压乱的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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