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溪也经历过死亡,族亲里的老前辈去世时,她也已经到了可以理解死亡含义的年龄,但那些老人是属于寿终正寝,而眼前的这一幕,却是年轻人横死街头,并且还是被人以残忍的方式杀害,这对她来说是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虽然按照马诺的说法,吕鸣乐与自己也算是结下了深厚友谊的朋友,但在此刻的苏紫溪看来,死者仅仅是一位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有时表现得很轻浮有时显得不够体贴,不过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是个好人。
原本仅此而已的羁绊,应该不足以让她产生超过“真可怜”这个等级的感想,也不知是亲眼见证人类死亡的景象而导致的余震,还是被马诺发自肺腑的悲伤所感染,总之苏紫溪正被自己无法驾驭的情绪所困扰着。
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身旁的少年呢?不对,准确地说,更需要宣泄情感的,不正是自己吗?
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苏紫溪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开口了。
然而,在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便彻底魔症了。
“马诺,你想知道,如何复活死去的人吗?”
听到这话,马诺先是感到背后一凉,像是被冰冷的匕首刺中了右侧第二和第三节肋骨之间。他转过身来,注视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女,从她的脸上读出了同时存在着惊恐和奸邪的表情。
“你在,说些什么啊?”
马诺小心翼翼地在试探着,眼前的苏紫溪究竟是普通的高中女生,还是掌握着邪龙复活秘方的关键人物。同时,马诺的右手不自觉地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他不敢忘记自己立下的誓言,要是苏紫溪有“黑化”的迹象,岳枫设置在心脏附近的术式就会启动,将他如同捏死蚂蚁一般地消灭掉。
岳枫的为人处世,马诺是信得过的,相信他即便是处在敌对的立场,也会遵守曾立下过的诺言。但相对的,这样的人对于背信弃义的家伙,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必须是把失信者的名字篆刻在石板上保留千年,除了要在肉体含义上予以消灭,更要在社会意义上将其逼到绝路。
因此马诺相信,杀死像自己这样的人,这种事如果是必要的,岳枫绝对做得出来。
马诺并非是贪生怕死之徒,但也不会主动去寻死,因为人一旦失去生命,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辛勤创造的财富变成遗产、努力追寻的梦想变成遗愿、一切的一切都变成毫无意义的事物,马诺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苏紫溪眨了眨狡黠的双眼,似乎看穿了马诺心里所想,说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个,嗯……哲学问题,不是吗?”
马诺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不过很快他便振作了起来,毕竟他还活着,心脏也在健康地跳动着,这至少能够证明,岳枫设下的术式,至少不是自动启动的。
那么就姑且可以认定,至少在岳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还算是处在安全的范畴。确认了这一点的马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道:“复活人类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做得到吗?人类又不是邪龙,具有不死不灭的形态——对了,虽然都在用‘复活’这个词,实际上对于邪龙来说,‘解除封印’这种说法更恰当吧。”
“或许吧。”苏紫溪暧昧地发表了看法,又继续说道,“先不考虑可行性,就来说说想法吧。人只要产生了某种想法,就好比是从0到1的变动,从数字意义上来说增长得很少,但‘从无到有’这种概念总是能让人心潮澎湃不是吗?所以先把‘科学观’放在一边,单纯地问问自己的内心,你希望吕鸣乐这个人类复活吗?”
“那当然是希望!”马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他的死,绝对是个错误,无论是对于鸣乐自己、对于凶手、还是对于已经处于混沌状态的宜宾来说。只要‘吕鸣乐死亡’这件事不存在的话……”
马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提出质疑,究竟要采取什么方法,来完成这件违背生命法则的事。
“方法很多,不是吗?向某种类似神的存在许愿、寻找到珍贵的材料提炼出不死药、利用吕鸣乐的基因制造出克隆体,不管是小说、电影还是漫画,这样的幻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要摆出那种表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复活一个人类的切实方法。”
马诺克制着怒火,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是在捉弄我吗?”
“嚯嚯,别着急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你就不允许我留下能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吗?”觉得玩够了,苏紫溪总算是肯认真起来了,“的确,我不知道复活的方法,但我知道‘寻找复活方法’的方法。”
“结论。”
“其实你也是解除邪龙封印的要素之一,我想这件事,你应该是知晓的吧。”
对于苏紫溪的询问,马诺以默认的方式表示承认。
“既然如此,有些东西就在这里解释清楚好了,就算是分享一下我道听途说的消息好了。”苏紫溪配合着马诺的思路,给自己的行为披上了一件“合情合理”的外衣,“邪龙寄存在你身上的能力,名为‘全知全能’。就如同字面意义所表达的那样,拥有这种能力,就能够知晓一切的‘真实’,包括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各种已知的和未知的‘真实’。当然要想达到这种效果,前提是要完全掌握‘全职万能’,并且还要加上一点点运气作为辅料。”
“那么我……”
“在我看来,以你的程度不过是碰巧触碰到那强大能力的皮毛罢了,顶多能让你的‘直觉’变得更强。”
马诺点了点头,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比如当我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心里想着‘希望能发一笔小财’,这时候我就会莫名地知道,走哪一条路捡到钱的几率会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