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波及到身后的沐絮,筑离用手臂挡下来袭来的钢管,强烈的疼痛感立刻在筑离全身扩散开来,甚至在一瞬间让他在须臾之间恍惚了一下。顷刻之间筑离回过神来,咬紧牙关,一个箭步上前,在对方的瞳孔中显现出自己冷酷的面庞,然后一记上勾拳打在他的下颚上,立刻让他晕了过去。
还来不及深吸一口气,又有两个人冲了过去弥补包围网的缝隙。可恶,为什么没完没了地有人冒出来,这些人真的认为能赢吗?然而全身上下遍体鳞伤的刺激让筑离冷静下来了,被对方以车轮战的形式强制对战,已经持续了不知有多久,集中全部的精神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是体力的消耗,自从进入技术学校之后,虽然还有在坚持锻炼,但训练强度已经大不如从前,导致续航能力也如此底下了吗?
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啊?自以为从师父那里学会了格斗术和“视角窃取”之后,就固步自封停滞不前了吗?
所以,才会害得沐絮同学被卷入到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纷争之中。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个遭人唾弃的弱者啊。
“筑离同学小心!”
身后传来沐絮惊恐的叫声,待筑离转过身去时,只见沐絮挡在自己身前,用那纤细的身体挡下了来自一个男人用木棒的重击。
仿佛是被暂停的视屏继续播放一般,沐絮一声不吭地向前倾倒,倒在了筑离的怀里。在她的肩部留下了遭到敲击的伤口,大概是强烈的刺激超出了大脑的承受能力,沐絮晕厥了过去。
沐絮同学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
沐絮同学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人从背后偷袭才受伤的。
沐絮同学是为了保护懦弱的自己不被人从背后偷袭才受伤的。
“笨蛋……”
筑离缓缓抬起头,看着下此毒手的打手。那人与筑离对视了约有一秒钟的时间,然后拿在手上的凶器木棒不知为何掉到了地上,然后他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之后,也因为发软的双腿无法在承受体重的负担而瘫坐在了地上。
被吓到了吗?难道自己的脸很吓人吗?那么,为什么之前都不害怕呢?要是在一开始就怕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筑离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具体地思考着,要如何将眼前的人折磨致死。
筑离将沐絮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行尸走肉般地朝着行凶者走去。
“别、别过来,你这怪物!”凶手发出滑稽的尖叫,不住地向后蠕动着,想要尽量远离筑离。
怪物?真是个不错的称呼。筑离脸上露出了表示赞同的笑容。
这时候,像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似的,原本包围在四周的打手们开始朝着他们的后方聚集着,然后还能动弹的人扶起受了伤但还有意识的人,留下了昏睡过去的人,迅速地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害怕了所以逃走了吗?筑离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了,但如果那群人还有胆子靠过来的话,他保证会揍到对方肝肠寸断为止。
筑离小心翼翼地避开沐絮受伤的部位,将她轻轻抱起,朝着里这里最近的医院赶去。
沐絮的体重意外地轻,让筑离感觉就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般。
“筑离同学,要小心……”
沐絮的梦呓传入筑离的耳中,让原本就已经无法平静的心境再次荡起了涟漪。
沐絮同学,请千万不要出事啊!
将沐絮送到医院之后,筑离尝试着联系了沐絮的父母,在向他们大致说明了情况之后,他便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不,倒不如说是筑离希望这一切都是在做梦。等到了明天早上,梦境被闹钟的声音打破之后,他会像平时一样早早地起床进行晨练,会像平时一样到教室和沐絮同学聊天,会像平时一样在学校食堂一边吃午饭一边和沐絮同学讨论之后要做什么,会像平时一样在放学后祈祷着丹燕不要在今天出现,会像平时一样和沐絮同学道别,并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这时候的筑离才意识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的生命中沐絮依然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存在。
“咚”的一声,筑离一拳打在椅子上,回响在安静的走廊里的响声,和从拳头上传来的触感表明,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过了一段时间,闻讯赶来的沐絮的父母在病房门口撞见了失落中的筑离。这并非是筑离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筑离还记得某一天和沐絮一起走在街上的时候,正好与她的父母偶遇了。筑离忘不了两位长辈一个勉强装出的笑脸,一个像是在审讯犯人的眼神。
而今天,为人父母的他们,脸上只有焦虑和不安。
筑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应付着沐絮父母的追问,他本能地脱离了医院,突然想起了某件事,然后使劲全身的力气朝仓库跑去。
等筑离气喘吁吁地赶回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这里没有被击晕的不良少年,没有为自己的首领奋力厮杀的打手,没有只能伤害他人的凶器,没有无冤无仇却要杀个你死我活的黑道大人物,这里安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一缕青烟打破了寂静,筑离这才注意到,鬣狗正靠着饱经风化的围墙边坐着吸烟。
“哟,你终于回来了啊。”
鬣狗招呼着筑离过去,拿出香烟递给他,筑离摇了摇头拒绝了,鬣狗也没有什么反应便把香烟放回上衣的内袋里。
“丹燕他怎么样了?”筑离在鬣狗身边坐下,干巴巴地问道。
“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他,所以把手下全都叫了回来,好不容易才把那头野兽制服。”
原来那个时候围攻自己的人,并非是因为害怕才离开的啊,筑离总算知晓了一个未解之谜。
“他会有事吗?”
鬣狗吐出一口烟,说道:“这会儿那家伙应该被送到老板面前了吧,其实他只要认个怂陪个不是的话,这事应该就能过去……”
“但是,不可能的吧。”筑离忧伤地说出了鬣狗没说完的话。
“是啊,那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