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溪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冷冷地问道：“比起这个，你收到什么神迹吗？”
“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实在无法辨析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无妨。”似乎是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大的期望，苏紫溪冷静得甚是伤人，“反正已经知道了目标和敌人在哪里，只要一个一个地完成、一个一个地击杀，最后的胜利自然就是我的。”
在沉默了半响之后，马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能……就此收手吗？”
“收手？”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女王已经死了，游荡在城里的异类也被‘制衡者’的部队消灭殆尽，只要你停止继续行动的话，邪龙的复活就是痴人说梦。这样的结果，不也挺好吗？”
“挺好？那么我问你，如果我真的停手了，那么，我该以怎样的身份继续活下去？或者简单地说，我究竟是谁？”
马诺无言以对。
“我究竟是苏紫溪，还是邪龙的分身，亦或是这次异类暴乱的罪魁祸首？”苏紫溪魅邪地一笑，笑着说道，“最后我还是决定，集齐所有邪龙的力量，成为新的‘世界之恶’！”
马诺的内心仿佛被刀子刺穿了一般，但他还是强颜欢笑地抬起头，问道：“无论紫溪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希望你还能记得，我和你还有鸣乐三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然而回应马诺的，是两把从他脸颊旁掠过的飞刀。
“下次再敢说这种无聊的笑话，就直接射穿你的脑袋！”
留下一句狠话之后，苏紫溪便离开了。马诺呆在原地，见苏紫溪的人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放任悲伤占据自己的面庞。
——如果真的那么渴望这份力量的话，那干脆直接拿走啊，为什么又要让我忍受这份痛苦呢……
◇
“我用符纸帮虞祈珚同学处理过了，不过最好送去医院。”
在接到求助电话之后，彼得向留守的高筑离告辞之后，便找到了岳枫他们，并对虞祈珚做了进一步的应急处理。
“彼得同学，祈珚就拜托你了。”岳枫对这位高大的俄罗斯人道谢，“我们还得去把这场闹剧给结束掉。”
“没问题。你们小心——对了，这个算是给你们打BOSS的道具吧。”说着，彼得拿出了另外几个符纸，“总之在危机的时候，只管朝敌人脸上招呼吧！”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表达方式啊？不过谢了。”
彼得背起依然处在昏睡中的虞祈珚，朝着距离最近的医院赶去，而岳枫和冥魈也动身前往决战之地，虽说尚未约定地方，但想必双方都明白，下一次相遇的地点即使你死我活的场所。
岳枫看着自己的左手，如今那份近乎是作弊般的力量，仅仅只有些许部分还残留在这弱小的手掌上，有效范围也限于接触才能生效，虽然自己先前还自信满满地说出让冥魈安心的话，但实际上又能给予多大的帮助呢？
“不用想太多哦，岳枫。”冥魈突然握住岳枫的手，微笑着说道，“只要做到你能达到的最好程度，尽力到不会后悔的程度，就足够了。”
这样……就够了吗？
残留的术式还有些不受控制，失控的力量让那只小小的手上凝结起冰来。岳枫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那女孩死死地抓住而无法实现，因此只得放弃，转而想办法让术式的力量稳定下来，成为真正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积极作用的因素。
“冥魈希望达到的‘最好’，又是怎样的呢？”岳枫半是转移话题，半是好奇地问道。
“始终不变，那就是达成人类与异类之间的共存。”
“真遥远啊。”
“是哦，不过我也明白，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所以眼下的目标，就设定为了‘不杀’。我可是有说到做到哦。”
“即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异类？”
“即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异类。”
那一定是一条崎岖而危险的路吧，别说是远方的目的地了，大概是脚下是否真的有路也无法确认的境界吧。岳枫不禁回想起和冥魈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当少女说起自己的目标时，也曾在心里嘲笑过。
就算是现在的岳枫，也认为那个目标实在是太天真了，并且是在人类和异类两边的阵营，都不会得到认同，只得孤单地走在左边是深海右边是熔岩的羊肠小道上。即便偶然会遇上同路的人，可能因为她那耀眼的执着而决定追随，而必然因为她那过于耀眼的执着而选择放弃。
那么，自己又能陪伴少女走多远呢？一想到自己曾亲手杀死敌对的异类，岳枫就有些黯然伤神，甚至在担心着，那只温暖的右手随时会放开这只冰冷的左手。
“冥魈，你想想看，世界这么大，每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就拿宜宾来说吧，就算你放过了某个作恶的异类，但也难以保证，它就不会遇到其他制衡者成员，说不定会以更加残忍的方式遭到虐杀，一招致命反而是一种仁慈呢。”
岳枫一边强装镇定地提出疑问，一边忍受着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他想如果这时候照镜子的话，一定会看到自己脸上充斥着扭曲与恶心吧。
“那样的事，或许一直持续地在我身边发生，也说不定呢。”冥魈的话语中，透露着某种觉悟，“就算是我，也会在心里设立一个标准，筛选出‘可以原谅的恶’与‘必须接受惩罚的恶’啦。而且，我只是给那些异类一个‘机会’，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毕竟对于大多数制衡者的同伴来说，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杀掉一个异类吧。”
这些都不是岳枫想听的，他继续问道：“也就是说，还是会有对异类——就算是安分的异类，抱着强烈敌意的人存在吧。无论你坚守自己的信念，守护了一个异类，也会有几百个几千个异类被无辜杀害。在这样的世界中，你追求的那个目标，不是太绝望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