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士芒在宜宾城的上空缓缓地飞行着。
会使用“飞行”这个词汇,并非是在比喻,而是货真价实地在描述。
即像影子又像烟雾的暗物质,从郭士芒的后背上伸展出来,形成了一对黑色的翅膀,使得他能够无视重力地像鸟儿一般,在空中翱翔。
在郭士芒的身体四周也悬浮着与黑翼同类型的暗物质,这些无法用常识解释的物质,将郭士芒融入到了夜空之中,避免了他被某位睡不着的天文爱好者偶然识破的不幸事件。
“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放任自己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漫游的那一刻开始,这句话已经从郭士芒的嘴里蹦出了有数十次之多。
“那个时候,我只不过是想……”
此时复杂的心境,让郭士芒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郭士芒发现,自己越来越害怕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控制着这副躯体的,是否依然是属于自己的意识。
不过话说回来,最让郭士芒感到疑惑的是,没想到自己也有烦恼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一天。
郭士芒的烦恼源来自于他的后背,当然并非是指那一对散发着恐怖与不祥的黑色羽翼,而是在两抹漆黑之间,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哦哦,非得好高,比翠屏山还要高呢!”
少女小鹬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着,似乎并不害怕会被别人提醒现在几点了。
回头看了看精力旺盛的少女,基于各种各样剪不断理还乱的理由,郭士芒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想自己发现这位逃票者出现的那一刻,郭士芒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体验到,突然有一个小女孩的脑袋,从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冒出来,向自己问好的经历。
郭士芒在空中做了一个难度系数颇高的甩尾刹车,然后和小鹬的脑袋大眼瞪小眼足有一分钟之后,然后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鹬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答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自己在一瞬间被指控犯有“诱拐少女之罪”,这让郭士芒有些郁闷。
“啊,对了。”小鹬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我还记得,在我晕过去的时候,你好像把什么黑色的玩意儿裹在了我的身上——唉,不就是你背上的那个翅膀吗?”
呃,陪审团成员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了,看来不为自己辩护一下是不行了。
“那时我只是想……”——吸收你的憎恨罢了。
但是,这种超越了人类认识极限的话,说出口会有人信吗?这明明就是事实啊。
然而他却害怕着,害怕将这个事实说出来。
等等,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想到这一点的郭士芒,开始回忆自己的操作过程。
首先,将手放在小鹬的脑袋上。嗯,这一步没有问题,虽说实际上摸头的步骤并非是必要的,不过在尝试过一次之后,发现感觉还不错,因此就把摸头作为习惯保留了下来。
再来,就是让暗物质把小鹬的全身都包裹起来。由于是熟练到可以一边开小差一边完成的动作,所以没有太在意,不过和往常别无二致,问题应该也不是出现在这里。
之后,便是要吸收憎恨,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在将憎恨完全吸取之后,回收暗物质时,注意到了小鹬身体的变化——她先是变成半透明的状态,不久就从脚开始,不断地消逝,最后全完失去了踪影,就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似的。
面对这种前所未闻的状态,当时的郭士芒一时失去了冷静,因此急切地逃出了那个房间,不顾雨水的侵袭,执意地在夜空中飞行。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眼前消失的少女,实际上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种怪异的事件发生呢?
郭士芒再次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进行回放,让他在意的是,小鹬在消失之前与倒在地上的那个女生的对话。在最后的关头,那家伙似乎识破了小鹬的真实身份,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能够猜到,小鹬并不是人类。
莫非,这丫头,已经……死了?
以鬼为目标,吸收其产生的憎恨,这对郭士芒来说还是第一次。难道说,正是由于小鹬特殊的体质,才导致郭士芒在吸取憎恨的同时,也将鬼“顺带”着也吸收了?
这是怎样的展开啊……
郭士芒也不愿相信这种荒谬的结论,若是想要证明这种推论的话,只需要再找到一个鬼,对其进行一次吸取憎恨就可以了。
不过,这大半夜的,该上哪去找鬼啊?
就在郭士芒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而烦恼的时候,小鹬却因为无聊而自顾自地玩耍起来了,她一会儿从郭士芒的头顶探出一个脑袋来,一会儿又透过郭士芒的脚底俯视城市的夜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背这么一个位置。
“话说,你能不能把身体摆成水平的状态,这样我就可以变成厄尔斯了。”
“我是鹅吗……还有,不要在别人的身体里乱逛啊!”
话虽如此,不过郭士芒在看了小鹬沮丧的表情之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身子前倾了45度。
“好耶!接下来就飞起来吧,向前进!”小鹬手舞足蹈地欢呼着。
“是是。”郭士芒听话地挥动起黑色双翼,缓缓地前进着。
夜空之中,少女与守护她的骑士,暂时忘却了目前所发生的一切,沉浸在了只属于他们的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看着活泼的小鹬,郭士芒不禁回想起,自己过去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日子。
郭士芒出生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由于自然环境不尽人意的关系,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即使日以继夜地努力,也只能勉勉强强刚好能够自给自足而已。要是不幸地遇上了什么天灾人祸的话,一个家庭一辈子的积蓄将在瞬间化为乌有。
然而,郭士芒的家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