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小时路程的煎熬之后,郭士芒总算是抵达了县城的长途客运站。
还是和走的时候一样的破破烂烂呢。不过毕竟还离开几个月的时候而已,没有破烂到会出人命的地步,修整什么的是不会被考虑的,大概。
郭士芒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久违的街道有怎样的变化,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去观察了,他现在的思想都被一件事给占据了,那就是与家人的团聚。
“我回来了!”郭士芒一踏进家门,便大声地宣布道。
然而迎接他的人,就只有叔叔一个而已。
“士芒,好久不见,比之前还要强壮了啊。”叔叔拍了拍郭士芒厚实的肩膀,闪烁其词地说道。
“叔叔你好,看起来还是很精神呢。”简单地客套话之后,郭士芒立刻进入了主题,“小霜呢?她人在哪里?该不会还在学习吧?”
“这个嘛……”
“虽说我没有提前告诉她我回来的准确时间,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不过像这样不出现的话,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呢。”
自顾自话的郭士芒,还没有注意到叔叔那难看的脸色。
“士芒,那个……”叔叔打断了兴奋中的郭士芒,说道,“农霜她,不在家里。”
“是吗?”一听到这个,郭士芒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失落了,“小霜现在是在外面玩吗?上高中之后,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士芒……”
“没办法,只好等小霜回家再说了。”
“这么想见她的话,到不是不可以。”
伴随着这个冷冰冰的口吻,婶婶也出现在了玄关,让郭士芒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婶婶好,您还是精神依旧。”
“托你的福。”
“这是给您和叔叔的礼物。”虽然两人过去关系紧张,不过身为晚辈的郭士芒还是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哦,谢谢。”婶婶接过礼物,看也没看便放在一旁。
早已预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郭士芒也没有在意,因为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对了,婶婶刚才说,去见小霜什么的……”
“嗯,你要是不觉得累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哦,那当然是没问题的!”
叔叔对于这个决定,似乎有些不放心:“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这种事有必要隐瞒吗?”说着,婶婶麻利地换上了外出的服装,“走吧。”
郭士芒放下行李,也紧随其后。
叔叔在犹豫了一阵之后,叹了一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都坐上了家里的小货车,还是和以前一样,婶婶负责开车,叔叔坐在副驾驶,郭士芒乖乖在后排,只是今天车里少了一个家庭成员。
即便愚钝到像郭士芒这样不会观察气氛的人,在感受到了车内沉闷而凝重的空气之后,大概也会察觉到不对劲吧。然而郭士芒确确实实地嗅到这让人不舒服的氛围时,是在他注意到车子前进的方向。
“这条路,不是通往村子吗?”
郭士芒口中的村子,正是他和妹妹郭农霜出生和长大的故乡。
“没错。”婶婶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这么说,小霜她是回村子去了吗?”
“……算是吧。”
结束了这段不算愉快的交谈之后,车上就再也没有人开口了。
时隔数年之后,郭士芒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村落,这里的变化让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最直观恐怕就要数他过去的家了。
在将土地和房子转让给别人之后,新的主人把旧屋进行了翻新改造,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郭士芒连考虑“是否要去拜访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叔叔婶婶带到了另一个变化很大的地方。
那就是郭士芒的双亲的坟前。
在两座饱经风霜的墓碑旁,多出了一个新的墓碑,而这个墓碑,正是属于郭农霜的!
“这、这个……”
郭士芒的脑袋一沉,跪倒在墓碑前。
叔叔赶紧上前扶住郭士芒,安慰道:“士芒,要节哀顺变……”
“这是怎么回事?”郭士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一旁的婶婶注视着墓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是个意外。”
“意外?”郭士芒将矛头对准了用无所谓的语气回应他的婶婶,“是个怎样的意外,你倒是说清楚啊!”
“……”婶婶冷冷地看了郭士芒一眼,说道,“就是那种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你说什么?”
婶婶的话激怒了郭士芒,要不是被叔叔死死地抓住的话,恐怕他就会冲上去揍人了。
“士芒,你先冷静一点!”叔叔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拦住郭士芒,“这事确实怪我们,是我们没能照顾好农霜,才让她遇到这种事。”
婶婶在叔叔眼神的催促下,也开口说道:“对不起了,士芒。”
在郭士芒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挣扎,叔叔便松开了手,郭士芒顺势瘫倒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郭士芒握紧拳头,朝地面捶打着,即使是裂骨般的疼痛,也无法麻痹他内心的痛苦。
“为什么,非得是小霜遇到这种事啊!”
少年的呐喊似乎能冲破云霄。
“可恶啊!”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郭士芒只记得有人在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当郭士芒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
“终于醒了吗?”坐在郭士芒身旁的婶婶问道。
“我睡了多久?”
“快有一天的时间了。”
“是吗……”郭士芒摸了摸还有些晕乎乎的头,喃喃自语地说道,“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吗?”
“很可惜,都是现实。”婶婶毫不客气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郭士芒坐起身来,扫视了空荡荡的房间,问道:“叔叔呢,他没在吗?”
“出门干活去了。”
“婶婶留在家里没关系吗?”
“那只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
“哦,这样啊。”
郭士芒刚想站起来,就被婶婶以“少给我添乱”为由,又按回到了沙发上。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想做什么?”留下这句话之后,婶婶离开了房间。
郭士芒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精神放松,有昏睡了过去。
临睡前,一个声音在他的耳旁说道:“是啊,你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