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海祭”的占据分量的重头戏结束之后，游人们在期盼和失落之中，逞强一般地继续在祭典现场游逛，似乎想要将今天这份感动延续至明年下一届的“闹海祭”。
或许由于自己并非是本地人的关系，翎舞没有油然而生出诸如“感动”“泪奔”“死而无憾”的心情，对她来说这仅仅是一场“有趣的表演”罢了。
不过这里的小吃很美味，自然不能走马观花地错过。
一路走下来，不同于自家师妹那豪放的吃法，翎舞对每个摊位的美食只是浅尝辄止，毕竟钱包和胃袋的容量都有限，只有牺牲对深度的追求，才能涉猎更广阔的盛宴。
平时的翎舞向来是不会在晚上加餐的，不过今天就……稍微放纵一下吧。
要是有这么一种状况，有人享受着食物，有人却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看的人流尽了口水，吃的人则浑身不自在。
翎舞此时正是浑身不自在的那个人。
唉，跟踪了那么久，也亏得那家伙能忍受得住看着别人吃东西这种折磨。
翎舞拿出折扇，轻轻一扇，一团小小的烟火从扇面中窜出，飞到附近一棵大树旁炸开，发出清脆的响声的转瞬即逝的光亮，另外也将藏身于大树之后的某人暴露出来了。
“原来是你啊。”翎舞笑盈盈地走到跟踪者面前，她正是翎舞在制衡者基地里欣赏的那位不卑不亢的女孩子，“既然有缘见第二次面，姑且问一问你的名字好了。”
那女孩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显示出任何被发现后的惊恐，反而很淡然地回应道：“翎舞大人，失礼了。这并不是什么‘有缘’，只不过是因为上头认为，即便我被翎舞大人抓到，也不会发生任何不愉快，所以才安排我来执行这个任务。我的名字是夜莺。”
代号啊……翎舞耐人寻味地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会对你动手？”
“在我与翎舞大人的第一次见面时，翎舞大人曾称赞过我。”夜莺在说起这段经历时，即没有骄傲的神色，也没有害羞的表现，她只是单纯地在叙述而已，“一般来说，上位者会对自己中意的下位者，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容忍度，并且我预测，只是跟踪的话，还不至于会触碰到翎舞大人的底线。”
“你倒是知无不言啊。”
“以上并不涉及需要对翎舞大人保密的事项，所以没有必要隐瞒。”
“那么，有什么事是需要对我保密的呢？”翎舞坏笑着问道。
“恕我无法回答。”
翎舞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方面是对夜莺应答自如的赞许，同时也是对自己慧眼识人的自豪。
“反正你都暴露行踪了，干脆就跟我一起吃东西好了。”
夜莺沉默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要是把我吃过的食物汇报上去的话，不是更能证明你的工作完成度很高吗，说不定还能研究出能钳制我的方法哦——哦，那边的凉面看上去很不错，不来一碗吗，少女？”
夜莺把脸别到一旁，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避翎舞的问话。
翎舞也不去深度研究夜莺的反应算是怎么回事，索性就当她是默认了，于是便拉着她的手，就像是姐姐牵着妹妹去玩一样，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到了摊位上。
“翎舞大人，请不要……”
“喜欢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四川人当然要选辣的——不对，我想说的是……”
“放不放葱花？”
“请尽量多放——能不能听人说完……”
“醋？”
“不必——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等夜莺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碗凉面已经摆放在她眼前了。
“趁热吃——啊哈，凉面本来就是‘凉’的嘛。怎么了夜莺妹妹，为什么看上去很消沉？不如吃一碗凉面换一换心情。”
彻底放弃抵抗的夜莺在说了一句“我不客气了”之后，便掰开免洗筷，开始吃了起来。
辣椒油融入了细嫩的面条中，增添了一种爽口和刺激，不仅仅是身为外地人的翎舞，连在宜宾待了若干年的夜莺，也吃得津津有味。
“原来，你也会露出冰雕之外的表情啊。”看着夜莺一脸满足的样子，翎舞打趣地说道。
夜莺立刻就收起了外露的情绪，像是川剧变脸似的变回了严肃的神态：“翎舞大人，原本我是不被允许，与您这样接触的。”
夜莺的说辞，在翎舞听来更像是对她这种行为的夸奖，她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只要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让想要问责的人来找我，不就行了吗？”
“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过错，并非是翎舞大人一个人的责任。”
“这种一本正经的性格，倒是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啊。”翎舞说着让夜莺无法理解的话语，“不过在被捉弄之后的反应，你还没有那个人表现得有趣，所以要加油哦。”
“这种事没有比较的意义。”
“对一碗凉面的态度也这么认真，我真担心你能不能嫁出去。”
夜莺的脸“嘭”地一下就红了，然后她结结巴巴地答道：“这、这种事不必……不必翎舞大人关心！”
“只可惜我身边的男孩子都抽不开身，不然就介绍给你认识了。”
“我还没到那个年纪……不对，我是说组织里有规定的！”
翎舞不关心制衡者为什么要干涉个人的恋爱自由，不过夜莺的窘相倒是让她觉得可以再吃下五个摊位的东西。
这时候，来往的人群发生了骚乱，似乎是不远处的某地上演着暴力事件，从逃亡这边的有人口中听到了“怪物”这个词汇，让夜莺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不去现场查看情况吗？”翎舞一边用手指玩着秀发，一边发问道。
夜莺沉默了几秒，才答道：“会有负责的工作人员去处理。”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被派来跟踪我的，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却是个OL。”
“如果要是‘文’和‘武’来区分我的职务，那么我应该算是‘武’系的。”
翎舞优雅地打了个呵欠，问道：“那么处理和异类扯上关系的事件，不就是你的本质工作吗？”
夜莺拍案而起，从她脸上透露出的不甘与坚毅，让翎舞小小地吃了一惊。随后，夜莺离开了小吃摊位，头也不回地朝骚乱的源头跑去。看着那女孩离去的背影，翎舞笑了，这一次的笑，是温柔的笑。
